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战败前，U98就早早将保证公民的生命权写进了宪法。说是保证生命权，其实主要还是为了维持人口数量，而且大大小小的相关法条对Alpha只字不提，只是全方位禁止Omega堕胎。战后，人口问题加剧，除非威胁生命，否则哪怕是Alpha同意，堕胎也是非法的。

即便萧泽立刻就同意苏慈可以生育后继续学业，他也不可能和吕远昭在同一个时区里共同前进了。生育对于Omega身心伤害极大，并且《Omega避险法案》第三百二十条规定，生育后的Omega一年内不得参加任何形式的工作。

很少有人会聘用已经生育的Omega。老板们会说，这是对Omega的虐待。

媒体常常报道一些生育得多的Omega，尊称为英雌母亲、英雄父亲，星系也会给他们一些物质上的补贴。如此这般，更加凸显了Omega的生育价值，再让他们去参与其他的工作，便显得愈发不划算了起来。主流观点认为，Omega为了生育已经付出了太多，再让他们从事繁重的工作，道德上也说不过去。

有些人乐在其中，但有些人，还喜欢一些其他的可能性，或者说，喜欢做其他的事情胜过做一个伟大的生育者。

通话里，苏慈下意识地摸着小腹，几乎是哀求着问“以后能不能回来”。吕远昭的手紧握着苏慈的，得到萧泽肯定的答复后，两人都松了口气。

“阿慈……对不起……”苏慈的心力全放在难过上了，他没有回应吕远昭，只是垂着眸。

“趁现在……早期，我们尽量把这次的项目做完吧。”苏慈抬起头来，红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对萧泽的全息投影说。

“好。”吕远昭心疼地答道。

苏慈一直看着萧泽，等待他的回应。

“可以，六个月的时间应该是足够的，后续你不方便了，论文让吕远昭修一修。这个关于延展性的点很好，不难发。”

苏慈如释重负地闭上眼，腿一软，就要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吕远昭早早地扶住了他。

见状，萧泽眉头皱起，补充了一句：“有问题还是老样子，话说不明白，就写下来先发给我。我这两天不便回学校，你们和我约线上的话，提前一天。”

“……萧老师，谢谢您。”

挂断通讯后，萧泽当时就从实验室里摸出了些机甲用的智能合金，照着梁庆给他看到的影像，造了个有些拙劣的止咬器。

他大致查了查资料，发现一般止咬器要用的材料量太大了，而且他懒得建模，于是就截了一段机甲贴合人体的代码，让人工智能给他改成了牙。止咬器能卡住就行，全裹起来……怎么不算卡上了呢。

萧泽被自己聪明得不行，得意万分。

……但现在被卡着漏风，也是拜自己所赐。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两人面面相觑。

军部总部今天的风也刮得非常大。

就在魏林以萧泽易感期为由请假后，梁庆因为观察到萧泽信息素波动达到了平日里的五十倍，紧急联络萧泽无果，就将这事报给了军部的医学中心。

当日值班接电话的不是姜医生，但她每次都负责魏林，魏林现在又全权负责萧泽的安全，那人灵机一动，踢了个皮球。

“反正有魏林在，再猛的Alpha也干不过魏林，你跟他熟，你去处理一下呗。”踢皮球大师圆滑地表示。

姜宁一听，心里暗自庆幸同事这一脚好踢，迅速收拾了一堆军医必备的控制Alpha易感期的家伙们，只身一人前往。

她没敢用通讯器，怕被监听。半路上，庄司令才知道这件事，给她转述了一下魏林请的假。

——既然魏林能用自己的终端发请假消息，那估计问题不太大。姜宁穿了一身的隔离服，全副武装好了，才按响门铃。

魏林从门另一边见到是姜医生，这才后退了些把门打开。

二人见面，像是两个宇航员。姜宁比起魏林，武装得更加全面一些。

姜宁看到魏林头上的隔离罩，大致判断了下他的状态，满意地点点头，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但视线瞥见魏林Alpha军服的衣领，还有地上的血迹，立刻脸色一黑，眉毛往下一压，气沉丹田道：“我交代给你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

