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拉轻抚商信的脸庞。
她笑着，看着商信的眼睛。
“凯瑟琳送了红蔷薇给你，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诺拉站起来，轻轻拍了拍商信的头。
“还是个孩子呢。”
商信只感觉阳光有些刺眼了。
那光照进来，却没有一丝温度。
“凯瑟琳，知道吗？”
诺拉离开的脚步停住，她回过头，微笑着说。
“要保密哦。”
商信转过头，看向了窗外。
她想起来很多事情。
比如说，她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二十七。”
二十七抬起头，看向商信，她从笼中飞了出来，忐忑地变成人形，跪在窗边。
她不敢说话，但二十七知道怎样讨好一个强大的生物。
放低自己的身体，不要忤逆她的任何话。
商信转头看向二十七。
“你在那里面吗？”
***
漆黑的世界，青色的人如同黑夜的萤光。
她站在那殷红的法阵中央，茫然地看着周围混乱的一切。
在那法阵之外，无数的魔物疯狂猎杀，撕咬。
而她，就站在那里。
商信瞳孔紧缩，危险的感知让她忍不住后退一步。
她那猩红的唇一张一合。
对商信说。
「不要害怕。」
***
“我在。”
二十七将自己的头抵在双手上。
“那么，告诉我。”
商信挑起二十七的下颚，她看着二十七不似人类的眼睛，说：“召唤我的是谁？”
二十七颤抖着，那是魔物之间弱肉强食的等级压迫。
二十七的身体上出现一道又一道的血痕，血珠顺着肌肤落在地面上。
“是……”
二十七的眼睛在下一秒爆裂，无数的藤蔓从眼睛中延伸出来，没有多久就将房间布满。
“是……”二十七还有一点意识，她的人形开始崩溃，一片又一片的皮肤掉落在地上。
“红……”二十七伸手，但她的手也已经变成蜷曲一起的藤蔓。
那藤蔓也在不断地枯萎断裂。
二十七张了张嘴，那应该是嘴，现在在商信面前的只剩下一堆蜷曲的藤蔓，藤蔓的中心，是一朵长满唇齿的粉色鲜花。
黑鱼从水中冲出来。
它撞开了商信的手，拦在了她们之间。
“不要再问她了！她真的会死的！”
这里的一切好像被隔绝了，她们这样吵闹也不见一个人来查看。
商信看着黑鱼，说：“你知道你挡在一个什么前面吗？”
“魔物。”黑鱼回答。
黑鱼大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看得见！”
“可那又怎么样？除了我是从深水中诞生的，我们这些眷属，和魔物又有什么区别！”
空间一时间安静下来。
商信突然抓住黑鱼的身体，让它看向了二十七的藤蔓躯体。
“有，你会同情她，但她们可不一定理解这些情绪，她们也不理解为什么你会站在这里。”
黑鱼待在商信的手心中，呆呆地看着她。
然后黑鱼用鱼鳍擦掉自己的泪珠。
商信站起来，她将黑鱼丢回鱼缸中。
房间里一共二十七根藤蔓缠绕着。
商信走过去，说：“所以是因为一共二十七根藤蔓吗？”
商信起身，她已经知道了结果了。
也知道了二十七没有说出口的话。
“是红月，对吗？”
最后的花朵也掉落下来，她枯萎了。
……
“哈哈哈哈哈！”
漆黑的长发蜿蜒在地上，女人张开双臂，开怀大笑。
天上炸起一朵又一朵的‘花’——那是一只又一只的魔物。
鲜艳的烟花，美丽的烟花，猩红的烟花。
“来吧，来吧，我的挚爱，我在这里等你，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从黝黑深邃的地底传出，高悬在天空之上的银月染上一抹赤红。
……
商信抱着一个襁褓走出来，肩上蹲着一只乖巧的飞鸟。
玻璃水球里待着一条自闭的黑鱼。
看到商信抱出的襁褓，周围的人震惊又诧异地看着商信。
那是个孩子吧？
那是个孩子吧！
但都知道那是王城来的大人物，没几个敢上前去的。
不然，就会看到襁褓里面是一团蜷曲的藤蔓。
商信抱着她去找了诺拉。
诺拉在和神殿的家伙话事，诺拉对最后的结果并不高兴。
她走出来看到旁边等她的商信，于是招了招手。
再看到商信襁褓中的‘人’，有些意外。
但在商信不打算解释，诺拉便也不询问。
商信来找她只是为了她的计划。
“你准备要我怎么做？”
商信说：“其实有没有我，问题并不大不是吗？”
她也能够成功。
诺拉走在她的旁边，说：“你在的话，我一定能够成功。”
诺拉一步一步往前走：“真好，至少你的到来让我知道，这件事情，我完全没有做错。”
商信笑不出来。
她现在需要收拾一下自己。
商信想：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
