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管事送来结果时,贺长延受着杳涟贴身侍女的请,去另一间看了同样染病的杳府名义上的男主人。
自贺长延等人进门到如今,竟未见府上的男主人,也无人提起他。
杳涟的侍女来请贺长延时,他才明了。
怪不得不见人。
贺长延背着药箱出了李渝的客院,贺旭同他去了,江之禾被贺长延留下等管事的来。
江之禾被安置在偏房,院中少有下人来往,杳府的上空阴沉沉的,像是被乌云笼罩般压得喘不上气。
江之禾担忧着李渝,坐立难安,心急等着管事的身影,于是,屋外一有响动她便走近窗看一眼。
可一直没等到人。
来来回回次数多了,外面守着的下人以为她有事吩咐,连忙凑上来问她:“大夫可有事要交代?”
“啊,没有,管事还没来吗?”
江之禾想想,还是开口问了一下。
“回大夫,没有。”
那姑娘很干脆摇头。
也是,哪会有那么快呢,先不说煎药的时间,这药效也得等段时间才奏效。
是她太心急了……
江之禾朝那姑娘微微一笑,转身进了屋内。
她也是关心则乱,如此反复,她也烦躁,逼着自己坐下静待。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外面传来了一阵问候。
“殿下,夫人不让您进去,殿下!”
外面一阵嘈杂,兵荒马乱的。
江之禾听到声音,连忙走出门,就见着尚在院门口的杳清然身前,呼呼啦啦跪了一群人。
杳清然看着很是头疼的样子。
杳清然早就想来了,却总是被娘亲派人看在房内,她真的有些受不住。
她摆脱下人看守的想法一直没消失,一听文善说江之禾来了,她再也等不住了,从文善口中问出母亲的去向,脑瓜子一转,馊主意出来了,扒着窗户翻了院墙,跑出来了。
一出来就直直冲着李渝住的院子跑去,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一下甩开身后发现她跑出来的下人,左拐右拐,终于来到小院。
然后就被人拦住了。
文善也追了上来,口苦婆心劝着:“殿下,快些着回去吧,被夫人知道又该被训了。”
“本郡主来都来了,看一眼再走又不费什么,文善,你不要管了,我看一眼就走。”
劝不走杳清然,文善就不劝了吗?
那当然不,杳清然可以任性,但她不能由着她的任性,放以往也罢了,眼下实在不是能放任她的时候。
“小姐,等王爷养好病再来也不迟的,眼下这里太危险了……”
文善嘴都磨破了,不可不停,可杳清然一点也听不进去。
她表哥躺在屋内生死不明,她最好的朋友之一迎着染病的风险也在里面,她做不到视若无睹待在房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杳清然看着面前一群人,头疼地要命。
“我就看一眼。”
“殿下,不行。”
极其强硬无情拒绝。
“诶哟,我……”
杳清然:“……”
要不要这么顽固啊,远远看一眼都不行……
杳清然不想再看她们,抬头往别处望去,一扫眼,看到了跨出房门的江之禾。
“阿禾!”杳清然像是看到救星般,连忙朝江之禾挥手,“你快来你快来。”
江之禾一早就听杳涟身边的人说家里小姐不让外出,以免沾上不该的东西,看到一如既往跳脱的杳清然,竟生出“果然如此”的念头。
江之禾无奈笑出声,摇摇头,快步走到院门。
杳清然身前人为江之禾让开小路,杳清然一把拉过江之禾,拉着她走到一旁悄悄咬耳朵。
“我今早听文善说你来了,吓我一跳。”
“和贺大夫一同来的。你这是在做什么?”
不提不要紧,一提杳清然来劲了,絮絮叨叨同江之禾讲她母亲这几日如何如何不让她出门,如何如何不让她见李渝。
“所以,你带我进去吧……”
“那怕是不行。”
江之禾开门见山,她当然知道杳清然母亲的打算,若不是眼下的状况,她说不定就帮着杳清然进去了,但在此时,那是不可能的。
“王爷还病着,时疫传染,绝不能冒险,你好好听杳夫人的话,等过些时日,等王爷病好了,再来也不迟。”
和文善一样的说辞。
但江之禾的话杳清然多少听进一些。
“很严重吗?”