“姜医生好……啊？没有啊。”魏林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什么？”姜医生抬手一指，魏林低下头看自己的衣领，“坐下我看看。”

魏林老实了，“我没事啊……就是他易感期了，然后打碎了面镜子。”

硕大的一号人被姜宁直接摁在椅子上，魏林根本不敢反抗。

姜宁先查看了一下空气里Alpha的信息素浓度：“你没再被他标记吧？”

魏林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那次以后，他的信息素再也没失常过。萧泽给的信息素也没有再用了。

姜宁麻利地取下魏林的隔离罩，扯开他的领子就开始检查。映入眼帘的红肿让她倒吸一口凉气，但反复确认后，却只有极淡的牙印。那是第一次标记留下来的痕迹。

“这怎么回事？”姜宁压抑着火气。

“呃，当时的情况有点不好描述。就是，差点……”

姜宁气得给了魏林一个脑瓜崩。魏林一缩，难得露出一副认怂的模样。

腺体上被几种清凉的东西擦了擦，最后摁上了一个什么东西。那手法很利落，还带着点力道，有点疼，但魏林现在屁都不敢放一个。

“喏，一天一换，等他易感期结束了就可以撕了。”姜宁完全没好气地说。

“他人呢？”

“就在屋里，我带你去！”魏林蹦起来，终于找到了出声的口子。

“等等——”姜宁的脸黑得不能再黑，翻出了一件衣服扔给魏林，“把这个套上。”

是一件Omega制式的医用防护服，大号的。

“没必要吧，我都给他捆起来了。”

姜宁面无表情地盯着魏林，时间像静止了一样。

魏林默默把话咽了回去，换上了防护服。机械嗡鸣声响起，生物锁将他的腺体牢牢包裹，有些不适，但他默默忍了。

……姜宁每天全服武装，穿梭在那么多军部的Alpha中间，还要工作，真是，难以想象。他抓起隔离罩，套在了头上。

姜宁反复确认魏林是怎么把萧泽绑起来的，绑得是否牢靠，两人才推门而入。

萧泽抬眼，状态又不是很清醒，但他认出了姜宁，微微颔首示意。

姜宁神情凝重，走了两步便没有再靠近，她摸出一个管状的东西，对着萧泽就是咻地一发，萧泽直接不动了。

魏林关切地上前一步，被姜宁拦下，“等等。”

姜宁盯着隔离罩上的时间显示，默数了二十秒左右，才上前处理。

把萧泽五花大绑的绳子得魏林才能解开，这金属有点记忆性质在身上。姜宁指挥着魏林，顺便埋怨魏林捆人的手法像捆俘虏一样，弄得人血液都不循环了，一边从自己的工具箱里翻出更专业的控制Alpha的医用器材。

巧也不巧，这些设备也是写近乎纳米级别的可变形金属，是萧泽导师的导师提出的，经历过代代改进的，包含属于萧泽专利的技术。当年开发的时候，他估计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研究的东西会拿来捆自己——还一天捆了好几回。

她一放下，这些金属就自动在萧泽的床上把架势摆好了。

魏林将昏迷的萧泽小心翼翼地抬到床上。

姜宁把卡扣一一摁好，然后开始了操作。处理完腺体和透析设备后，姜宁对着调出的信息素波动水平啧啧称奇——难怪他弄了个不伦不类的止咬器。……估计这是场长久战役。她看了一眼全副武装的魏林，又给萧泽做了点基础护理。

魏林一惊，扭过头去。

“他都标记过你了，你在害羞个什么劲？我处理完就走了，他这样至少还要躺两天，你要是不想让他失控的事情传出去，只能你自己看着。”

“你可千万别心一软给他放开了，”姜宁拿手点了一下魏林，“我这里前车之鉴不要太多。听懂了没？”

魏林来不及不好意思，老老实实点头。

“说话！别又给我阳奉阴违。”

“……听懂了。”

