因为身高原因，程见己不得不低下头，两人距离很近，他都能在对方眼里看清自己瞪大的眼睛。
商允笑：“是不是啊？因为那个电话？”
程见己绷着脸没回答。
商允看他的样子就明白大差不差，“那是研究院的朋友，我出饭局后身上总带着烟味，我不喜欢，就偶尔找他的时候换个衣服。”
原来是朋友，程见己感觉脑海里的乱麻砰的一下没了，变成了东倒西歪的小丑笑眯眯地冲他做鬼脸。
“你不需要和我说这些。”
“再不解释清楚，有人晚上要睡不着觉了。”商允松开他。
看来程见己还和小时候差不多，生气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掩饰自己的情绪。
程见己看他要走，下意识拉住他的衣摆，等前面人转过头，又慌乱撒手。
商允以为他有话要说：“又怎么了？”
丢了一晚上的脸，也不差这一点，程见己低声快速说：“等我需要准备四人餐的时候，你提前告诉我。”
商允凭借着听多年记者提问的技能听清他蚊子嗡嗡似得声音，反手拉着他走到沙发上坐下：“怎么说，你还有第二个妹妹？”
程见己摇头：“你，如果带着你喜欢的人回来，我就给你们多做点饭。”
商允看着他，确定他没开玩笑，好笑道：“我还有喜欢的人？我不就你这一个老婆吗。”
程见己倒抽一口冷气：“你说什么！”
“是自己说的，那盘录像，还记得吗。”商允靠在沙发上，“你想反悔？”
程见己腾得站起来：“我怎么可能后悔！不是，我的意思是，那都是小时候的玩笑话，怎么能当真。”
商允语气带上失落：“不能当真啊……”
程见己看见他垂下的细白脖颈：“有些能当真，但有些不行。”
商允没动：“是不是只有我还在乎小时候的事？你说你再见到我肯定会想起来，结果你没有。”
程见己心里咔嚓一声。
“你还说喜欢吃水果蛋糕，但你拒绝了我的蛋糕。”
咔嚓声更大了。
“你小时候还管我叫哥哥，但现在也不叫了，可能是有别的哥哥了吧。”
在良心碎一地之前，程见己忍不住辩解：“我被催眠失忆了，否则肯定会记得你的。”
“那蛋糕是我当时不认识你，不敢吃，还有叫，这件事……”他声音低下去，“你给我几天做心理准备。”
商允抬头，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他幻想的眼泪，“你现在开心了吗。”
程见己噎住：“嗯。”
商允微笑：“那就好，我上去睡觉了。”
程见己看着他优哉游哉的背影，迟来地感觉自己被耍了。
“等下，你为什么要送我去警戒队？”程见己没忍住，还是问。
“去学点本事，省的以后挨揍。”商允头也没回，“不是说还要保护我？难道要拉着我一起逃跑？”
房门轻轻合上，别墅里安安静静，没有一丝动静。
程见己站了会，嘴边挂起笑容。
“哎，你推过来的那个人真是，我真服了。”王占摸了把嘴角的伤，疼的嘶了声，“我寻思好心和他对练，结果呢，他是真下狠手啊。”
商允看了眼日期，程见己加入警戒队已经两个月了：“看起来你这个队长当得很水。”
王占骂了声：“才不是，是那个小子打得太狠，尤其是他那些野路子，怎么改都改不过来。”
程见己的打架方式是跟路边的小混混学的，在酒吧打架时顿悟，然后就造了门拼命的打法。
王占看他的打法不顺眼好久，想教他点正规的，没想到就是改不过来。
商允想起这个也有些头疼，他也看过王占发过来的训练视频，青年站在擂台上，眼里的凶狠像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野兽，无论怎么受伤都不吭声，就想从对方身上撕下快肉来。
“不过这小子也是真好用，”王占话语一转，“我这个月派给他的任务都完成的很好，文化课的知识也是满分。”
商允嗯了声：“他很聪明。”
王占那边传来敲门的声音，他喊了声进。
稳重的脚步声传来，有人站在桌子前。商允想挂电话，王占瞟了眼：“不用，说曹操曹操到。”
商允从文件上抬头，正好看见程见己从屏幕那边看自己。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程见己再没和他多说话，晨起锻炼做早饭，送他们上班上学，中午回来做饭，然后赶回警戒队，晚上做饭睡觉。
除了必要的交流之外，两人之间几乎不说话。商允这个月到处出差，算算两人将近半个月都没说话。
眼下程见己垮着脸，不赞同地看王占推过来的手机，没想到在里面看见了熟人，眉目有些怔愣。
手机放在桌上，两人的位置一上一下，程见己的落下的眼里藏着几分不耐烦，藏在衣服下身材比之前结实了很多，更加充满爆发力。
商允冲他笑笑，还没说话，王占就把手机转回来：“怎么了？”
程见己回过神：“我……我来汇报长平巷聚众斗殴处理结果。”
“你忙，”王占不在意，但商允还是挂了电话。
王占哎了声，对方却直接挂断：“不叙叙旧了啊？”
程见己的视线从手机上收回，把结果汇报完又说：“还有可以指派给我的任务吗，队长。”
王占看了眼这个月的出勤表，程见己的名字占了大半：“没了，还有一个帮老太太找狗，你去吗。”
程见己冷脸。
帮人找狗这事其实和维持城内秩序安全的警戒队没关系，应该去找警察，但总有些人搞不明白两者的区别，随便挑个电话号打。
警戒队偶尔有时间也会帮他们找，就当锻炼身体了，但程见己肯定是不想接这种小活。
他正准备叫别人，就听程见己说：“我去。”
王占惊讶：“你真要去？”
“去，”程见己敬礼后转身离开，“我去拿档案。”
办公室重归安静，王占满意点头，这小子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进步的机会。
“商先生，这是最后一场演讲，”梁助理定好演讲场所的位置，让司机导航，“这几天的演讲反响不是很好……”
