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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当年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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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雾青本是去不了清风谷的。

挡劫虽是沈遇白自己的行为,她事先根本不知情,更不曾要求过他这么做,但她还是无可厚非的受到了迁怒。

毕竟那是一宗之主,因为她一个小小的弟子伤成那样,还可能会修为倒退留下暗伤,他们不敢对沈遇白怎样,拿捏她还是很容易的。

有的老顽固长老无视她的请求坚决不准她同去,呵斥她去了也没用,指不定还会添乱。

对于所有长老或迁怒或安抚的话,闻雾青都照单全收,只一直执拗地站在沈遇白昏迷着的房门前,声音不大却坚定。

“我要去,我一定要去。”

她忍住口中的呜咽,深吸一口气恳求,“我绝不会拖后腿,也不会自作主张,我只是想陪着…一起去。”

明明时间紧迫,还要把时间浪费在扯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最后还是御丹峰主齐览拍板决定,“让她去!鸿蒙玉髓还是人家雾青出的,凭什么不让她去!”

三长老还想争,他想说本来就是因为她掌门才会这样的,鸿蒙玉髓她就应该自觉奉献出来,结果刚要说出口前却被大长老狠狠地瞪了一眼,才不得不偃旗息鼓,拂袖而去。

她低垂着脑袋,对齐览说了句“谢谢”。

此行的随行人员并不多,但基本都是凌云宗最高战力,三界现今看似太平,可若有人或妖知道沈遇白重伤未愈昏迷不醒,未必不会动歪心思。

一位合体期大能陨落,修真界的格局定会受到波及,进而影响到其他势力。

乘坐飞艇借道妖界也仍需要十天的路程方能抵达清风谷,医修们在路上能为沈遇白做的不多,暂时只能用上好的膏药敷在他裂开的肌骨上,得以让他经脉内流窜的电弧消停会。

但那些电弧是会伤人的,每个近身为他敷药的人手指都被炸出过血花,流血不止倒是其次,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才是最令人无法忍受的。

医修们本就不怎么修练锻体功法,身体都娇贵的很,上次药需要几位医修轮流接力忍耐才行。

好在上药手法并不难,只需将之前的药膏擦拭干净,再均匀涂抹上新的便成。

于是从第三天起,为沈遇白换药的活就被闻雾青接替了下来。

没有人要求,是她自己想做。

齐览一开始是想找皮糙肉厚的剑修来的,但她说剑修手上没个轻重,而且就算她的手指受伤也不影响施术法,还是她来更细致妥当。

拗不过她的自告奋勇,齐览只好答应。

这两日她已经想明白了,她才不信什么遵循遗言,也不在乎什么杀妻证道,沈遇白要是为了飞升才这么做,那他下的本钱也太大了。

757同她说,目前在这个世界,那鸿蒙玉髓只有它的小金库里有,若她没能拿出鸿蒙玉髓入药,沈遇白今后修为可能会难以寸进。

她觉得自己不该再去在意所谓的好感度,负五十他都能为了她豁出修士最为重要的根基,负一百岂不是能为了她去死。

之前她就猜测,好感度的负不是她以为的负,那个负理解成正还差不多。

但不管她的猜测对不对,她都想听从一次自己的本心。

十指连心,被炸裂的皮肉一时无法好转,她任由指腹刚结痂的伤口被一次次撕开,还感受不到疼痛似的拜托温仪帮她结个阵,用来隔开她的血以免落入药膏之中。

“青青,让我们来吧,好吗?”辞辞看着她鲜血淋漓的手都快心疼死了,出声劝她。

温仪按住她想拿膏药瓶的手,“我也可以帮忙涂药,不能让你一个人反复受苦。”

她却摇了摇头,态度十分坚决,语气更是不容置喙,“这些伤本就是该落在我身上的,他救了我的命,我得报答他。”