萧泽和当时的蓝广宇一样，满身管子地醒来。……哪里都疼。

血液里信息素的浓度在慢慢地下降，但是卡着牙床的银环还是没有松懈。

“……真不愧是萧君亲生的，怎么也想一出是一出呢。”姜宁心想，这家人脑子都挺好使，但每次一找到什么地方使得上，就一股脑乱使。——哎，跟萧君当年莽的样子如出一辙。

“不过——”姜宁托起下巴，笑眯眯地看着魏林说：“庄翊庭这个决策还挺英明的嘛。他居然因为怕伤害你，想了这么一出。”

“……这次几个人易感期失控太奇怪了，姜医生，蓝广宇的事情你听说了吗？”魏林直接回避姜宁的笑容。

“蓝广宇……据说情况和我很像。”角落里的萧泽终于醒透了。

“我听说了，”姜宁答道，“这两天白崇武提出要把他接过来全面检查。你等这几天结束了可以去见见他。”她对魏林说。

“我还有工作，一会儿就要走了。”姜宁扫了一眼被各种管子绳子包得像个木乃伊似的萧泽，“先委屈你一下了，一般是不需要这些措施的，但你这个信息素波动有点匪夷所思了。而且你这次失去神智了，是吧？”姜宁压低了声音。

萧泽点点头，道：“其实我并不意外，那次和我一起参与实地考察的Alpha，都经历了一次易感期失控。都是失去神智。……我怀疑和钧矿有关。”

“钧矿？”魏林和姜宁同时问。

萧泽略有些不好意思：“是我给这次发现的新化合物取的名字。”

姜宁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人口问题研究所的那帮人对这件事也很重视。他们最近又开新项目了，招被试还来不及——白崇武还让研究所负责蓝广宇的检查。我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良心发现，但你们最近小心点。”

一个Alpha易感期失控要专门送去总部研究所，确实可疑。

“哎，你这个止咬器，什么原理啊？”她还是好奇。

话音刚落，“咔”地一声，萧泽的口腔恢复自由，脖子上又多了一条银色的链子。

“信息素浓度降到正常水平就会自己弹开。”萧泽伸着脖子回应道，顺带补充了一些细节。

“哦？想法不错嘛，比整天穿着这个舒服多了。”姜宁指了指魏林身上的生物锁，“到时候我叫庄翊庭找人看看能不能推广一下。”姜宁一脸满意，玩味地看了看魏林，眼神像是在说，运气很好哦。

“那我这个就带走了，你的方法看起来更高明些。”姜宁很开心。她手里麻利地收拾着，突然一顿：“等等，你说，都？我记得你们当时还有两个学生，他们中有Alpha吗？”

“有，而且他们俩结婚了。一起失控，其中Omega还怀孕了。”

姜宁面露惋惜：“是你的研究生吧？……那毕业估计是没戏了。”

“不会的，他随时可以回来。”他不会让苏慈毕业没戏的。

姜宁笑笑，没有再接下去。

“萧泽，你知道你妈妈萧君，当年为什么没有继续呆在研究所吗？”姜宁收好了装备，手指开始漫无目的地扒拉提手。

“……他们说是因为有了我，所以累退了。”像是被戳到了痛处，萧泽的声音小了下去，最后只剩些气声。

姜宁摇了摇头，“那你知道为什么她明明那么热爱她的事业，还留下了你吗？”

萧泽沉默了。魏林出声：“姜医生……”

姜宁严肃了起来：“萧泽，我不相信她是累退的。哪怕是现在，Omega也只是怀孕后一年内不能工作。而且怀孕只是后期才有些影响正常生活，你妈妈萧君当时甚至都没有告别，就离开了。”

“您的意思是……”

“她要是真想走，至少会交接工作完再走。她就不是那种人。”

萧泽有些急迫：“您还知道点什么吗？”

“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但她的离开，绝对有蹊跷。你家里的事情只有你自己清楚，萧君累退以后，秦佳秋也立刻辞职了——”

萧泽躺了回去，他的脖子伸得有些僵了。他望着天花板，道：“我只记得小时候她们带着我去各种地方玩，教我各种知识……没有什么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