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口到江砚初面前这一段路很短,南润星却走了很久。
等到真正站在两人身边,他脑袋还是有些发懵,“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对不起啊?”
江砚初恨铁不成钢,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南润星被拉了一个趔趄,整个人险些扑倒江砚初怀里。
“笨呐,还看不出来,这就是昨天那个发帖人。”
南润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唐唐,这不对吧?
唐唐也很愧疚,于是从包里掏出几张游乐园门票,强行塞到南润星手中。
语速又急又快:“春节档的门票,不介意的话就先收下吧!对于昨天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如果要单独开帖澄清的话也是可以的!”
小姑娘眼眶泛红,但是极力压低声音,似乎也不想被咖啡厅其他人听见。
南润星下意识望向江砚初。
被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江砚初险些笑出来,好整以暇问:“看我做什么?你来决定。”
其实从这一眼,南润星心里就有了答案。
本身两人都不是多难说话的人,事情已经结束了,帖子也已删除,事到如今,再多去追究什么,也是平白无故给事情增加热度。
南瑞星冲唐唐笑了一下。
大家都能明白,这一笑代表了什么。
唐唐连连鞠躬:“真的很感谢,真的很感谢你们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南润星轻声说:“你不是还有工作也要做吗?先去做工作吧。”
等到唐唐走远了,江砚初把手臂撑在桌子上,露出一只眼睛。
眼睛里饱含笑意。
南润星被看得不自在,别扭地问:“怎么你觉得我做的不好?”
几张门票全进自己手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江砚初也忙前忙后。
谁知江砚初不要。
南润星不解:“听说这个还挺难抢的。”
“春节档的门票,我又不会出去,我不需要这个门票。”
好吧。
真是怪人。
说到春节,江砚初这才想起,后天就是除夕了。
“过年你有什么计划?”
南润星动作一顿,“没有。”
江砚初不信:“不和你姑妈,还有……”
南润星提醒:“远远。”
“对,不和他们出去?”
男生又沉默了,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
过了许久,旁边一桌的人离开咖啡厅。
男生这才开口。
“就普通的在家里玩手机嘛,跟平时一样没什么区别。”
与轻松的语气不同,说出这句话时,南润星是悲伤的。
他不怨姑妈,也不怨奶奶,更不怨那些亲戚,他只是自己觉得不自在,人家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自己又进去掺合,算什么呢?
江砚初已经坐直,从一堆资料中抽出一本,啪地拍到南润星面前。
“别看我,看题,过年时你肯定不会学习,现在不抓紧时间学,你还想拖到年后?”
悲伤的情绪骤然被打断。
思绪又拽回紧张的补习中。
认真做题,时间就会过得很快,咖啡厅中有暖光灯还发现不了,一旦走出门,才恍惚有实感,天黑得真快啊。
路灯点缀,城市不再漆黑。
两人并肩站在路灯下,江砚初偏头,正好对着南润星被发丝遮盖的额头。
如果他们是那种关系,现在正适合来一个离别吻。
江砚初:“没关系吗,你家附近没有路灯。”
依旧是笑着的,但眉头并未放松。
南润星不明白江砚初突然说路灯做什么,但还是乖乖回答:“我认识路。”
江砚初失笑,“我没说你不认识路。”
那是?
“我记得你怕黑。”
记忆如潮水涌来,南润星突然回忆起那次把自己反锁在仓库,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蠢事了,真是,丢脸至极。
南润星埋下头,试图把整张脸都埋在衣服领子里,闷声说:“你还记得啊。”
“想忘也难。”
“你!”
一抬头,方才调侃自己的人没有半点笑意,嘴抿得很紧,几乎崩成一条线。
南润星被吓到了,说话磕磕绊绊:“表,表情好吓人……”
风呼呼吹过,一小片光洁的额头显现,江砚初的目光越发幽深了。
良久,南润星才听到旁边的人沉重叹了口气,似乎在做妥协,伸出一只手,这是索要的意思。
“?”
