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出发，车内气氛却紧张起来。

祝余还在装傻：“你在说什么？”

何杏林却已经懒得陪他演戏，他依靠着车靠背微微仰头，看向车顶说道：“你也是聪明人，这么装下去不就没意思了？”

这人的语气和态度完全和之前大转变。祝余微微眯眼，心里疯狂运转，在想他是哪里露了馅。

直到何杏林轻点了点眼角，蓝色流光再次闪过。祝余的心才算是回到原本的位置，原来是这件事暴露了。

祝余想，原本他也没打算将这件事瞒下去，毕竟一个普通人又能跟着程澈他们多久呢？只是程澈一开始没有发现，索性他也就没说明罢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祝余的神情中却多了丝慌乱，他眼神乱瞟着，就是不肯和何杏林对视，似乎这样子就可以掩饰内心的不安。

何杏林看他这样，说道：“你不会不知道吧？异能者的瞳孔都会自然折射出一种特殊光线，虽然在日常生活中不易察觉，但某些特殊角度上还是可以发现的。”说完他转头盯着祝余看他的眼睛，“赤红色？你是火系的？”

祝余见他说得直白，面上像是终于做出重大决定之后一样，反复犹豫后说道：“不，不是的。是雷系。”

听见他这么说，何杏林有些惊讶。雷系异能不同于普通的异能形态，算是一种变异后意外产生的。在他们的异能者小队中都甚少听说，而眼前这人，看似柔软不堪，却藏着这样的杀伤性武器？

像是怕他不信，祝余伸出一只手来，葱白的指尖轻轻捻动几下，“噼里啪啦”的电火花就在他指尖亮起，既危险又美丽的光亮。可随着他异能的释放，很快那电火花像是后劲不足一样，逐渐变小变弱，消失在指尖。

“？”

祝余被何杏林一脸问号的表情看得有些尴尬。他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我的异能还比较弱。”

看着这一切，何杏林顿时理解了不少他瞒着大家的原因。根据他的猜测，这人应该是刚觉醒异能不久，对于异能的使用和释放都不熟悉，而且也没有得到很好的训练和培养，所以他的异能还只是小打小闹，不足以威慑别人。

有着这样的理由，何杏林顺理成章就接受了他之前瞒着大家的事情。

这位年岁不大的医生于是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祝余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唉！你也是不容易。放心吧，只要慢慢吸收更多的晶核，再加上一定的训练，你的异能一定会越来越强大的。”

像是怕祝余不相信一样，何杏林还说道：“真的。像你这样的雷系异能要是训练得当，将来会变得非常厉害的，就像程队一样。”那笃定的眼神，异常真挚。

祝余也只能点头接受他这莫名其妙的安慰，他将双手悄悄挪到身后，手指间电光无声闪烁，丝毫不见刚才后劲不足的样子。

何杏林安慰完还不忘替他担心：“可是，你也不能一直瞒着。你看队里某些人会对你有意见，也不过是因为你没有异能的原因。要是你坦白的话，他们应该就不会这样了。”

他这样想着，觉得祝余应该向队里坦白自己拥有特殊异能的事情，这样的话，说不定不只是暂时收留他，正式收编也不是不可能。

但没想到，祝余听他这样说却是摇了摇头。

他就那么坐着，低垂着头，说道：“我从不认为普通人和异能者有什么不同。异能者也不过是在这个特殊时代下被病毒侵蚀后的受害者而已，为什么要将他们和普通人区分开来呢？要是就因为我是个异能者才帮助我，那这个小队说实话我不留也罢。”这几句话倒是祝余的真心话。

上辈子，他就已经见识到了，末世后各个基地内部，普通人和异能者之间的等级差距之大，更有甚者将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当成肉盾的事情。这些事情他在前世虽然没法阻止，但本质上是不赞同的。今天在这里又听到有人无意识地说出这些不对等的话来，祝余终究是没忍住，将这番压抑内心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何杏林看着眼前这人，似乎明白了程澈对他极为特殊的原因。这个人就像一株月光下攀着岩壁顽强生长的紫堇花，在山壁上也兀自朝上长着，看似柔弱无骨，似乎一场风雨就会将它吹散。可它的内在却极为坚韧，有着超越别人的执着和追求。

“好吧。”何杏林被他的话说得无言以对，便作罢。

祝余看他要推开车门，又说道：“何医生！”

何杏林一边开车门，一边低声说：“放心。我不会和别人说的。但是你能瞒多久，就看你的本事了。”

话音落，何杏林将车门关上，寻了另一个吉普车钻了进去。

*

而这边，严浩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程澈拍拍他的肩膀，说：“像个爷们儿，把眼泪收回去。”