轻轻挣开桎梏,闻雾青一丝不苟地做着嘴中所谓报恩的事,每涂几下就要停下观察昏迷之人的表情,看看有没有皱眉或者脸色变差。

自齐览阐述如何能够医治沈遇白后,她就再没有哭过,行事言语都冷静得不能再冷静,一切如常地交流做事,表现得还不如飞艇上其他同门担心掌门。但和她关系亲近的人都能从她平静的外表下,感受到那股暗涛汹涌。

仿佛只有沈遇白醒过来,才能引起狂潮或者浪尽。

然而七日过去,沈遇白一次都没有醒。

他不再无意识地吐血,呼吸浅浅,宛若陷入沉睡。闻雾青每日按时为他换药三次,除了不时蹙起的眉心,没能再得到他任何别的反应。

沈遇白身上血痕被齐览好好地清理过,衣裳也换了一件,应是他一贯穿的墨色中衣,越发显得躺了几日的人白得透明,让她有种他不似活着的错觉。

一时间她竟有些想念他着浅色衣物的模样,她知道那副温润皮囊不是真实的他,可她好想见到平安的、清醒的、在她面前刻意伪装自我的他。

或许是因为那个样子的沈遇白,总是朝她微微笑着,幽深的双眸中常常倒映出她的身影,每次视线对上,他总会流露出更真切的笑意。

无论如何,都比此时需要靠她感知脉搏跳动才能确定他还活着的模样好。

连着几日,她都没有出过沈遇白的房间。不上药的时候,她就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岿然不动地注视着他缓慢起伏的胸膛,得以慰藉自己。

除了待在他身边,她也不知道去做什么。

不想修炼不想吃饭不想休息,连话都不太想说。

就算是辞辞他们要来陪她,她也是摇摇头,干涩的嗓音小声说想陪他待在这里。

大师兄没来,一时谁也劝不动她。

于是他们只能在换药的间隙,同她聊上几句,让她不至于太过苦闷。

闻雾青并不觉得苦闷,察觉到沈遇白经脉内的雷电一点点减少,只觉得无比舒心。

这说明他在一点点好转。

还是鹿澄的到来使得她暂时离开满是雪香的房间。

凌云宗飞艇进入妖界不久,经过同意后,鹿澄登上甲板。他不是来看伤患的,他也不在意是凌云宗的谁受伤,只是想告诉他们乐舒的结局。

鹿澄一回到家中便立刻同妖王说清了所有内情和始末,妖王伫立着沉默许久,终是没有再过多追究。

这件事,并不一定是他们妖族占理,谁也无法保证,有没有妖做过类似的事。

律断司反复协商洽谈后,决定罚鹿澄和乐舒均在律断司任职五百年,为三界和平做些实事。

或许通过他们之手,真的能够让人族和妖族真正放下恩怨,过上他们想过的日子。

徐知微没有被惩罚,律断司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她到底参没参与杀妖,只能责怪她没有及时上报城内的异常,但他们也知道这也不是她的职责范围,她不过是管了间买卖消息的铺子,没有义务插手两族的是是非非。

据说律断司已经在计划将白泽一族引进司里,然后安置在各大城池,方便掌握穷凶极恶之徒的动向。

可以说是因为徐知微他们才有了这个灵感,若是他们硬要惩罚她,她的白泽同族还会肯帮忙办事?

只得不了了之。

鹿澄即将前往律断司赴任,得知他们会经过妖界,特意等在这里的,“多谢各位之前费尽心思寻我,今后若有缘再见,还请赏脸让我做东宴请大家,切莫推辞。”

从那日在凝霜门找到他起,鹿澄在他们面前就一直表现得十分成熟稳重,让人无法将他关联起从前普罗大众对妖王幼孙的评价——少不更事,贪图享乐。

他们无从得知鹿澄的性子是什么时候发生的转变,可能是在人间游玩感受到温暖时,也有可能是知晓乐晏是个好人时。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鹿澄会秉公职守,同乐舒一起,努力还三界一份安宁。