“门票,给我一张。”
南润星一脸“真是吃饱了撑着”的表情,抽出一张门票递给江砚初。
之前说给他不要,现在临走了又要了,事真多。
江砚初敏锐地问:“骂我呢?”
“……”哪儿敢。
你才是最厉害的。
变脸王。
——
两天时间很快,转眼就到姑妈要带着远远去奶奶家的日子了,也是除夕。
屋内灯火通明,是姑妈为了不让南润星孤单开的,不过现在看来,可能适得其反。
天还未完全黑下,早就有人等不及了,噼里啪啦地爆竹声在楼下爆破,吵的人耳朵生疼。
姑妈盛出最后一盘菜,糖醋排骨。
“星星,要吃饭呢,会热饭吗?姑妈还记得往年留了凉饭,你吃了闹了好几天肚子。”
远远换上新年大红色的棉袄,映得小脸红扑扑,开心地说:“星星哥哥,我和妈妈很快就回来啦!”
南润星顺手借过糖醋排骨,直接空口吃了几块,“放心吧,那是以前,我前年就会热饭了。”
姑妈见南润星吃得香,一直紧张而绷着的脸终于放松,眼中水光流转:“好了,远远,该走了。”
南润星执意要把二人送到小区门口,但走一半又被姑妈强行往回赶。
折腾老半天,天几乎全黑了。
除夕真正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小孩子们挥舞仙女棒满地跑,母亲在后面追着,大喊小心!还有一些看似蹲在地上安静的人,几秒过后,马上瞬移十米开外,烟花瞬间飞升上天,炸开一朵朵火花。
南润星的脸被映得忽明忽暗。
“诶!星星!”老树皮似的声音险些被淹没在爆炸中,幸好南润星耳朵好。
“王大爷,又呆凉亭啊?”
王大爷往南润星背后弩了弩下巴,一群小孩正在玩摔炮,其中就有王大爷的孙子。
王大爷对南润星总是很慷慨,大手一挥,塞过去几根仙女棒:“玩去吧!”
“……”
那就玩吧。
但是半大小伙子和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孩扎一堆总归很奇怪。
要在小区里找到个小角落那还不容易?
长腿一迈,南润星直接缩到小区楼与围墙之间。
这里鲜少有人打理,枯草与落叶共长天一色,没有垃圾都算好的。
男生身高体长,此时蜷缩坐到台阶上,颇有委屈巴巴的意味。
嘎达——
仙女棒被点燃,莹莹火花。
嘎达——
第二根。
嘎达——
第三根。
快要燃尽,南润星这才想起过年是该拍张照。
匆忙掏出手机,抢在最后一根仙女棒燃尽前留下影像。
[南瓜:新年快乐。(配图)]
无人回复。
南润星心想,应该都在和家人过年,没时间看朋友圈吧。
突然,手机屏幕弹过来一个视频电话。
南润星下意识按接听键。
一张熟悉的大脸瞬间装满屏幕。
南润星震惊,手机险些被扔掉:“江砚初?!大过年的你给我打电活干什么?”
没等对面回应,南润星恍然大悟:“不是说过年不补习的吗,我年后再努力呗……”
不是吧?难不成真的要他除夕夜打着灯做题?
“歇一天吧……”南润星小声哀嚎,“真的……”
“新年快乐。”男生的声音瞬间贯入南润星耳蜗,低沉,又有点紧张,以至于可以听出对面喉咙发紧。
江砚初说:“明天,去游乐园。”
隔着屏幕,南润星看到江砚初眉头紧锁,像在宣布一件大事。
南润星干巴巴地应:“奥……”
江砚初这才高兴一点,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微笑,“不说了,在忙。”
挂断电话。
朋友圈又多出几条未读消息。
[关佰:在草丛玩仙女棒,你不要命了?
刘乐乐:楼上管的好宽。
邵回舟:我也想玩,但是我们这边禁烟花。
白灵灵:下次拍正脸,浪费你的颜值咯。]
最后一条,是江砚初的,
[江砚初: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