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年前得一个午后。
金色的阳光薄纱似得挂在窗前,八岁的玛丽掀起眼皮看看周围,房间里的Omega们都在各自的小床上睡着了。
午后的阳光实在温暖安逸,以至于守着房间的监视官们也昏昏欲睡。
玛丽轻巧的翻下床,压低身体,小心翼翼的向门口爬去,然后快速闪身冲出房门。
她从小精力充沛,每天中午的午觉时间对她来说是一天中最难熬的时间。
玛丽朝着花园跑去。
中午的花园空荡无人,方便玛丽尽情探索。
她欢快地在花园中跑跳,忽然间她发现目光一闪而过的地方似乎有点奇怪。
她停下脚步,站定看了几秒。
那是一面挂满了假绿萝的围墙,围墙最底下,绿萝和假草的缝隙中透露一缕一缕的透明色。
那些透明的色彩,反射着细碎的光点,看上去像是藏着宝藏。
玛丽当即跑了过去,她剥开绿萝和假草,看见一个狭窄的狗洞。
矮下身子,爬过狗洞,眼前出现另一个花园。
玛丽在花园中逛来逛去,新奇的到处看。
花园不大,很快就走到了头,玛丽只好转身折回去朝另一边走去。
走了一会儿,远处忽然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
玛丽心脏不由一快,她快速闪到墙根,贴着墙安静了一会儿。
远处的人影没动,玛丽稍微放心了一点,她贴着墙小心翼翼地朝着人影靠过去。
那是一个美丽的大姐姐,她穿着玛丽从未见过的衣服,脖子上带着一串极为漂亮的蓝色项链,留着一头褐色的长卷发,湛蓝的眼睛像是倒映着今天的天空。她站在攀满了蔷薇花的墙壁前,纤长的手指拖着花朵轻轻的嗅。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幽却馥郁的香气,玛丽一愣,她扒住一朵花,趴在花上面狠狠地嗅了两下。
香的……是花朵的香气,却又不是全是花朵散发出的香气。
玛丽呆呆地看向大姐姐,她还没有见过那么高大、那么健美的Omega。
她真的是Omega吗?
她的目光实在可爱,引得那人笑了两声。
看着那人弯起来的湛蓝眼眸,玛丽情不自禁的羞红了脸。
“Hi.Little Rose,”大姐姐笑道。
玛丽抬头,她一脸疑惑又羞愧地看面前的人,自己听不懂她讲话,只觉得她的声音分外好听,似乎带着奇妙的魔法。
“我是拉斐尔.桑西,”拉斐尔很快反应过来,她转换语言,说道:“很高兴见到你,小玫瑰。”
由于刚才的狗洞和运动,玛丽红彤彤的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抹着灰,看上去像一只活力四射的小狗狗。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额……什么话?”玛丽打着磕巴,问道,“我为什么听不懂。”
红塔基地不允许Omega和Alpha学习古英语和其他古语言,拉斐尔定定地看着玛丽,忽然道:“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好啊,”玛丽欢快的答应道。
玛丽跟着拉斐尔朝远处走去,她忽然间又想起那些带着香味的花,于是问道:“那些花为什么是香的?”
拉斐尔没看她,只道:“Because they are real,因为她们是真实的。”
玛丽抿起嘴,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然后张嘴道:“比%@#——*##@%楚……”
拉斐尔的脚步停住,她的表情有些好笑又无奈。
玛丽抬眼皮觑了她一眼,然后不好意思的轻轻的扯了一下拉斐尔的衣角。
结果在人家洁白的衣袍上上留下一个灰扑扑的小手印。
拉斐尔:“……………”
玛丽:“……………………”
*
直到多年以后,玛丽才知道狗洞的对面并不是什么奇妙的花园,而是拉斐尔的囚禁地。
极乐国战败后,作为王的拉斐尔被囚禁在小院中,而就在小院尽头一座破败的木屋下面藏着一个地道,通过地道,可以来到一个巨大的防空洞。
那个防空洞是玛丽找到的,属于她和拉斐尔的秘密基地。
三十八年过去,墙壁上的狗洞早就被基地用水泥封住,无法进入。
在11357离开后,冉辉在他送给自己的匕首刀柄中发现了一副地图,是当初他们逃出基地时,11357手上拿着的基地地下管道系统图纸。
图纸中夹杂着一张很小的字条,字条的自己丑的惊人,上面写着:收好它,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的身边,你也可以自己出去。
发现图纸是在一个深夜,那是冉辉正式从Omega集体宿舍搬进进生育所的前一天。
皎洁的月光落进房间,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冉辉的床头放着打包好的行李,他坐在床上,手中握着逃亡中11357送给他的匕首。
