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拒绝是无声的,不过孟行朝是能理解的,她说得有道理,冒着和全村人对立的风险站队自己,大概没有人会这么蠢。
“我知道了,婶子,你能理解我就行,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一下。”
孟行朝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全然放弃,反而比方才更加真诚的说到。秦婶儿,也是做事滴水不漏的人,将手中的筐篓一放,便要招呼她进屋吃饭:“行了,这事先放一放,正好你来了,我看锅上炖的菜估计也快熟了,留下吃顿饭再走吧。”
然而孟行朝,现在哪有心思吃饭,当即拒绝了她的客套。
“不了婶子,我再去别处看看。”
她又走访了七八户人家,无一例外得到的全是拒绝,差别无非是态度不同,有人故作为难,有人直接将她赶了出去。
好吧,瞧这天上排排掠过的飞鸟,孟行朝想,不是她非要饥饿营销的,既然齐仕不领情,那她也不用再考虑梧桐村了。
在村里的这几日,孟行朝有种恢复了在现代生活的感觉,不用为生计发愁,每天与自然待在一起,喝喝茶,逗逗鸟,倒也快活。闲不住了就去吴芸家看看,春意逐渐生发,帮她一起整整地,日子过得还算充实。
不过现在她是有事业的人,这样的安静闲适并没持续太久,就被小凳子的上门打破了。
“老板,是我!”
她没上门栓,吴芸若有事要来找她都是直接进来的,所以看见那小子在门外探头探脑的样子,孟行朝不禁失笑。
“我又没关门,你倒是进来啊。”小凳子这才蹑手蹑脚走进院中。
“你来做什么?”她把正将洗的衣物丢在木桶里,飞出的水花在阳光下比七彩琉璃珠还美丽生动,溅在小凳子的裤脚上,害得他躲了一下。
“是曾主管让我来的,他说您得赶紧回去,不然他就挺不住了。”
孟行朝闻言哼笑一声。
“曾主管在嘉祥酒楼这么多年,我来之前也没见他几时撑不住了啊。”
看她一脸不以为意,一向温吞的小凳子有些急了:“可是老板,酒楼的辣椒已经用出去一半了,库存见急,曾主管他可不急得冒汗嘛!”他从孟行朝左手边绕到右手边,又踱步到左手边,蹲下扒着她的板凳腿,仰起脸,说:“曾主管他都急得一夜白头了,您怎么还能在这不紧不慢的洗衣服呢!”
他环视一圈小院儿,最终站起身来,一脸视死如归。
“反正曾主管说了,我今天就是拖也得把您拖回去。”
孟行朝没抬头,继续搓着手里的衣服,声音懒懒的:“想要把我拖走,至少应该派十个身强力壮的武林高手来吧,派你小凳子来……算怎么回事?”她嗓音拖长,散漫的眼神瞧得他脸颊一红。
小凳子磕磕巴巴:“当然是因为曾主管知道您心疼我。”他左瞧右看的,目光在接触到水井时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一言不发就跑了过去。
“老板,你要是不跟我走,我就投井自尽!”
孟行朝,拨弄了一下练测遮挡视线的发丝,说到:“你看清楚了没?那是一口枯井,跳下去也死不了,只能等着慢慢渴死、饿死,况且井口这么窄,得把人挤成肉泥才进得去,你要是有决心,那就试试。”
小凳子没说话,往井里看了一眼,吞了吞口水。
孟行朝自然明白为何曾主管让小凳子来叫她回去,实则无论是小凳子、小椅子还是小柱子都一样,也就是知会她一声罢了,他知道她一定会回去的。
因为辣椒储量不够这事孟行朝比谁都清楚。
她试了各种办法想要唤醒系统,甚至怀疑是不是只有在梧桐村才能将它触发,不过现在看来并没有任何用。
她对小凳子招呼了一声:“过来帮我把这些衣服洗完。”
又看了一眼井口,小凳子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他一边搓衣服,一边声音闷闷地开口:“老板,你还是回去吧,总在这儿待着算什么啊,难道酒楼你不管了吗?”
他音色低,音量又小,在耳边嗡嗡得像蚊子。孟行朝掏掏耳朵,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后来干脆当听不见。
小凳子嘴巴说干了,衣服也洗完了,正打算问孟行朝还需要他干什么,就被她按在了餐桌前。
他两条八字眉惊讶地耷拉着,却不敢问,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什……什么意思?”
