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沉默不语，程澈说：“祝余？”

祝余忙抬头应道：“嗯？哦，对，其实，其实。”他看着程澈的眼睛，那双眼像是能直直望进祝余心里，让人不舒服。一瞬间，祝余早在心里转了几遍的话竟有些无法说出口。

“怎么？”程澈见人有些踟蹰，误会了他的意思。“没关系，没关系。这样吧，曹孟，一会儿我吸引开蜈蚣注意，你带着祝余先上去。”他安抚了祝余后转头吩咐曹孟。

突然被点名，曹孟没反应过来。“啊？那队长你呢？”

“我没事，我有办法。”

见程澈已经开始展开翅膀，祝余猜到他是误会自己了。程澈应该是以为他只是找个借口来寻他，有计划也不过是敷衍的理由罢了。即使这样胡闹，这人也没有丝毫责怪他的意思，反而是打算先将祝余安顿好，就算以身犯险。

祝余只觉得心里某处有些酸酸涨涨，却不明白也不理解。他只觉得眼前这人实在得厉害，为了自己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人，他又要去冒险么？就算是贪图他的身子和样貌，这样的牺牲是不是大了些？

【傻子吗？】

这样想着，祝余一把捉住了正在寻找角度意图突出蜈蚣包围圈的程澈。

“等等。”

“？”程澈回头看过去。就看到祝余咬紧了嘴唇，耳朵微微泛红的样子，像是要说什么。

祝余将姿态做足，眼角余光瞥到周围蜈蚣似乎开始躁动不安起来，知道不能再耽搁时间。他这才犹犹豫豫地看着程澈说：“程澈，我似乎觉醒了异能。”说着，他将另一只手伸到程澈面前，只见指尖电光闪烁，星星点点作响。

看着这一幕，程澈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祝余愣了愣，虽然眼前人的反应过于平淡，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祝余早有准备，他视线下移，看似不安地紧了紧手里抓着的程澈的衣角，回忆着解释：“就是你把我塞进计非白他们车里之后。”

一旁的曹孟看着这一幕，也很是惊讶。没想到祝余竟是异能者，还觉醒了稀有的雷电系。听着祝余这么说，没等程澈开口，曹孟就像是猜到了什么一样，双手一合激动地说道：“那就对了！异能觉醒的条件除了身体濒死或是遭受危机，还可能是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的。你一定是因为程队要去收拾那些蜈蚣过于担心，才导致异能觉醒的。”

这人越说越激动，只觉得自己找到了最合理的答案一样，在一旁兴奋得不行。

程澈看了他一眼，没回答也没否定，只是又将目光转回祝余身上。

这一眼正巧和祝余从曹孟身上收回的视线对视。程澈眼里格外冷静沉稳，甚至过于平淡的神色，让祝余下意识以外他早就知道这一切一样。

但下一秒，他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怎么可能？】

祝余也不解释曹孟自作聪明的推断对或不对，只是脸色都染上了红霞，视线也在程澈脸上来回流连。见程澈一直看着自己，祝余才勉强说道：“我，我也不清楚。但我想要帮你。”

程澈直到听见这句话，眼中才有些微微波动。似乎不太赞同地说：“所以，你才擅自下车回到这里？”

懒得说车里发生的一切，祝余在心里给了计非白一记白眼，面上也只是有些胆怯地点了点头，像是生怕程澈苛责他。

一旁的曹孟早就被他自己脑补出来的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洗了脑。见自家队长虎着一张脸，忙打起了圆场：“哎呀！祝余这不也是想要帮咱们么？程队，这种时候你就别太在意细节了！”

祝余感激地看了曹孟一眼，也拿有些热烈的视线看向程澈。

程澈也知道此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叹了口气，说：“好吧。既然这样，那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吧。”

已经坦白了异能的事，甭管是含糊过去还是怎样。祝余也就顺势解释了自己的计划。

听着祝余在说话，程澈看着侃侃而谈的他，却有些走神。只因为祝余在说这一切时，眼睛里流光溢彩，明亮异常。刚才那副心虚不自信的样子稍纵即逝，程澈觉得只有眼前这一刻的样子，才应该是祝余本身。

“。。。。。。就是这样。”祝余一口气说完，等着程澈的回答。

毕竟是久经战场的特种作战小队队长，在祝余刚开头时，程澈就猜到了他的计划。但也同时察觉到这计划的危险性。程澈耐心等他说完，没等曹孟拍掌叫好，就率先提出了心里的问题：“计划可行。但是最后你怎么办？”

是的。在祝余的计划里，如果顺利实施，所有人都可以脱险，就连坑底的曹孟和程澈都包含在内，却唯独没包括祝余自己。

“额。”没想到程澈有这么一问，祝余被堵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这就是祝余的惯性思维。他上辈子早已习惯作为那个最后收尾和解决一切的人。因此在他下意识做出的计划中，总是将他自己放在最后，甚至有时，祝余自己能否完美脱险都是未知的。