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
商信拿着黑色的蝴蝶宝石，站在巨大深渊的边缘。
她往下看去，那里面深不见底，不少的魔物还在厮杀啃咬。
商信抱着襁褓的二十七，青色的风不断地从空中吹拂起来。
阳光照耀下。
这个世界安静得可怕。
“你又要什么呢？”
商信没有回头。
粉色长发的守护神站在那里，伸出的手指上还有一只青色飞舞成的蝴蝶停留在祂的指尖。
“我希望你能跳下去。”
守护神温柔地微笑着，指尖的蝴蝶化成风消散。
祂转头看向了商信。
说。
“那下面，是比天空还要遥远的距离。”
守护神走上前，祂站在旁边向下看去，粉色的眼睛看不出祂的情绪。
“那下面有什么？”
商信问。
守护神于是说：“有母亲。”
喘息的时间并不长，没有多久魔物就会继续爬出来。
那一团火焰只是驱散了一部分的魔物，还有很多在一点一点上来。
而显然，火神目前看起来是不会再出第二次手了。
之后，还是要依靠人类自己。
当青色的风吹过大地的时候。
当商信感到自己消散在空中的时候。
天空的黑云再次聚集起来。
无数的魔物再次攻城。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所谓的为了生存了。
现在，这里存在的、所有的魔物，只是为了杀而杀，为了吃而吃。
快点结束吧。
商信想。
她已经不想再看到了。
商信从高高的城墙之上越过，她飞了起来。
经过的人只感觉到一阵强风刮过，没有人会去思考为什么这片土地上突然出现一阵强风。
“不……”
终于，有人在逐渐漆黑的世界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不！——”
有更多的人看到了。
那抹黑色的身影，她站立在空中，黑色的裙摆如同蝴蝶的羽翼翩翩起舞。
所有人只感到一阵风，那黑色的蝴蝶便坠落深渊之中。
商信轻盈地落在一片虚无之中。
“好饿，好饿……”
有谁在说话。
“好饿，好饿……”
商信发着光，如同一抹青色的萤火，在虚无中慢慢地漂流。
然后，商信停在了一张巨大的嘴的面前。
一张巨大的嘴。
“好饿……”
商信站在它的下面，没有眼睛，没有躯体，没有四肢，只有一张大嘴。
一张一合喊饿的嘴。
也是它，吃掉了人类的、魔物的尸体。
建立了那片颠倒的人间地狱。
“过来。”
商信唤它。
一直喊饿的魔物停下的它的声音。
它低下了疑似脑袋的地方。
“妈妈……”
商信伸手，她触碰了大嘴身体。
“妈妈！”
下一秒，无数的风穿过了大嘴的身体，锐利的风一块一块将大嘴切成细丝。
喷洒出来的血液从天空落下，流积到边地之中。
触碰到血液的魔物撕咬着自己，将自己杀死。
触碰到血液的人类也是如此。
法拉西娅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斩杀了一只灵师面前的魔物，看着周围体力不足的大家。
法拉西娅咬着牙跑向边地深处。
但她来晚了一步。
周围是冰冷的尸体和魔物。
不好的预感在她面前发生了。
这里，无人幸免。
不！——
火红的火焰从她的心底燃烧起来。
…………
在坠落之中。
商信感觉到一阵轻松，她嗅到了青草的气味。
风带来远方的寒冬气息。
商信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从雪地里坐起来。
她，又在哪里？
林间的雪有些厚度了，商信站起来，她看着白茫茫的世界。
莫名地感觉到熟悉。
“！”
雪地被鞋踩上的声音。
商信立即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然后，商信就看到一张熟悉至极的脸。
亚麻色的头发，淡粉色的眼睛。
看到商信的目光，那孩子瑟缩一下。
然后又冒出头来。
“你，你怎么睡在雪地上？”
商信看着眼前比第一次见面时大了不少的莉莉，久违地笑着说：“你猜？”
莉莉瘪瘪嘴，摇摇头。
她才不猜。
商信便说：“其实我是雪精灵哦，把我捡回家吧，我可以帮你们做好吃的。”
莉莉犹豫了一下。
然后她从树干后面走出来。
商信对比着，发觉她瘦了不少。
“你会做什么？”莉莉问。
商信微笑。
“很多。”
莉莉站在门前，指着身后的商信对塔塔说。
“这就是我们以后的厨师了。”
被喊出来，莫名其妙看见一个陌生人，还来不及警惕，就被莉莉的话打懵的塔塔。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