商允翻网页有关审判机的评论，还是大半都不同意，隐约夹杂着几句同意的言论，也很快被刷下去。
“会里的意思是他们不会出面，需要您自己解决。”梁助理看他关掉手机。
商允嗯了声，看着窗外没动。
很快到了演讲厅，除了记者之外还有不少附近居民，无一例外举着手上不同意审判机计划牌子。
在看见商允后，那群人奋力向他靠近：“商先生，为什么要提出审判机计划？”
“商先生，预测距离小行星撞击地球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审判机计划还能顺利进行吗？”
“商允！希望星原本资源就少，为什么要让那群犯人浪费希望星的资源！”
“商先生！”
会场秩序混乱，商允的衣服被扯了好几下，保安挡在他周围费力维持秩序。
等他站到台上，现场还是闹哄哄的，他轻轻敲了两下话筒：“各位，少安毋躁。”
有人喊道：“地球马上就毁了，你还想让我们怎么冷静！”
“我将会一一回答你们的问题，”商允做好接受提问的准备。
都是先演讲，然后再回答问题，怎么还反过来了。演讲组织者听见赶忙想叫停，却被梁助理拦住：“请放心交给商先生。”
“首先是这位的问题，在小行星撞击地球之后，地球是可以继续支撑一段时间，足够地球居民转移，也能给审判机充足的实施时间。”
“其次，犯罪人员并不会抢夺上船资格，诺亚方舟可以多次来返，确保将所有人都送往希望星。”
“而犯罪人员是通过严格的考核，确保他们不会对居民产生危险，从而具备平等生存的权利。”
台下安静瞬间，又有人提出问题：“如果希望星资源不够怎么办？”
“地球在五年前就监查到资源缺失严重，已经不再适合人类居住，而全扶会全力发展科技，就是能及时挑选出的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保证生存。”
“希望星的资源通过检测，至少可以使用三百年，在资源耗尽之前，我们同样可以再去寻找星球。”
梁助理在旁边听着，忍不住心里吐槽，三百年之后在场的各位早入土了，关心那么多干什么。
有记者动摇：“商先生可以透露下审判机的考验机制吗？”
“当然，”商允微笑，“审判机是以提取意识放入高科技机器，设定不同的场景和背景故事，以体智德美建立考题，根据考验者的选择进行判断是否具有资格。”
“商先生预测的审判机通过率为多少？”
商允顿了下：“根据大数据预测，千分之一。”
在场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一千个人里面才有一个。
“如果在场的人没有其他问题，那么我将开始今天的演讲。同样，在演讲之后欢迎各位继续提问。”
在场安静，没有一个人举手，商允颔首示意，开始演讲。
回答完最后的问题，商允终于能结束今天的演讲。
梁助理带着他往外走，会场外面还围了不少人，虽然里面的人态度稍微动摇，但外面的人还是坚持认为就应该把犯人留在地球。
看见商允出来，立刻举着牌子追上来：“商先生，你这么想带上犯人，是因为有重要的人在监狱里吗？”
“商允，为什么要提出审判机计划？审判机是不是你们做坏事的幌子？”
好在梁助理有先见之明，提前让保安开路，这才护着商允往外走。
周边的人迟迟得不到回答，气愤地把手上的东西乱丢。旁边的人受到鼓励，也开始从兜里掏东西扔。
不知道是谁扔了块石头，正好砸在商允额角，连带着头都被砸歪。
梁助理倒吸一口冷气，护着他赶紧上车，到车上才敢仔细看伤口。
被砸中的地方开始红肿，好在没什么大事。
“这群人真是越来越疯狂了，”梁助理小心观察商允的表情，后者面无表情没说话。
梁助理收回视线，查看航班起飞的消息，没想到陌生电话先打进来。
“您好……”
“我找商允。”
梁助理赶忙把手机递给商允：“是商老爷。”
商允没接，借着梁助理的手点了挂断。
他前几天回了趟商家，商奶奶的精神还不错，就是有点糊涂了，总是拉着他让他赶紧写作业，免得回来被商爷爷惩罚。
商隶吃完饭叫他去书房，问他审判机是怎么回事，听见是他提出的审判机计划大发雷霆。
“你就是个外交官，这些事和你没关系！”商隶气得用手杖敲地，“我看你这个外交官也别干了，赶紧回来接手公司。”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是您让我进全扶会的，”商允漫不经心看着窗外，“现在让我走也是您。”
商隶吹胡子瞪眼，“我当时让你去是想让你锻炼，结果你现在还真沉迷当外交官了。”
“公司最近也不安生，你那些叔叔伯伯蠢蠢欲动，赶紧回来。”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互相残杀，强迫进步。不过我暂时没有辞掉工作的打算。”
商隶气得把桌上的东西扫落：“公司你不要了？！”
“商家人才辈出，比我适合管理公司的人多了，不用非得是我。”商允说完准备离开。
商隶冷笑：“好好好，你那个小朋友呢，进了警戒队是吧？”
商允头也不回：“不需要用他威胁我，你动不了他。”
商隶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出了商家他就把商隶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想来今天通过梁助理也是为了审判机的事。
看来公司的事还是不够忙，还能顾得上他。
晚上，幼儿园放学，阿随看着来接自己的程见己，苦着脸：“小允哥哥还没回来吗？”
程见己嗯了声：“可能还需要几天。”
阿随不开心：“我都想他了，你不想他吗？”
程见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