这样的计划会出现，一方面来自于祝余对自己能力的过于自信，一方面也只是习惯罢了。

因此这次，祝余还是下意识做出了这样的计划。

双手背在身后，指甲被按在手心里有些痛。但祝余丝毫不知。他只是被程澈就那样看着，等待着他的回答。

祝余只觉得胸中有什么情绪在翻涌，让他异常烦躁。只因为他察觉到，上辈子加上这辈子，第一次有人问出这个问题，这个就连自己都没有深究过的问题。

【你怎么办？】

为了掩饰心中的情绪，祝余只能勉强扬起嘴角，但他不知道，在程澈眼里这笑僵硬虚伪，难看死了。

他只是兀自笑着，状似轻松地说道：“不是还有你么？你会来带我走的。”说这话时，祝余眼神闪躲，总是上扬的眉眼此刻却不自信地下垂，只是本人没有察觉。

这话说出口后，眼前的男人竟真的伸出双手握住祝余的肩膀。祝余只觉得肩膀上的大手格外用力，都有些捏得自己发疼了，刚要挣扎，眼前人的声音就传进耳中，让他停止了动作。

程澈借着动作微微靠近祝余，用刻意压低的声音对他说：“是的。我会带你走的，一定会。”

说这话时，程澈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祝余，任凭祝余下意识回避视线也无法，只能被迫看向男人。

这么近的距离，他看到了程澈眼里倒映着的自己的脸，那张脸上满是无措和慌乱，根本不像他。

这样的察觉让祝余更不自在，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脱光了站在这人跟前，从内到外都被看了个清楚。他伸手用了些力气，推开程澈。

“那好。我们就这么办。”祝余后退一步，离开程澈让他感到压抑的距离后，才说道。

这次，程澈不再有异议，而是点了点头。曹孟虽然对刚才两人的互动一头雾水，但不影响他听明白祝余的计划，于是他也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

见状，祝余压下心里的不舒服，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坑顶。

“好。我们开始吧！”

随着他的话落，曹孟一个虚影闪过，展开翅膀率先冲了上去。他的突然爆冲瞬间惊扰了周围一众蜈蚣，大部分蜈蚣都纷纷朝他扭动而去，只剩下小部分还徘徊在祝余两人周围。而他在一边吸引视线的情况下，一边将坑底肆意生长着的藤蔓收集起来，而他也在祝余的要求下，尽可能收集一些比较粗壮，连续且表皮相对完整的藤蔓。

没一会儿，曹孟手里就牵起了一把藤蔓，而这些蜈蚣也很快发现了端倪，竟开始尝试沿着藤蔓往上爬去攻击曹孟。但藤蔓再粗壮，也比不过这些变异过的蜈蚣大，很多蜈蚣都纷纷掉了下来。

曹孟见状也不再慌乱，而是扬起手里，向坑底的人示意：“队长！应该够了！”

见状，祝余拍拍程澈：“该我们了。”

程澈点头，呼吸间他身后展开巨大的骨翼，伴随着缓缓扇动翅膀，程澈也逐渐上升。随着他的升空，祝余身边对蜈蚣的压制力也同时消失，他周围还迟迟不肯离开的蜈蚣们都跃跃欲试起来。

祝余深吸一口气，不见慌乱。反而是将手按向地面，随着他的发力，电流竟在他周围地面上缓缓升起，逐渐形成一个密实的电网将祝余整个人罩了起来。一只没了耐心的蜈蚣想要朝上盘去，下一秒就被电流贯穿全身，随着“噼啪”作响，一阵焦糊味道传来，那只蜈蚣便缩在地上成了焦黑的一团。

程澈没有飞太远，处在随时返回祝余身边的距离。直到看到那只蜈蚣烧焦，他才放下心来，转头朝着曹孟飞去。

到此为止，只剩下祝余一人待在坑底电光闪烁的网中，周围蜈蚣的声音挤满耳道，极度令人不适。他没有开口，只是看着那人逐渐远去，心中又是一阵闷痛。脑中闪过一些片段，却看不清也抓不住，但祝余总觉得很久以前，他应该也看到过相似的场景，只是无论如何都记不得了。

只是胸口的疼痛酸胀还留着，怎么也散不去的样子。

*

坑底这头不说，坑顶此刻，又是另一番景象。

几具蜈蚣的残肢散在周围，但更多的是，张牙舞爪朝人攻击的更多条变异蜈蚣，足有数十条之多。小队仅有的8人还在顽强抵抗着，只是能明显看出他们的精力都有些过度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