一碗饭甩到他面前,碗底在桌上危险地晃了晃,不算悦耳的声响中夹杂着孟行朝的话:“吃完咱们就上路。”
这一顿,对小凳子来说美味至极,毕竟是老板亲自给自己做的饭,全酒楼上下还有谁能有这种待遇?但对孟行朝来说就和断头饭没差别了。
这一走,下次回来就不知是何时了。
吃饱喝足,小凳子看着有点晕碳的样子,昏昏沉沉的,正巧就这暖洋洋的太阳,若不是孟行朝提醒估计眼睛都合上了。
“你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把我带走,我看你在这待得挺舒服的,要不你住这儿得了。”
小凳子吧唧了一下嘴,不好意思地说:“可是老板你已经答应会回去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嘛,咱们就先休息休息,等会儿再……哎哎哎!”
孟行朝懒得听他絮絮叨叨,直接把人拽出了门,完全无视小凳子的惨叫。
他们二人,一个拖着沉重的双腿,一个拖着走不动的人,从天亮走到天黑,直到街上已经没什么人时才到青水镇。
“老板,我不行了……”小凳子的衣襟终于脱离了孟行朝的禁锢,她回头,只见他抱着树快晕厥了。
“马上到了。”她低下头看他的脸,惨白的面皮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嘴角耷拉着,像被鬼吸干了精气。
“再坚持一下,回去了好好休息就是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我真怕赶尸的把你赶走了。”
于是孟行朝就这样拖着小凳子在大街上游荡,就连她自己想想这画面也有够吓人的。
然而世界静谧安详,嘉祥酒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酒气升腾如同仙境,莺歌燕语不绝于耳,觥筹交错间满是笑语欢声。
“这个点儿,想必曾主管不在,你先歇息去吧。”
得到准许后,小凳子拖着身子走了,孟行朝也感到一丝疲惫,想着先回去睡一觉,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却被不知从哪窜出的人抓住了手臂。
“孟老板!真的是你?这些天你去哪了?每次来你家小二都说你不在!”
她低头,是一个油光满面、大腹便便的男人,凑近还能闻到酒气,她思索两下,记得这是嘉祥酒楼的常客,从来不记得自己和这人有什么交情。
“过年嘛,我也是要休假的嘛。”孟行朝想用寒暄搪塞,但这招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他是要问她:“所以孟老板,你们嘉祥酒楼的新菜品推出还不到半年呢,怎么就要限购啊?每人三天内只许购买一次,根本不够吃嘛。”
看他的态度,肯定是不满意她的饥饿营销,但是孟行朝这次着实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饥饿是真的,并非营销。
“您是酒楼常客,还不知酒楼一向的行事风格吗?早前风靡一时的鹿茸鹅肝汤、金丝燕窝粥不都是短暂售卖后就无法供应了吗?毕竟不能真为了两道菜将满山鹿、鹅赶尽杀绝。”
“孟老板,你这样说话可就不实在了,这能一样吗?辣椒这东西虽然鲜少有人听说过,可再怎么说就是个菜,种就完了嘛。”
种就得了,孟行朝内心比他更希望这句话有说的这么简单,但是表面上还得装成云淡风轻的样子。
“您说得对,都对,不会持续太久的,好不好?一开春肯定能恢复从前的供应。”
她安抚完男子,松了口气,想着终于能回去睡觉了,却转头碰上了曾主管。
“孟老板!”见到孟行朝他难掩激动的心情,多少有点失态,反应过来后环顾一圈才轻声将孟行朝引到一旁。
“这么晚了,曾主管还在酒楼呢,太敬业了吧。”她打了个哈欠。
曾主管只是尴尬地笑笑:“您就别打趣我了,酒楼现在什么情况您不是不知道,我还能睡得着觉吗。”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孟行朝自然不能把系统的事告诉他,曾主管也肯定不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所以她还是选择不解释了。“剩下的辣椒先别加工,把籽挑出来,你明日去青水镇附近的村子看一看,承下些地来先种上。”
见她敛去了不认真,平静地说到,曾主管便知其中缘由不用深究,做就是了。
“对了,孟老板,”
他又叫她在原地等着,然后快步上楼取了什么东西。
“这是苏公子给您的。”
那只卷轴递到手里,孟行朝还有点意外,直到打开发现里面掺着金箔的红底,她才想起这件事。
“苏蕴也真是的,春节都过了才将春联拿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