她身边的人都不在院里安排着,母亲这些时日忙到晕头转向,她也没来得及问,眼下抓着江之禾这个知情的熟识之人,恨不得问个底朝天。
“贺大夫都来了,你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江之禾避重就轻,严重不严重这个,她说不准,最后只能讲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话。
江之禾同她讲了管事被派去试药了,杳清然一听,抬手招呼等在一旁的文善。
“去前院看看试药那事怎么样了,要快。”
文善应下走了,支使开文善,杳清然转头看着江之禾,眼神热切。
“这下可以带我进去了吧?”
江之禾一愣,她没想到杳清然还在做打算,看来杳清然误以为她是文善在才那样说的。
江之禾再次无奈,对杳清然算是没辙了。
“不行,落落,这真的不适合你来……”
江之禾叹气,江之禾挠头,江之禾绞尽脑汁。
“可你也在啊……”
不一样的啊……
“我是,大夫啊,我要在这帮贺大夫的。”
眼见说不通,江之禾开始思忖着实在不行,把人扛走算了……
不过她的想法没等到她行动的一步。
文善来了。
江之禾看到她,着急着结果,不再和杳清然“纠缠”,连忙迎上前。
文善来了,杳清然更不可能被允许进入了,索性她也认了,跟在江之禾身后,听着文善的回禀。
“姑娘,药已经喂下去了。”
那离结果不远了,江之禾算是松了口气。
一回头,对上杳清然询问的眼神。
江之禾微笑,抬手,朝向杳清然来时路:“殿下快回吧,晚些再来,等药效起作用后,王爷的病就要好了。”
杳清然:“……”
不管过程如何曲折,总之,好说歹说,说服了杳清然,叉着腰看江之禾一会儿,一甩袖子一叹气走了。
送走了杳清然,江之禾返回屋内等着管事的。
日头渐渐西移,贺长延也结束了那边的事情,回来了小院。
盼着盼着,终于是等到了管事的。
贺长延和贺旭在屋内给李渝施针,江之禾本在一旁看着,外面传来了管事的惊喜的喊声。
这间小院落再次迎来了一次热闹。
江之禾先一步出门。
管事就站在檐下,看到江之禾,满面红光,这是这几日来非常少见的,自从李渝染病后,府上人多是满面愁容。
“大夫,管用,管用!”
管事的一连两个管用,朝江之禾点头。
“劳烦和我讲一下吧。”
那管事应下,细细同江之禾道来。
本就是想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抓了药煎药,不是说不信贺长延的医术,只是这次时疫来势汹汹,也不知是否能真正用上,管事抱着半信半疑让人喂了两个下人药后,便等在一旁。
谁知,那药方灌下去后,病情开始好转了。府上也有宿州的医师在,眼见着这情况,管事连忙请他们复诊。
果然,这药起效果了。
得到这个结果,管事先是派了人找杳夫人,随后便一刻不停找到江之禾她们。
这下,江之禾是大大松口气。
在管事期盼的眼神下,江之禾笑着回道:“我这就同贺大夫讲一下。”
“好好好。”
江之禾进门时手都是抖的,这是她第一次在这种大情况下,得到了极好的结果,替贺长延高兴。
贺长延已经结束了手上的事情,看到江之禾进来,他像是有预料般:“成了?”
“成了!”
贺长延本就是一试,那方子写成许久 ,却从没试过,如今倒是圆了他的念想。
就在这时,接到传信的杳涟匆匆赶来。
这次她身后依旧没有杳清然跟着。
杳涟听完后,连忙让贺长延将药用上。
贺长延:“夫人放心,已经派人去了。”
煎药还需要写时辰,杳夫人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焦躁多日的心静下来,开始安顿着府内事务。
她这边派人将药煎上,另外另找亲信去了郡守那,将药方交给郡守府的医师。
于是那边便张罗着抓药煎药,支锅放给城内百姓一事暂且不表。
说回李渝这边。
江之禾接过送来的药,亲手坐在床边喂给李渝。一是府上人手不够,二是私心讲来,她想亲手喂给李渝,看着李渝一点点好起来……
冠冕堂皇一阵忽悠,好吧,其实不用,她才提了一下,那药自然是落在她手里了。
江之禾是跟着贺长延以大夫的身份进府的,她们自是信大夫的话,并未多嘴。
喂药这事,江之禾也算是熟手。
她坐在床边,端着药碗,看着惨白着脸的李渝,又好像回到了当年,李渝九死一生那次。
那么凶险的情况,都把人救回来了,眼下再差也就那样了。
快点醒来吧……
“王爷啊,你说,怎么每次都是你受这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