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
程澈才不管何杏林的调侃,赶忙大步凑过去扶住了祝余的腰,低头询问:“怎么站起来了?再伤到怎么办?”
热切的样子就连祝余都有些尴尬。他没回程澈的话,反而是用余光瞟向门口抱臂站着的那个军医。
只见何杏林嘴角微笑却不达眼底,正巧和他对视。
祝余神色微微一紧,知道这人恐怕不好应付。他伸手将程澈不安分的手压下,却并没有放开。而是借着程澈的手臂转身看向何杏林。
没了一开始的怯懦不安,祝余直视着何杏林的眼睛,解释道:“还是痛的,但看医生很忙,就想先找些止疼的药来吃。”说完又看了一眼那边的延胡索。
何杏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在看到延胡索的时候目光一顿,转回来时眼神更多了些玩味。
“哦?这位先生竟然精通中医吗?”语气里仿佛找到了挚友般满是兴趣。
祝余却格外谦和地解释:“在您面前可不敢说精通,只是看过几本书而已。”
“哦、是么?延胡索可不是普通医书中有的呢。”
见对面人明显不信,祝余嘴角的笑意不减:“是么?没想到我竟看了本很珍贵的医书呢。早知道就好好保存了。可惜可惜。”
两人你来我往之间,诡异而祥和。
程澈站在两人之间,看着他们谈笑风生的样子,总觉得气氛有些怪,却有说不上怪在哪里。
明明两人都是笑着的,但程澈总感觉何杏林的笑里透着算计,第六感让他直觉需要远离这人。但祝余软乎乎地靠着他,又让他很是享受这一刻。
直到祝余下意识挪动几下重心,程澈就像是警报突然响起一样,伸手拦住了两人交谈。
“行了。看伤要紧。”扭脸朝祝余柔声说,“刚才不是还痛了么?”
一边说着一边将人往床上揽。
祝余没拒绝他的好意,顺着程澈的力道重新坐回了床沿。
何杏林见也试探不出什么,撇撇嘴转身去翻找起了绷带一类的医用品。
祝余的脚伤也只是看着吓人,并没有伤到骨头。因此何杏林看过后,给他施了一套针就要将人打发走。
看着祝余已经肿成白面馒头一样的脚腕,程澈愣是没动地方,反而是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何杏林说:“小何,你别糊弄人啊。这么肿不用异能或者至少包扎一下么?”
听见他的话,何杏林收拾针灸用具的手一顿,难得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他们的大队长。
何杏林长长提起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五百遍“医者父母心”,之后,才耐下性子说:“程队,他只是扭到脚而已。整块腿骨碎裂的病人我都可以让他跑跳自如,难不成你还怀疑我的判断么?”
见程澈又要说什么,何杏林太阳穴直跳,再也忍不住,暂时将医者的儒雅抛到脑后,扯着程澈的衣领将人拉下一下,掩嘴低声和他说:“再说,我要是现在就将他治好,你还怎么献殷勤不是?”
一句话出口,被拽着的人瞬间闹了个大红脸,从脖子红到脑瓜顶,要是冬天头顶恐怕都要冒热气了。
见程澈默默点了点头没了话,何杏林一副操碎了心的样子,叹了口气,才松开男人的衣领。
程澈的衣领先后被两个人攥着,已经皱得跟咸菜干差不多了。但他浑然不觉,就这样顶着那副蠢样子凑到祝余身边,伸手要扶着祝余起来。
“来。”
祝余早将两人间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冷笑几分,面上却不显露。
因为帐篷温度高,程澈刚进来就挽起了衣袖。祝余伸手搭在程澈伸过来的小臂上时,就被手下过于炙热的温度吓了一跳。
抬眼看了看程澈,就见人撇着脸没有看向自己,只是脖子上的青筋和上下滑动的喉结,让祝余知道这人有多不紧张。对于看到的这一切,祝余都没有表现出来。
“哦。”
他缓缓起身,右脚落地时虽然还是有些肿胀感,但确实没有一开始那么痛了。眼底有些惊讶,又看了那位军医几眼。
正在这时,帐篷外传来说话声。
“何医生,何医生?”
何杏林正收拾着设备,抬眼看了眼外面,高声说道:“稍等。”接着回头下了逐客令,“喂,没事了就可以离开了哦。我这里还是很忙的。”
程澈瞪了他一眼,见何杏林压根不搭理他,也是无奈。
“走吧。我们先去我那儿。”程澈一手扶着祝余的腰,一手放在他右臂处给他借力,极为亲密的动作将人带出帐篷。
“好。”全程祝余都没有拒绝,只是乖巧地配合,就像只温顺的猫。
*
队长带了个人回来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小队。
如果是意外救下的普通平民,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常事。但这次这个人,在被带到军医那里治疗之后,径直带回了队长自己的帐篷,这就是个破天荒没发生过的大事。
先不说这人的身份如何,就单单说他们程大队长的表现,就够让队员们八卦的。
毕竟在末世这种活过今天不知道明天生死的日子里,大家早就学会了放松心态,快乐一天是一天。
秉持着这种优良传统,因此这种喜闻乐见的八卦是万万不能等到过夜的。
也就是这个原因,在祝余被程澈安置在自己的临时行军床上之后,程大队长的帐篷就开始被频繁打扰。
“报告!”
