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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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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给怪物清理完身上的附着黏物,柏泽的手也酸的不像样,他用左手揉着自己右手手腕,时不时还甩个几下。

怪物也颇通人性,用自己的触手末端裹着柏泽的手腕,吸盘吸附在他的手上,一下一下缓慢地收紧又松开,似乎在帮他按摩。

柏泽也不自己揉了,放开手让这个怪物替他按摩。

他打量着面前这浅灰棕色的怪物:“这样看起来,你也并不算是很丑,至少,跟我们遇见的那些怪鱼相比,你算是眉清目秀了。”

他回想起第一次看见怪物时的自己:“当时,我怎么会被你吓到呢?”

“嘶嘶嘶---”

地上有一些消弭不了的残渣,连带着巢穴里的海水也变得更为浑浊了。

柏泽皱皱眉:“我应该在巢穴外给你清理这些的。”

给怪物清理鳞片的时间有些长了,按人类正常时间来看,猜想已经过了一整个下午加夜晚了,这皱眉的空隙,柏泽的肚子毫不争气地响了响。

“才这么一会儿就响了。”他笑话自己。

怪物没懂柏泽为什么突然笑了一下,又用另一只触手拱了拱柏泽的腿,发出“嘶嘶嘶嘶”的声音。

以往怪物这样蹭柏泽的腿,都是希望能黏在他的身上,大部分时间就算柏泽不肯,它也会像个赖皮猴似的黏着不放。

这回没等柏泽其他话说出口,怪物自己放开了卷着他腿的触手,另外两只卷着他两只手腕的触手也一并松开了。

柏泽还正纳闷着这怪物今天怎么转性了,就见怪物缓慢地游离巢穴,它那受伤的触手缠绕在其他触手内,行走时偶尔会露出伤口。

“你去哪?”柏泽跟过去,担心怪物伤没好全又去捕猎,怕它折腾。

怪物见他跟过来,一只触手伸过来把他按回巢穴里。

“我没事的,吃剩下的肉就可以了。”他解释,“你还伤着,没必要去。”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怪物似乎解释了一大通话,见柏泽仍是一脸茫然,还是采用最直接的方式,把柏泽一次又一次按回巢穴里。

奈何柏泽坚定地跟着它,最后,怪物也妥协了,任他跟着。

怪物并没有走多远,这一片仍然在怪物的地盘,并没有大型的猎物。

倒有几只酷扑怪在黑暗里小声地发出声音,柏泽和它们认识久了,自然而然地认为也许它们是在跟他打招呼。

柏泽不知晓怪物要到哪里去,就见怪物在黑暗里寻觅,朝着“酷扑、酷扑”的声音寻去。

那两只酷扑怪早在怪物翻开躲藏的礁石时就尖叫着要跑开。

怪物长长的触手一伸,秋风扫落叶般轻易地捉住这两只酷扑怪,尖叫声在毒素的释放过程中不断减弱,脆弱地发出最后一段垂死的呻吟。

柏泽奋力地向怪物扑去。

怪物似乎背后长了眼睛,一只触手缠绕在柏泽的腰间,将他牢牢固在身边。

他眼见着怪物剥皮拆骨,将酷扑怪化作一团模糊的血肉。

那血肉红透了这一小片海,红透了柏泽的眼。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怪物回到巢穴的,也许是他自己跟着游回来的,也许是他被怪物用触手绑着回来的。

那几块似乎还在呼吸的碎肉上下蜷缩着,被怪物摆在柏泽的面前。

他的肚子响了又响,新鲜的碎肉泛着香味直冲进他的脑海。

“嘶嘶?”怪物用触手推着碎肉又一次靠近柏泽。

借着浮力,那碎肉撞在柏泽的小腿上,痉挛般抽动。

柏泽看着它,有很深的歉疚感。

怪物并不需要通过这两三点肉来满足自己的猎食需求,唯一有进食需求的是柏泽,他还挑的很,只能新鲜的、不变质的肉。

怪物受伤,也不能去捕猎大型怪物,它从前对酷扑怪看也不看,因为他,只能打起这些小东西的主意。

柏泽还记得每回他一个人走出巢穴,这些酷扑怪都围在他身边,不伤害他,只是跟着他,有时还会替他预警,他也用剩余的肉给它们喂食。

称不上好,也称不上坏。

如今,因为他,它们只得一团碎肉。

就像是他小时候在乡下养的一只土狗,夏夜太过寂寥,那只土狗跟着他在乡间乱窜,乱玩的时间并不多,第二年回来,那只土狗不见了,新年的餐桌上多了一道狗肉。当时他还小,无从对大人的决定置喙,他能做的有限,他选择不用他的筷子去触碰这道菜。

现在,选择的机会也没了。

生或死,如此简单。

在巢穴空洞地回响着无数次饥饿的回声后,柏泽沉默着在怪物的注视下吃完了碎肉。

怪物的触手好的很快,没过多久,怪物就带着柏泽出门捕猎。

在反复的歉疚与自愧下,柏泽终于熬过了这几天,但他不再愿意接近酷扑怪了。

那些酷扑怪还是在柏泽一个人走出巢穴时,快活而无辜地围着他“酷扑酷扑”地叫着。

柏泽总是挥挥手,示意它们走开,但它们就好像耗上了这个人似的,粘的很紧,只有怪物来了,它们才会跑开。

因此,柏泽总是和怪物呆在一起,狐假虎威地吓跑它们。

怪物对柏泽的亲近似也十分受用,表现出来的就是又多了几根触手缠着柏泽。

这些触手无法无天,有时候睡梦中,柏泽都能被它们压醒。

他挣扎着从梦中醒来,气恼地看着压在他身上的触手,这就要伸手搬开。

怪物总是警醒得很,从柏泽醒之前就看着他,意识到柏泽在搬动它的触手,就慢慢地松开,选择性地缠在另一个地方。

如果柏泽又搬动它的触手,它就继续松开缠在别的地方,直到柏泽不再搬动它为止,它有十足的耐心。

这种赖皮的做法往往十分有效,柏泽也拿它没办法,只好自己就此换个舒适的姿势,继续沉沉地睡去。

这些触手就跟长在柏泽身上似的,除了外出捕猎以外,它们就生长在柏泽的身上,有时候缠的紧了,像是想和他密不可分。

柏泽跟它掰扯:“你的伤已经好了,不管你之前是想寻求安慰还是怎样,现在不可以缠在我身上了。”

听了这话,触手只是更紧了一些。

“人和人需要适当的社交距离,人和怪物也一样,我并不是很想变成一个触手团子,也不想再半夜被压醒,你得知道距离,给予空间。”

他把养宠物的心得分享给怪物:“任何一种生物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个性,你想要长期饲养,首先要摸准他们的品性,不能强制要求粘人的远离,高冷的亲近,要顺着性子摸......”

他的长篇大论并没有得到怪物的认可,从他身上又紧了一些的触手来看,他的交涉失败了。

为自己博得权益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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