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顿时有些凝滞。

程澈手臂上握着的手隐隐加重了些力气，秦墨本就难看的脸色现在更是苍白不少。他看着对面这个比自己年轻有为的弟弟，心中情绪翻涌，五味杂陈。

秦墨勉强维持着笑容，示弱说：“老弟，有些事情涉及军事机密，不是你我能够讨论的。希望你能理解。”

听见他这么说，程澈目光又转回到那块发着诡异光的晶核上，可是周围目光众多，他便作罢。程澈用眼神示意程澄将东西交出来。

程澄明白自己哥哥的意思，虽然还是觉得这玩意儿很奇怪，却也没有再犹豫地递了出去。

跟在秦墨身后的小弟赶忙从身后取出一个箱子，这箱子打开后将晶核塞入竟然严丝合缝，就像是提前测算过，专门为它制作的一样。

程澈看着这一切，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他再次看向秦墨，却只换来秦墨一个勉强的笑。

他认识这个哥哥很久，早在末世前他们的队伍就经常一起进行训练。印象中秦墨一直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为人豪爽直率，无论何时见他都是如此。可现如今，程澈竟才发现，秦墨不知何时竟有了许多白发，他也不过才30出头的岁数。

他们在中央军部领命前往各个基地的那天，也不过才3年而已。怎会让一个人苍老这么多呢？

伸手回握住他手臂上的手，程澈目光径直看向秦墨，低声说：“墨哥，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声音压的很低，只有离得很近的程澄和计非白能够听见。

话里满是挚友之前的关心和忧虑，秦墨听得出。他心头大震，有些干燥的嘴唇微微颤抖，握着程澈的大手更是用了些力气。

程澈察觉到他情绪的不稳定，不错目光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但许久，秦墨也只是低笑出声，他回避了程澈的目光，对他说：“老弟，谢谢。真的谢谢。”道谢声一句爹这一句，似乎只有这几个字能够从他口中说出来，其他的，秦墨终究是没再说。

见人将晶核收好，秦墨松开手转头就要离开。

程澈看着他被人搀扶着的背影，心中总有种隐隐的不安，却又摸不着头绪。

直到秦墨他们小队收拾好准备开车先行离开之时，程澈终究是避开众人和他聊了几分钟。没人知道那几分钟他们说了什么，只是祝余看到程澈回来时脸色远比之前要难看很多。即使他刻意掩饰，但效果并不好。

*

无论有什么疑惑，秦墨他们小队终究是先一步离开了。

只剩下程澈他们进行着扫尾工作。在发现那怪物的尸体死后还带有腐蚀性后，程澈就命令小队成员在远离森林有些距离的地方寻了个平坦位置挖了个坑，用抗腐蚀的工具将那些尸块搜集起来丢到坑里，打算进行焚烧。

收集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祝余在车里待得百无聊赖，再加上所有人都在忙碌，为了合群也为了打发时间。他还是下车找了个工具，就加入了清理尸块的工作中。

因为他腿脚不便，效率并不高。但他还是默默工作着，等程澈这边忙完过去看他时，祝余也捡了小小一堆出来。

很久没做这么单一简单的工作，祝余在其中竟硬生生找出了些乐趣。

那些尸块的神经一直存在，就像有生命的物体一样会缓慢的蠕动，周身还很滑。在收集它们的时候，祝余先是用手里的小锹将它反复拍打，直到那诡异的东西行动更加迟缓后，他再顺势一锹铲起，将其堆到他临时挖的一个小坑里。

程澈在一旁看着他一拍一铲一丢，节奏越来越轻快，不由得笑出了声。

“呵！”

笑声瞬间打断了祝余的自得其乐。他一手还铲着尸块，转头朝声音处看去。

就见程澈笑着走过来，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铁锹，说：“累不累？”

听见他这么说，祝余顿时觉得耳朵像烧了起来一样烫。他有些尴尬地咳了咳，在心里暗自懊悔，自己怎么和一个小孩子一样，玩心还这么重？

尴尬之余，祝余已经被程澈拉着回到了吉普车上。

打开车门，将人抱着放在后车坐上，程澈说道：“我们小队还没这么缺人，需要剥削伤员。”他一只手抵着车门，祝余几乎是被他半拥在车和他胸膛间，距离很近很亲密。

这距离令祝余觉得很不自在，也很抵触。

耳朵上的热气消失，祝余双手用力，朝后挪动了一些，彻底坐进车里。他状似无意地解释道：“我只是想帮忙而已。”余光却撇向男人，悄悄观察程澈的表情。

程澈眉眼间有些失落，却没有不悦。他只是放下挡着车门的手，整理了一些衣服说道：“嗯，我知道。你休息一下吧，一会儿我们就离开这儿。”说完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祝余看似在回避他的视线，其实目光一直没离开这人。他早就察觉到，程澈这人似乎对自己有好感，还不是一般的殷勤，但祝余还是想要知道这人的底线在哪？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需要借着这人的势力行事，因此祝余不介意让他偶尔占他一点便宜，只要能为他所用就好。