严浩抹掉眼泪水，看向队长，神情异常复杂。

周围围观的人一早就已经识趣地散开。程澈面上缓和不少，一手按在严浩肩上，一边说：“阿浩，我答应你。要是碰上那个人的队伍，我一定会帮你讨个公道，为你的妹妹报仇。但我也希望你不要将这些情绪牵扯到其他人身上，祝余无论如何，都是无辜的不是么？”

提到妹妹，严浩内心波澜起伏，但他知道以自己的实力做不了什么。但程澈不同，要是他答应下来，就一定会帮助自己。

于是，严浩思索片刻抬头看向队长，说：“程队，这件事是我冲动了。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我会去找祝余道歉。还有，我妹妹的事，就拜托了。”说完一个90度的鞠躬，男人深深弯下了腰。

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身体，程澈叹了口气。

“放心吧。相信我。”程澈答应道，即使这件事并不好办。

严浩听闻，直起腰来抹掉眼角的泪水，朝男人点点头就直奔祝余的吉普车走去。

程澈就看见祝余犹豫后拉开车门走出来，严浩又是一个深深的鞠躬，祝余慌乱间直摆手，像是在说不用不用的样子。他知道，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上车！出发！”他转头高喝一声，几辆车前还在闲聊的队员纷纷收起闲适状态，上了车。

程澈也大步朝祝余跟前走去，拍了拍严浩的肩膀，说：“好了，回去吧。”

严浩视线在两人间转了转，没再多话，点了点头小跑着上了自己那辆车。

“走，上车。”程澈打开车门，和祝余说道。

“哦，好的。”祝余被他们这一连串的举动还弄得有些懵，只能拉开车门爬上了后座做好。

几辆吉普车纷纷启动，朝着目的地驶去。

*

这次，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只剩下祝余和程澈在这辆车里。

程澈一边单手握着方向盘一边从后视镜里悄悄打量祝余的神色。可是从面上实在看不出什么来，他酝酿半天再没忍住开了口：“你，没事吧？”

“嗯？”正在想别的事情的祝余被打断了思路。

“我是说，你别介意严浩，他是因为他妹妹的事情，才迁怒到你的。”

“他妹妹怎么了？”祝余问。

程澈解释道：“严浩有个亲妹妹在末世初期两人就走失了。后来再听到他妹妹的消息时，说是有一伙人收留了他妹妹，却把人当成了发泄欲望的工具来用，最终他妹妹选择了自杀来结束生命。”这个话题似乎过于沉重，程澈说起时声音都低沉压抑了不少。

祝余听见这样的事只觉得愤怒离谱，他没忍住说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渣！”

程澈的视线注视着他眉眼间鲜活的色彩，说道：“是的。我们刚听说时都觉得非常不可置信。但在这个时代，很多小团体为了生存非常现实血腥，他们仗着有几分武力就可以肆意伤害那些逃亡的普通人。将人不当人，也时有发生。”

“那你们找到那些人了么？”

程澈摇了摇头，语气中隐隐有些遗憾：“还没有。只知道那群人里带头的耳后有一个荆棘玫瑰的纹身。但你放心，我早就答应严浩，一旦得知那些人的消息，一定会去亲自收拾他们的。”

祝余心里暗自记下“荆棘玫瑰纹身”的信息，说：“嗯。这种人杀了也不足以泄愤。”

程澈控着方向盘打了个弯，像是为了活跃气氛似的说道：“没想到，还能看到你这么生气的一面？”话里隐隐有些笑意。

发现自己有些失态，祝余赶忙收拾好情绪，他摆正坐姿，回避程澈后视镜里带着笑意的视线，看向窗外。嘴里还嘀咕着：“这种事情，任谁听了都不会无动于衷好么？”

程澈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软成一片。

*

从清晨开到半夜，穿过丛林后他们就一直在主路上行驶，沿途倒是没碰上什么危险。

像是有意的在赶路，就连午饭祝余也只是吃了程澈早在车上准备好的几块面包果腹而已。看着程澈一边开车一边往嘴里塞了两口面包，祝余有些不忍，他说：“要不，我来开一会儿吧？”

咽下嘴里的面包，程澈惊讶的看向他，回道：“不用。这点路程对我来说还不算什么。再说，你的脚，确定能开车？”

察觉到男人的视线，祝余轻微动了动右脚。其实他的脚本来就算不上伤到，再加上何杏林神奇的针灸之术，他现在已经没什么痛感了。

刚要说什么，一个急刹车让后座毫无准备的祝余被猛地一甩，整个人被重重砸在椅背上。

“唔！”

程澈这脚刹车踩得又急又险，只因为他前头的车毫无防备地停了下来，丝毫没有准备，几个车险些撞在一起。

“怎么回事？”摇下车窗，程澈探出头朝前喊道。还不忘回头看一眼祝余，询问，“没事吧？”

祝余一边揉着被撞痛的肩膀一边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很快，头车下来查看的人小跑着来到程澈车前，一脸为难地说道：“队长，我们不是故意急刹的。只不过，咱们好像过不去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