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海大一年级生也就这样嘛。”
紫灰色头发的少年抬起下巴,高傲点评,“倒是眼前这一位,副部长真田是吧,打起球来还有几分华丽。”
只不过他看了一会儿,便逐渐有些不耐烦。
对面也太弱了,立海大的那位压根就没动真本事,全程基础打法,一点爆点都没有。
“桦地!”迹部打了个响指,傲慢问,“幸村精市还有多久出场?”
“咦?”
只是他话音未落,就听到背后传来轻轻一声,“迹部你居然是专程来看幸村精市的吗?”
“当然!”
迹部一口承认,若不是为了这位国中网球第一人,谁会放着自家的都大赛不管,一大早直升机奔赴神奈川……
稍等,这个声音!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迹部扭头,吃惊指着来人道,“你不是应该在准备区的吗?”
“啊,”幸村讶异,“为什么?”
“废话,你不是立海大的S1——”迹部慢了半拍,忽然反应过来,双打过后,一年级小鬼,军师柳莲二,以及现在正在对决的真田……
“你今日不出手?!”
迹部气急败坏。
围观群众里突然爆发一阵山呼海啸,“侵略如火!”,但冰帝的部长顾不上这些,悲愤指责,“你怎么可以不出手?!”
那我一大早来这鬼地方干什么?吹海风的吗?
“咦?”
幸村诧异,反问,“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今日也是都大赛,既然你一个冰帝的部长都能在出现在百里之外的神奈川,那我一个立海大的部长为什么就一定要出手?
“……”
正当某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迹部景吾沉痛反思自己失策之际,不远处的教练长椅上,切原却是一脸迷惘:
“副部长怎么突然用起绝招来了?”
“风林火山”系列一直是真田的独门绝技,可实际见过之人历来寥寥,无他,一句“他们不配”足以解释。
这真是赤裸裸的歧视,但鉴于众人打不过真田,所以无解。
顺带一提,如果不是手冢上门,就连他们都不知道,副部长居然还揣摩出了“动如雷霆”与“难知如阴”。
而关于小海带的问题,柳恍如未闻,柳生眼镜反光,唯独仁王目光轻佻,沿着副部长的视线方向顺势望去。
树荫下,部长和迹部似乎贴得很近呢……
“比赛结束!立海大胜,比分……”
将裁判的宣判抛之脑后,真田板着一张脸,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一路目的明确,直接走到场外,在距离双方大约十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少年面色阴沉,压抑地向前方伸出手。
过来!
“弦一郎,”幸村不禁失笑,却还是顺应他意,迎着阳光特意走过去祝贺,“恭喜你首场大捷。”
一把将幸村拽到身边,真田的表情稍许柔和。
“嗯。”
“不过,”
幸村回头,拉着真田继续刚才的交流,“今日好歹也是都大赛,迹部你却从东京直接跑来神奈川,还真是胆子大呢……”
“怕什么!”
迹部却是自信十足,一挥手豪气万丈,“那些个垃圾队伍,本大爷的冰帝随随便便都能虐过去……”
《女武神的骑行》适时响起。
迹部接通电话,“喂,”只不过短短几句,冰帝部长脸上的得意就进化成非常得意,“果然,一场华丽的比赛!”
看来冰帝是成功晋级了。
“恭喜!”
幸村适时送上庆贺。
随后双方告辞,迹部赶着回东京——他显然不认为后面有人能逼幸村出手,而立海大的两位部长也要去备战下一场。
只是注视对方远去的背影,幸村支着下巴,神情颇为奇异问:
“你怎么看?”
真田顿了一下,半晌,才评价道:“祸起于所忽。”
忧患总是滋生于轻视。
“功坠于垂成。”自家的幼驯染心有灵犀,主动接了下一句,“你说的没有错,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预感,”
幸村轻笑道,
“他有朝一日要翻车呢。”
切原赤也神采飞扬。
什么嘛,随着县大赛后半段的势如破竹,小海带被立海大学长们长期打击到找不到北的自信重新膨胀复苏。
果然,他恨不能双手叉腰,仰天大笑,我就是很厉害的呀!
“砰!”
一卷书狠狠打在他头上。
“痛!”
切原抱头委屈,忿忿地看向坐对面的柳前辈。
“赤也,”柳莲二神情自若地将书摊平,并且翻到下一页,“你走神了。”
屋内的老空调正在发出“吱呀吱呀”的吹气声,桌上的咖啡罐堆积了一个又一个,“abandon,”切原单手托腮,打了个哈欠,“aban……aban……”
旧房间的书香味让他昏昏欲睡。
“前辈,”切原实在受不了了,按住柳搁在桌上的手,诉苦道,“为什么英语会这么难!”
