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果就像个调好闹铃的定时器，精准又执着，隔三差五就拎着她的武器杀到路挽的工作室。
那频率高得离谱，简直像在这儿签了个长期租约，准备把这小破公寓改成她的甜品分店，连房租都不带交的。
她上门理由五花八门，堪称脑洞界的艺术家，每次都能整出新花样。
今天是“试试我新研发的麻薯卷，Q弹得跟你画里的猫耳朵有一拼”，她一边说一边从盒子里掏出个圆滚滚的麻薯，奶白色的外皮透着点芝麻香，硬往路挽手里塞。
明天变成“借你支画笔画个logo，我店里要做个宣传板，顺便蹭你点艺术气息”，她说完就自顾自翻他的画具，舀了勺最贵的颜彩，顺手在他画板上涂了两笔，笑得一脸无辜。
后天又摇身一变成了“路过聊两句，反正我店里不忙，你这儿空气清新着呢”，揣着刚出炉的焦糖布丁，热气腾腾，香得让人没法拒绝。
每次她推门进来，嘴里叭叭个不停，手里还攥着个盒子，硬生生把路挽的丧系生活搅得鸡飞狗跳。
路挽一开始烦得要死，觉得这个自来熟的丫头简直是噪音制造机兼甜味入侵者。每次门铃一响，他就像被训练好的巴甫洛夫的狗，眉头自动拧成麻花，吐槽OS准时上线：这妹子是闲得冒泡，还是甜品店生意不好？不然咋老往我这儿跑？
他甚至一度怀疑，覃果是不是有啥阴谋……
比如，她很有可能是个隐藏的反同战士，策略就是把他当成免费试吃员兼情绪垃圾桶，想用蛋糕甜死他，再用话痨烦死他，双管齐下，双重暴击，直接KO掉他这个小基佬，把他从gay圈里彻底“拯救”出来！
可日子久了，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某天，覃果破天荒没露面，工作室安静得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连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变得清晰刺耳。
路挽坐在画板前，手里紧攥着画笔，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门口飘去，整整发了半小时的呆。
画纸上，那只猫的耳朵只勾勒了一半就停了笔，手像是忘了该怎么动，脑子里空荡荡的，胸口也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他下意识嘀咕了一句：“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话刚出口，他自己都愣住了，手中的画笔差点滑落到地上。
路挽，你疯了吗？你不会真的开始惦记她了吧？他连忙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这个荒唐的念头甩出去。
这天晚上，路挽加班画稿到凌晨，眼皮沉得像坠了铅块，撑都撑不住。
桌上堆满了揉成团的废纸，像个迷你垃圾场的微缩模型，画板上的线条乱糟糟的，像是脱线的毛衣，东倒西歪，连他自己都看不出画的到底是什么狗屎玩意儿。
他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浆像是被deadline榨成了干瘪的豆汁儿，实在撑不下去，崩溃地掏出手机发了条朋友圈。
【画到想死，谁来救我？】
配图是张潦草的手稿，一只顶着黑眼圈的猫蹲在纸堆里，爪子还攥着支折断的笔，丧得像是他灵魂的实时投影。
发完他就瘫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心想这条emo动态估计又会像往常一样石沉大海，没人搭理，悄无声息地葬进互联网的深渊。
结果不到半小时，门铃响了，急促得像是有人在敲丧钟，“叮叮叮”地把他从半死不活状态里炸得一激灵。
路挽顶着俩黑眼圈，拖着飘乎的步子去开门，脑子里胡思乱想：这深更半夜的，谁啊？不会是楼下那只野猫又来蹭饭了吧？今儿怎么不走阳台，还学会按门铃了，真是成精了……
门一开——覃果手里拎着个纸袋。
热气从袋口袅袅冒出，混着一股勾人的香味扑鼻而来。
她头发乱得像一团刚被风吹过的鸟窝，显然是一路小跑来的，鼻尖上还沾着点面粉，脸上挂着那抹熟悉的傻乎乎笑容。整个人像是刚从厨房战场杀出来的小战士，气势汹汹又带着几分憨态可掬。
“你又干啥？”路挽声音沙哑得像是刚从梦里被拽出来，懒懒地倚在门框上，眼神里满是狐疑。
像在审视一个擅闯领地的不速之客。
“拯救市民啊！”覃果理直气壮地把纸袋塞进他怀里，拍拍手，得意洋洋的模样像是刚完成了一场隆重的交接仪式，“热腾腾的咸味泡芙，刚出炉的哦，吃点咸的，别再emo啦。”
说完，她照旧熟络地挤进屋里，三两步瘫到沙发上，盘起腿刷手机。
路挽低头瞥了眼手里的纸袋，泡芙外皮酥得泛着金光，热气还在往外钻，隐隐透出一股芝士的咸香。
他迟疑了几秒，还是伸手捏出一个，咬了一口。
酥皮“咔嚓”一声脆响，里面的芝士馅瞬间在嘴里炸开，浓烈得像一记重拳直击味蕾，暖乎乎的。
他嚼了两下，紧绷的眼皮似乎都松弛了几分。
“嘶——”他皱着眉，抬头瞅她一眼，“你现做的？”
“对呀！”覃果抬起头，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头发上的面粉扑簌簌掉下来，像个小白点在她眉间跳舞，“为了治你的emo，我特意改了配方，少糖多咸，怎么样？够不够解丧？”