在又一次高声响亮的报告声从门口传来时,程澈的太阳穴青筋已经彻底暴起。
自从他俩回到帐篷,这些队员就一个接一个来汇报,还都是一些平时完全压根不会在意的小事。例如两公里开外发现一个丧尸啊,或者清理晶核数时意外发现多出几颗啊。
每个人进来汇报时,眼神还止不住地往被遮挡住的行军床那头瞟来瞟去,八卦的心思都懒得掩饰。
这样子的结果就是,程澈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找到机会和祝余说上。
于是,在“报告”声再次响起时,程澈忍无可忍,耐着仅剩的温柔和祝余说了句“稍等一下”后,大步撩开门帘,黑着脸走出了帐篷。
“还要报告什么!说!”脸上仿佛抹了锅底灰,程澈瞪着眼睛看向门口等待的队员,那样子仿佛地府出来的阎罗。
吓得队员顿时没了声音,摇着头就要跑路。
“没,没事了,程队。”
气急败坏的程澈只来得及伸脚踹过去,却还是被队员灵巧地躲过了。
“这帮人!”程澈在帐篷外咬牙切齿。
“他们也只是好奇而已。”一个有些婉转嘤咛的嗓音响起,还带着点女生特有的娇憨。
“雅妮?你回来了?”
程澈闻声回头,就看到一个与声音相差甚远,身高185,几乎和他齐平的女人缓缓走出。
这人身形矫健,四肢修长,穿着一套紧身作战服,显得格外干练。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走路会来回甩动,小巧的瓜子脸上五官精致,单看面容就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女子的样貌。但女人走动间刘海飞扬,露出一条从眉尾到鬓角处,几乎横在半张脸上的褐色刀疤,再加上她腰间别着的一条尾部带着倒刺的钢鞭,分明都在说着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程澈队长,报告!王雅妮归队。”女人走到程澈面前,行了个标标准准的军礼。
程澈眼底的神色在看到她时带上了笑意,他拍了拍王雅妮的肩膀,说:“好。平安回来就好。”
整个小队还驻扎在这里不动,都是为了等王雅妮的单人任务完成。
现在她平安归队,程澈不用多问也知道任务完美完成。他一向相信自己手底下这几个出生入死过的兄弟的能力。
听见程澈的笑声,王雅妮紧绷的嘴角也微微放松,虽然面上还是冷的,却没有疏离。
她启唇:“程队,我也好奇。”
简短的几个字,却令程澈无奈的扶额叹气。
“怎么你刚回来,就和他们一起凑热闹。”
知道得给小队兄弟们一个交代,目光转向一旁显得格外安静的帐篷。程澈五感格外敏锐,能够察觉自从自己出来,里面的人几乎没有动作,就连声音都没有。
“稍晚一点儿,我会给大家一个解释。”程澈收回目光,和王雅妮说道。
知道队长言出必行,王雅妮也没多说什么,点头表示明白,就先离开了。
终于,程澈拉开门帘,面上有些复杂,可以和这人单独呆一会儿了。
*
祝余听到帐篷外的对话结束,也将视线从门口收了回来。
他晃动了一下脚腕,确认没有明显疼痛感,计算了一下恢复的时间。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的话,估计一周之内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够了。】
想着心事,祝余一时间竟没有察觉到程澈何时进来的。
直到男人出声,祝余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得祝余有些痒。
【太近了。】
祝余侧身看向同样坐在床边的男人,狭窄的行军床承载着两个成年男人,更何况其中一个还异常高大健壮。祝余觉得这床快要被压塌了。
“没什么。”祝余收回视线,低垂着眼悄悄朝后挪。
却在下一刻被一只大手贴在腰后,异常高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衬衫布料贴在他的皮肤上,让祝余有些动作僵硬。
“别挪了,要掉下去了。”
因为这个姿势,程澈的上半身凑得更近了些,说话间呼吸都打在祝余的额角,就连呼吸都是烫人的。
被这么个暖炉烘烤着,祝余有些无法忍耐。
他只能伸手顶在男人的胸膛上,朝外推拒起来,“你的体温一向这么高么?”
这话一出,程澈的神情明显有些呆愣,似乎没想到眼前人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