【不过分就好。】

祝余心里暗自给自己和程澈划了一条线，在这条线上，只要对他有好处，程澈怎么做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旦过了这条线，他不会对程澈客气。

从现在来看，程澈这人还至少守着君子作为，没有太超过。

一边思考着这些，祝余的余光注意到远处逐渐升起的火光。

他顺着视线看过去，猜测应该是怪物尸块收集完，在进行焚烧的步骤。这件事上，祝余其实是很不理解的，既然都已经杀了那怪物，连晶核都被取走，为什么还要费力进行这样的善后行为呢？又不是和平年代，在这样的野外呆这么久，还是有一定危险的。

而且还要进行焚烧，这冲天的火光虽然能够威慑到一部分丧尸，但丧尸的视野中是用热量来寻找的。这样巨大的热量燃烧，相比周围几公里的丧尸很快都会被吸引过来。万一这中间又碰见丧尸潮或者其他变异怪物，那不是又陷入危险之中。

【这是在胡闹吧。】

一边想着，祝余一边坐在车里托着腮欣赏这冲天的火光，正赶上黄昏时分，晚霞和火光连成一片，无心之人看着竟很是壮观。

虽然吐槽程澈这样子的决定很危险，但他也没有出声阻止。而是怀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静待事情发展。

*

果然，伴着满天的火光逐渐熄灭，夜色也逐渐笼罩下来，树林中开始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声。要是放在和平年代，这声音恐怕多半是野兽一类的，但现如今，祝余知道，这些声音只会是那些寻着火光找来的丧尸们。

【不知道会有多少？】

正当祝余朝那边闻声寻找时，就听到身后一个队员一脸兴奋地端着一柄与普通机枪不同的枪走过来。那柄机枪下头本该是握把的位置牵头挂着一个柱状容器，上面写着几个字，“凝固□□”。

很快，伴随着嚎叫声越来越近，小队队员们都提着这种枪走出来。祝余在其中找到了程澈的身影，男人一手持着这种枪，一只手扬起高喊道：“都记着，等它们走出来再打，别撩着林子。”

“好！”

此起彼伏地回答声掩盖不住他们声音之下的激动，众人似乎将接下来的战斗当成了一种奖励，都兴奋得不行。

祝余一时间没看懂这是什么情况。紧接着车门处就钻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低头钻进来之后，就赶忙将车门关上，连车窗也推上去。

“哎呦喂！累死我了！可算能休息休息。”

何杏林一边从车兜里掏出一个军用水壶来大口喝着，一边说着。

祝余被他的身影挡住，看不到那头车窗外的画面，只能隐隐听见嚎叫声更响了。

“喂！你怎么还喝的下水！”虽然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但毕竟危险逼近，祝余也做不到无动于衷。他推了推何杏林，就要从另一头下车去。

下一秒就被何医生抓着衣领子拉了回来。

“回来。你干什么去？”

被以这种姿态薅回来，令祝余只觉得烦躁。他甩开男人的手，一边整理领子一边瞪着他，说：“当然是出去。”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祝余更多的是觉得这辆离丧尸们较近的吉普车不安全，他才不要呆在这里喂丧尸。

可是何杏林却以为他是担心程澈，想要去帮忙。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挥挥手，身体朝后依靠一些，显露出被遮挡住的车窗，指着窗子说：“不用你去。你看看，他们好着呢。”说话间一副毫不担心的样子。

顺着车窗望出去，只见不远处，数名小队成员站成一排，对吉普车形成一个对外包围的架势。每个人手里都持着一柄刚才他见过的那种枪，当看见丧尸迎面袭来时，熊熊燃烧的火花从枪口喷涌而出，顿时就将丧尸烧成灰烬。

程澈，程澄都在其中。

祝余这个角度能够看到他们的神情，只见程澈这人嘴角勾着一抹笑，一手持枪扫射，一边指挥大家，面对飞扑过来的丧尸，毫无惧色，甚至可以说神采飞扬。

他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刻，这样的危机对别人来说是生死难关，对他来说是正中下怀。

祝余的瞳孔中映着这熊熊火光，面上的表情莫名，他低声说：“他一直是这样么？”

何杏林也看着那一切，笑道：“这就是程队，这就是A-2基地。”

听见他格外透着骄傲的话，祝余收回视线，回了句。

“一群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