路挽没吭声，低头又咬了一口，动作慢条斯理，像在细细品尝什么稀世珍馐。
其实这味道还真不赖，他不得不承认。
咸香的芝士裹着微脆的泡芙皮，暖意顺着喉咙一路滑下去，像是给他的灵魂注入了一针强效鸡血。
可他嘴上还是硬得跟砖头似的，咽下去后才不咸不淡地嘀咕了一句：“还凑合吧。”
他更在意的，其实是另一件事——这丫头到底怎么回事？大半夜的，他随手发个朋友圈，她居然真就风风火火杀过来了？已经快凌晨两点，外面黑得像泼了一缸墨，她不怕黑吗？不怕累吗？还是说……她压根就是个单纯得离谱的闲事救火员，专盯着他这种emo画师下手？
而覃果也只是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块脆香米，撕掉包装，塞进嘴里，嚼得一脸满足。
……完全没感觉她状态不好。
“你大半夜跑来，就为了送这玩意儿？”路挽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还夹着点藏不住的别扭，“你家里有监控吗？不怕路上出点啥事？”
覃果嚼着巧克力，含糊不清地回：“我跑得快，店里离你这栋楼就两条街，有什么好怕的呀？哼哼，你这是对咱们这座全国文明城市街道安全的不信任哦。”
她咽下嘴里的东西，笑得满不在乎：“你不是画到想撞墙了吗？我不得来拉你一把？不然你明天交不了稿，又得emo得死去活来。”
路挽盯着她那张沾着面粉的脸，愣了几秒。
那股咸香的暖意还在他胃里绕圈，他低头又捞了个泡芙塞进嘴里，自言自语地嘀咕：“我看你是来烦我的。”
话虽这么说，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你老救我干啥？”路挽又问。
嘴里含着泡芙，声音闷得像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老猫，带着点懒散的鼻音。
“因为你真的gay得很丧欸。”覃果一本正经地回，语气像在宣布什么天经地义的宇宙真理，“我觉得你得甜一甜。”
路挽差点被泡芙卡住嗓子，硬咽下去后，猛地抬头瞪她：“什么叫gay得太丧了？这话能讲点逻辑不？”
他舌头悬在半空，满脸写着“你给我掰扯明白”的质疑。
“就是字面意思呀。”覃果两手一摊，表情像在说这事再明显不过。
“你的黑眼圈比我做焦糖的锅底还深，天天熬夜赶稿，朋友圈不是emo就是喊救命，整个人丧得跟个苦瓜似的。”
她说得头头是道，眼珠子还扫了眼他桌上那堆皱巴巴的废纸团，像在搜罗罪证似的。
“……”
路挽哑口无言，这形容咋越听越来气？
他掏出手机原相机，低头瞅了眼自己。嗯，黑眼圈确实挺重，跟晕染了层全包眼线似的。
覃果见他不吭声，趁势补了一刀：“我是这样想的哦，既然你自己不会给日子加点甜头，那就只能我来硬塞点啦~嘻嘻嘻。”
她说完，还伸手指了指路挽手里的泡芙袋子，笑得一脸得意，誓要拯救他这颗苦瓜心。
路挽盯着泡芙，又瞥了眼她那张傻乎乎的笑脸，突然有点恍惚。
他认识的覃果，永远是这幅德行，像颗活蹦乱跳的糖果炸弹，没事就往他这破地方投递点甜味，嘴上损人跟个毒舌大师似的，实际上却比谁都操心。
她送来的泡芙还热乎着，像在轻声哄他：别丧了，吃点好的。
他原以为自己会嫌她聒噪，可现在……好像有点适应她这甜味入侵了？
他盯着她那张笑得冒泡的脸，心跳又冷不丁乱了半拍。
一个危险的念头，此刻蹦了出来：我这是被甜妹PUA了？
他一个铁骨铮铮的基佬，居然会被一个直女的泡芙撩得心神不宁？
这不科学！这不合理！
他赶紧摇摇头，想把这离谱想法甩出去，暗骂自己：扯淡，怎么可能？！我弯了这么多年，当0当得不亦乐乎，这种粉红泡泡必须掐死在起跑线！
“行了，你任务达成，泡芙也送到了，赶紧回去睡你的觉。”路挽装出一脸冷漠，挥手赶人，语气硬得像块砖，“别耽误我赶稿。”
“嘁，吃人嘴短还赶我走。”覃果翻了个白眼，拍拍衣服起身，嘴里嘀咕，“行吧，今天先饶你一命。”
她转身往门口走，刚拉开门，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朝他甩了个贼兮兮的笑：“对啦，下次你再emo，记得提前打个招呼呀，我直接带蛋糕过来，省得你半夜求救我还得现烤，怪麻烦得咧！”
她语气轻快，门缝里透进来的凉风都没能吹散她那股得意劲儿。
“……”
路挽嘴角抽了抽，盯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心里冒出一股莫名的预感——这丫头八成消停不了，他以后怕是没法安安静静地emo了，只能被她拎着蛋糕追着跑。
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泡芙袋，嘀咕道：“甜妹加糖？这日子没法混了。”
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无奈。
可嘴上嫌弃归嫌弃，手却不听话，又捞了个泡芙塞进嘴里，奶油在舌尖化开，爽得他眼角都眯了眯。
画板上那只黑眼圈猫还瞪着他，路挽抓起笔，随手给它爪子里塞了个泡芙，哼了一声：“兄弟，你也别丧了，来点甜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