他看着那张纸条,心中百感交集,11357到底是什么时候把图纸放进去的,他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自己,他……现在怎么样……
索瓦西承诺过,只要自己配合,他就会放过11357。
11357他现在怎么样了……
冉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把匕首藏进包袱中,把图纸和母亲留下的信放在一起。
就在他要把这些纸张折叠在一起的瞬间,借着明亮的月光,他忽然发现母亲留下的古英语演讲稿中藏着玄机。
演讲稿中的英文字母每隔几行就会出现一个极黑的字母,冉辉原本认为是印刷错误,并未留心。
但此时他忽然发现这些特殊字体拥有某种规律。
第一个特殊字体后的第一个字母与第二个特殊字体后的第二张字母与第三个特殊字体后的第三个字母……以此连接起来,就变成了两个地址和两句话。两句话一句是:Pace loves mom;另一句是:Keep alert and keep safe。
多亏了麦琳的配合,养胎的这段时间,冉辉得以多次沿着地下排水系统前往演讲稿中的地址。
两个地址,一个是玛丽和拉斐尔的秘密基地,一个是索瓦西的宝库。
而那两句话,就是进入秘密基地和宝库的口令。
如今冉辉带着Omega们在管道系统中穿梭,前往那个尘封多年的秘密基地。
淌过污水,转过一个又一个拐角,眼前中午出现一扇厚重的金属大门,冉辉站在门前,沉声念出那句口令。
厚重的金属大门轰然打开,一个俏皮的女声在空中响起,“孩子,许久未见,你还好吗?”
那是玛丽的声音,第一次听见这个声音时,冉辉呆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只能任由温热的泪水在眼眶中充盈。
大门打开的瞬间,门内的灯光同时亮起,黑暗的地道变得明亮温暖。
冉辉站在大门前,他一眼就看见门内横挂着一扇木板,木板上刻着一句话:欢迎来到玛丽和拉斐尔的秘密基地。
其中“玛丽”二字笔触顺滑娴熟,合理怀疑是拉斐尔写的,而其余那些笔触稚嫩生疏地字迹,合理怀疑是出自年幼的玛丽之手。
Omega们跟随着冉辉走进秘密基地,他们新奇地四处观看。
冉辉走到秘密基地的最中间,那里竖着一个半人高的简易发射装置。
发射装置下面挂着一张纸,上书:红塔138年5日6月,在拉斐尔的指导下,成功做出发射装置模型(我们真是太棒啦!);红塔146年4月15日,对模型进行改造,改造非常成功,模型具有与红塔辐射对抗装置相同的功能(就是范围小一点,如果拉斐尔看见,她一定会非常夸张地称呼我为“天才!”)。
冉辉的嘴角轻微的扯动一下,他的母亲很厉害,他一直都知道。
冉辉按下发射装置底部的红色按钮,空气嗡得震动开来,空气荡成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蓝色的光束直直的朝天花板摄去,随后扩散开来,笼罩起整个秘密基地。
Omega们四下散去,一路走来,他们都累了,此生正各自找了地方休息。
冉辉走向防空洞最里面,那里放着一个高至天花板的橱柜,橱柜的下面是一排抽屉,抽屉中放着玛丽的笔记。
躲在秘密基地中并不是长久之策,秘密基地中没有任何食物、药品和武器。眼下能吃的只有Omega来时带来的一点食物,杯水车薪。
腹部的伤口一直在隐隐作痛,冉辉扶着橱柜弓起背,额头上很快渗出一层冷汗。
食物和饮用水的问题需要尽快解决,麦琳也一直没有找到……
“休息一会儿吧,”温和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一只柔软温暖的手同时抚上他的脊背。
冉辉抬眼看过去,是在婴儿室中第一个愿意跟他走的Omega,他叫温莎。
温莎扶着冉辉在地上铺着衣物的地方坐下,道:“亲爱的,你的神经绷得太紧了,这样下去神经会断的,现在该是你休息的时候了。”
温莎的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香气,让人感觉很温暖,很放松,他环着冉辉,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冉辉因为疼痛而发冷的身体,他贴了贴冉辉的额头,道:“你和你的母亲很像。”
疼痛发冷的身体奇迹般的安定下来,冉辉的神经略微放松一些,他淡声问道:“是眼睛吗?”
“不,”温莎弯着眼睛看着他,道:“是性格。”
“想知道有关玛丽的事吗?”温莎问道,“你休息一会儿,我讲给你听。”
这个交易实在很诱人,冉辉咬着嘴唇纠结了几秒钟,便道:“好,那我就休息三十分钟。”
三十分钟后,他就该出发了。
所有人中,只有他具有抵抗外界辐射的能力,因此也只有他能够离开秘密基地,前往索瓦西的宝库,带回物资。
温莎眼神温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