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毫无防备之下跌入一个滚烫的怀抱,刹那间,脑海一片空白。她下意识想要挣开,对方却因此抱她更紧。
“别走,”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楚晔的呼吸深深浅浅,拂动着她鬓角的发丝,“难受,让我抱一会儿。”
得寸进尺。
饶是林琅再好的脾气,遇到这种情况也怒不可遏,用力掰开楚晔的手挣脱。她被自己推了个踉跄,腿撞在床头柜尖锐一角却浑然不觉得疼。
“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说到做到,她手机屏幕上甚至拨好了“110”。
楚晔失神的双眸仿佛这时才终于看清林琅的样子,他艰涩缓过一口气,为自己辩解:
“抱歉……抱歉林老师,你和小惜的妈妈,真的太像了……”
见他没有继续动手动脚的意思,林琅堪堪稳住心神,把报警电话换成了急救号码:
“我给你叫120。”
“不用,”楚晔摆摆手,“抽屉里有药,吃了就好。”
林琅心有余悸,只愿赶紧解决趁早离开,三步并作两步来至书桌前拉开抽屉。摆在最上方的并非药盒,而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书。她对别人的隐私没兴趣,随手把报告掀开,从底下翻出一盒药。
名字看不懂,但留心阅读了药效说明。
冗长的专业词汇堆积,按林琅的理解,其实只有四个字:消炎镇痛。
她回头看了一眼蜷在床上不停发抖的楚晔,一时不敢将这盒药喂给他。
“楚晔,”林琅第一次直呼其名,迟疑道,“胃病不能吃止疼药,要不,我叫个外卖给你买点儿对症的药吧?”
“不用,”楚晔仍背对她,似有若无苦笑一声,“不用麻烦,反正不管吃什么,都还是会疼。”
林琅本想纠正他讳疾忌医的消极观念,但话未出口,就被咽了回去。身为楚惜的班主任,实不该对学生家长关心太过。
况且,楚晔看她的眼神,的确算不上清白。
那盒药她在手里握了很久,才再度开口:
“我外卖给你点碗面,吃点东西再吃药。”
“别,”楚晔蹙眉急道,“吃外卖更疼,你帮我煮碗面,好不好?”
他语声里带了些许央求,让人不忍心拒绝。
可林琅有充分的理由。
她不会做饭,从未下过厨,糖和盐都分不清楚。
做得不好吃倒无所谓,主要是怕给楚晔毒死。
楚晔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故作无谓笑笑:
“没关系,弄熟了就行。”
“好。”
话已至此,她不得不走进厨房,在橱柜里翻腾。
按理说,楚晔一个人带孩子,家里应该常备几包配料表干净的挂面,最不济也有不辣的方便面。但整间厨房被她翻了个底儿朝天,别说挂面了,连袋米都没有。
这父女俩不会每天吃外卖吧?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她是个俩眼一摸黑的厨房小白。
她正发愁,一条消息浮上屏幕,是傅若年:
“需要帮忙的话,我随时都在。”
文字下方那则位置链接,定位在楚晔家楼下的停车场。
从餐厅来这里之前,傅若年曾要求把定位发给他,以防不时之需。届时林琅还老大不乐意,诘责他对自己女朋友没信心。
现在看来,傅若年的确有一定未雨绸缪的智慧。
林琅一通电话拨过去,不待傅若年开口便开门见山道:
“帮我买一袋挂面两个鸡蛋拿上来呗,六栋三零幺。”
傅若年没急着下车,耐心问道:
“要做饭吗?”
“嗯,”她认真收拾着被自己摆弄出的烂摊子,心不在焉道,“孩子爸爸胃病犯了,不能吃外卖,我给他煮碗面。”
话音落定,通话里良久无人应声。
林琅注意到傅若年的异样,边关上那只被她塞得快溢出来的柜子,边提高了声音问道:
“喂?没信号了吗?”
“我在,”傅若年很快答话,欲盖弥彰笑了下,“刚刚卡了。楼下有超市,我马上去买,需要我放在门口,还是帮你煮?”
“帮我”两个字在林琅舌尖打了个转儿,旋即改了口:
“会不会太麻烦你啦?”
傅若年看穿她的假客气,索性顺着话接下去:
“是麻烦,那我放门口吧。”
“不行!”林琅忙喊道,“帮我嘛,求求了,拜托拜托~”
她一套撒娇小连招,傅若年的笑意都藏不住了:
“那还不快开门。”
“我的天!你男朋友陪你去别的男人家里做饭,他是什么当代忍者啊!”
吕纯在电话里大呼小叫,林琅用毛巾裹好湿漉漉的头发,认真纠正道:
“什么叫忍者,人家是支持我工作好不好!”
深夜,刚洗完澡的林琅翘腿躺在床上,捧着手机在群里聊语音电话。吕纯唱罢左一登场,无独有偶,一开口也是好一顿抨击:
“不怪人吕导说你,你是真不长心。楚晔什么人,高富帅,霸道总裁,他一通电话你就屁颠儿屁颠儿去了,又是给人家看孩子又是给做饭,这搁哪个男的忍得了?这要是换了孔深,楼下抄一板砖,现在楚晔已经全身粉末性骨折了。”
“我家若年才不小气,”林琅不知悔改,甚至以炫耀的口吻,绘声绘色描述起来,“我问他,为什么都开车到楼底下了,居然不上来找我,你们猜他说什么。”
吕纯隔着网络翻了个白眼:
“能说什么,说你有点儿大病。”
“啧,”林琅清了清嗓子啊,仿着傅若年温柔的语气复述,“他说:因为我知道,这是你想要坚守的职责,所以不会贸然打扰你;但如果你需要,我随时都在。”
“天塌了!”左一不禁哀嚎,“挖野菜的王宝钏一觉醒来掉榜二了,你家小太子不是长了个恋爱脑,是恋爱脑上长了个人啊!”
“对啊,不是都说,最好的爱情,是两个恋爱脑的双向奔赴吗。”
林琅一本正经说着,颇有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迷之自信。
“绝了,”吕纯竖起大拇哥,“这周末你约他出来,咱们见一面,我必须当面儿向这位二十几岁还在玩儿纯爱的大哥致敬。”
“这周他出差,”林琅换姿势继续躺平,“好像是去云南,给哪个电影补点儿镜头。”
“啊?”吕纯听懵了,“马上我们电影开始宣了,他上哪补镜头?”
左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坏笑着敲打林琅:
“老孔背着我作妖都说出差,其实根本没出北京,你可别让纯爱战神骗了。”
林琅嗤之以鼻,一字一顿警告左一:
“不许污蔑我家若年。”
“别破防啊,”左一半开玩笑给她支损招儿,“等周末你去查一下他某博和某音的IP地址,如果真在云南,我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