柳停下动作。
“为什么不能像理科那样呢,”后辈不满地皱了皱鼻子,“学一个公式就能一通百通,或者像网球那样也好呀……”
“或许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需要积累才能及格。”
看着切原最近因熬夜苦读而红肿的双眸,柳忍不住心软,起身给他找药膏。
“这话我本不该说,”柳背着他,温和道,“只是,赤也,你是不是一直觉得,你年纪轻,你潜力无穷,只要你定下目标,那么就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
哪怕是百分之零的概率,也能成功翻盘。
就像入学考试,前五年的小学是一点不学,仅靠最后一年冲刺,就击败了无数同龄人,顺利考取立海大。
切原闷不做声。
“来,”柳先细致地用免洗洗手液消毒,随后小心拉下对方眼睑,“乖,眼睛向上看。”
冰凉的药膏涂在眼睛上方,前辈的倒影映入眸子深处。
“但是傻孩子,人力总有穷尽之时。”
“你总会遇到一些事情,发现是无法靠一时的拼劲去解决,”柳仔细将药抹匀,“疼不疼?就比如英语,再比如上一次的期中考试。”
“赤也,你之前也突击了一个礼拜吧?但是结果如何呢?”
切原摇头:“不疼。”
结果如何呢?
结果就是连挂五科啊。
柳打开抽屉,将药按照标签放归原位,全程分毫不乱,井井有条。
望着对方的背影,切原想,柳前辈好像永远都是这样的,周全,可靠,严密,用完善详尽的数据将生活概率到密不透风。
谋而后定,他的人生似乎没有未知。
不像自己,永远都是莽莽撞撞的,他看着英语书上的字母,abandon,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默念,abandon,抛弃,放弃,
从来都是滑到那里算那里。
又打了一个哈欠。
“如果实在困的话,”柳叹息道,“赤也,你就先睡一会儿吧,我给你去拿毯子。”
切原又一次摇头,“不用!”他强打起精神,捏着圆珠笔在草稿纸上重复拼写,abandon,“我才不会,不会abandon呢!”
柳笑了。
“加油!”
他也真心实意地鼓励着这个后辈。
“不过啊,”切原往死里使劲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的他眼泪直冒,但总归是清醒了许多,可以冲上去兴致勃勃问,“前辈,你的人生,是不是真的从来没有意外?”
柳微微一怔:“倒也不是。”
“啊?”
切原好奇。
“部长。”
“嗯。”少年对此毫不意外,或者说,如果柳前辈的答案里没有部长,反而可能更让他觉得意外。
前辈,你还是不是打网球的?
不过,
切原的眼眸宛如有小星星,一闪一闪的,“还有没有其他人?”
柳定定地看着他,
一瞬间,那个站在京都御前桥上信誓旦旦宣告说自己一定会考上立海大的身影又一次风风火火侵袭到眼前。
“你。”
他说,
你就是一场意外。
七月中旬,关东大赛前,立海大附属中学的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
切原宛如被直接脱了一层皮。
任由丸井怎么戳他,或者用新买的《Jump》勾引,他都累死似地趴在活动室木桌上,一动也不动。
柳无奈,将外套脱下披在少年身上。
“太困了,”他解释道,“熬了好几个通宵。”
“puri~”
“哎呀,”丸井同情道,“要不我去借家政教室给这孩子做点东西吧,”趁机,他还捏了一把小海带的柔嫩脸蛋,“你看,人都给累瘦了。”
“真是辛苦了呢。”
幸村也感慨,没想到这孩子居然会如此的拼。
或许是为了全国大赛,或许是为了被部长蓄意连坐的柳前辈,但总而言之,切原赤也的确是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力,竭尽全力应付期末考试。
看着呼呼大睡的小海带,幸村想,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而等切原一觉睡醒,慌里慌张大呼,“不好,部活!”,并抓起球拍不顾麻痹抬腿就想往外冲之际,
“国语,六十三;数学,七十四……”
咦?
立海大的部长抱着一叠刚从校领导那里顺来的试卷,按顺序念道,“……以及最后一科,英语,老师还真仁慈啊,六十分!”
“恭喜!”
丸井和桑原端着蛋糕递到他面前,为其撒花欢呼,“赤也,全部及格了哦。”
啊。
切原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但很快反应过来,“及格了?我及格了?”
前辈,你们没有骗我吧?
小海带的视线从部长,副部长,丸井前辈,桑原前辈,柳生前辈,他自觉跳过仁王前辈——这货提供不了一丁点的参考价值,最后落到柳前辈脸上,
只见柳微不可查地向他颔首。
“对。”
真田也开口确认,只不过这低空飞过的分数,真是太松懈了!
“耶!”
切原一蹦三尺高,迫不及待问,“那,那我是可以参加全国大赛了吧?”
幸村笑着点头: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