就像签订和平协议的初衷一样,人族和妖族,本应求同存异,而非刀剑相向。

送别鹿澄后,闻雾青靠在甲板旁的栏杆上,静静凝视着夜空。

一轮明月高悬于墨色苍穹之上,恰似一颗圆润的明珠,被夜色温柔包裹。月光如水,澄澈而皎洁,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给世间万物都蒙上了一层薄纱。

在几千米的高空望向月亮,总会给人带来种近在咫尺的错觉。

好似伸出手,就能触摸到。

不知怎的,她忽然忆起一幕旧景。

大概是在她参加内门大选前,也是这么一个静谧的夜晚,她独自登上外门中最高的那幢建筑屋顶,坐在正中间的屋脊上,双手撑住下颌,望着月亮发呆。

已记不得当时发呆是在想什么,只记得那晚的月亮特别圆特别大,目之所及处皆被照亮,而她和一个人隔着几十米在不同的房顶上,呆坐了整整一夜。

其实是沈遇白先来的,当她手脚并用爬上房顶坐好时,一眼就看到左前方偏低的屋檐边,坐着一个少年。

那时的沈遇白还不会板正地将所有头发束起,而是同其他年轻弟子一样,用简单的布条扎着半高马尾,劲装酷脸,佐以次次小考第一,尽管从不表露出情绪,在众人眼里依旧是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只是他气质清冷,又不爱同人讲话,若不是随身佩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一言不合就拔剑的暴脾气剑修。

沈遇白的坐姿是背对着她的,不过以他那时的修为和她登顶时窸窸窣窣的动静,肯定早就发现身后来人,但她知道他并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外门一年多的同门时光,尽管几乎每日都能遇见,他们却没有过对话。

有且只有那么一次,她主动找了他。

沈遇白是术剑双修,但是他只参加剑修小考,作为术修小考的第一,她经常听长老提起他的术法也修得很好,几番心理建设后,决定找他切磋切磋,看看他的术法是不是和剑法一样出色。

遗憾的是,她被拒绝了。

当她兴致勃勃拦下他表明来意后,只换来他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摇头和擦身而过,一个字也没和她说。

到现在她都还清楚地记得他那时漠然无波的眼神。

好奇怪,明明沈遇白平日的神态也是如此,不过是他随意一瞥,却让她的心脏冰冷地蜷缩起来,甚至连指尖都开始凝固。

她怔愣在原地,清晰地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无端的悸动也渐渐消散。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以为他是不喜她的。

因而那个圆月高悬的夜里,出于自尊心亦或是其他心理,她没有出声打招呼。

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安静地枯坐着,凝望着,压抑着。直到朝阳初升,她先行离开。

于闻雾青而言,那晚仅过去了三年,仰头看向依旧团栾皎洁的月亮,她轻声呢喃。

“辞辞,他以前可能确实不喜欢我。”

听见她这没由来的一句话,辞辞摸不清头脑,思忖片刻后笑着说:“他以前谁也不喜欢吧?对谁都是那个清清冷冷的样子。后来这一百年更是变得冷漠死气沉沉,也就是现在对着你才像个活人。”

长老峰主们都自欺欺人地认为沈遇白是因为灵虚真人的遗言才这么做的,辞辞可不这么想,在她心底,沈遇白就是修不成无情道,他就是喜欢上青青了。

可是…

“青青,感动并不是喜欢。”

这下轮到闻雾青莞尔一笑。

她有什么好感动的,他做的每件事都达不到让她感动的份上,就连他为她挡劫重伤,她想得更多的还是怎么还这份沉甸甸的人情。

根本和感动无关。

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在和自己较劲,或者说,也是在和他较劲。

只是她如今想通了而已。

“我没有觉得感动,只是觉得心疼。给他换药时他的眉头总会皱起,他应该很痛吧。”说着说着,她低下了头,看向自己满是伤痕的指尖。

不过是手指被他体内溢出的电流带过,她就痛得钻心,想来他若承受的痛只会是她百倍千倍不止。

乔夕辞一言难尽地望着她垂下的眼睑和略显落寞的侧脸,还是没继续说下去。

以她多年丰富的话本阅历,很想告诉这个女人:

心疼男人就是爱情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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