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和贺鸿霁从幼儿园即是同班。
虽然自己对那段时间的印象已经不深了,偶尔想起都只剩下几个模糊的场景,但两家偶尔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爸爸妈妈他们时常会说起他和贺鸿霁幼儿园时期的缘分,两个人总会像连体婴一样在一起玩闹,当然,到底谁黏谁嘛,沈棠是不承认是他先黏的。
虽然记忆不深,但他还记得幼儿园的小操场角落里有一个木质的双人秋千。自己上那个幼儿园就是因为那里有一架秋千,他妈妈经常说。
他从小就不是个乖小孩,在别人跟着老师唱歌做手工的时候,他就会跑掉,跑多了老师也和他爸妈沟通后渐渐随便他了,只是让门口的保安多盯着他点。
当然,沈棠也没做过什么让大人们惊慌的事,他只是喜欢一个人荡秋千,同学们太过吵闹,他不喜欢那些吵闹。所以在当时的他看来,老师爸妈的劝告都是不可理解的。
被批评是一张模糊的相片,另一张相片是他和贺鸿霁坐在秋千上吃蛋挞。
贺鸿霁什么时候黏过来的不知道了,只是后来两人似乎经常一起荡秋千。没有人推,他们只是翘着小短腿坐在上面扭啊扭。
记得有一个金秋午后,他们就一人一个蛋挞,吃得满嘴糊,满手糊,偶尔看看对方,偶尔看着树叶哗哗落。
那个蛋挞应该是妈妈准备的小甜点,他慷慨大方地分了同坐秋千的小伙伴,后来被妈妈知道后,她惊喜地与贺家的父母联系,然后惊喜地发现两家住在隔壁。
就是这么巧,他们两家因为两个小萝卜头逐渐有了交集,后来关系好得比他和贺鸿霁还稳定。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后来上小学,他们就被父母们安排到了一个班。小学那会儿正是幼稚的时期,好起来的时候玩具一起玩,零食一起分,连上厕所都要一起,闹起来的时候是连对视一眼都要冷哼一声扭头不搭理的程度。
两人时好时闹,虽然总是他闹得比较多,但贺鸿霁那通常稳定的情绪也不是没有抽抽过,尤其是初一那会儿,他就像犯了混一样,三天两头要变脸。
初中......说来其实沈棠觉得有些遗憾,他们初一初二那两年并不在一个学校,贺鸿霁一声不吭地跑去别校住校了,然后他也找到了新朋友,整整两年他们没有怎么交流。
虽然两家一年至少有两三次的聚会,而且那段时间尤其多,隔三差五就来一次,但是那会儿他和贺鸿霁就像仇人一样,见面全不说话,各自找个坑蹲着,就低头玩手机。
他那会儿和新朋友们玩得都不错,时常和他们提起这个古怪的竹马。
一到两家聚会,他打字都要打出火星子来。
“我感觉他又在盯着我看了,我就不明白,哪里惹到他了。”
“怎么打招呼啊,他一声不响地跑了,都没和我解释,本以为见面后至少他会先打个招呼,结果他没有!他眼睛一低就看地看鞋了。以前不知道什么是闷葫芦,现在算是知道了。”
“我怎么可能先和他打招呼。他至少要先和我道个歉有个解释吧。”
“谁知道他为什么要看我!他肯定心里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这两年他越来越沉默,我本来还猜他说不定得什么绝症了,结果一问叔叔阿姨也没说他生病了。”
现在想起,沈棠总会去探究,贺鸿霁那两年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突然跑了,为什么总要一言不发地看他,但最终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本来最有可能的就是暑假他们闹了矛盾,贺鸿霁冲动下选了别的学校。
然而这个矛盾,他也毫无头绪,那段时间的日记都被翻烂了,也没有一字一句能解释。
所以还是青春期犯病吧,这个倒是早有预兆。
就在沈棠快在新朋友的陪伴下忘掉那个让他生气的身影的时候,初三的尾巴,贺鸿霁灰溜溜地跑回来了。之所以这么形容他,是因为那会儿沈棠见到他就生气,不想搭理他,但那家伙就像走之前一样犯倔,到处黏着他。
如果是真的讨人厌的人这么做,那么只会越黏越叫人烦躁,但贺鸿霁不是,他像一个影子,总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让人很难注意到他,只有想起他的时候,才会注意到他无处不在。
两人在毕业的假期里就莫名其妙地和好了。没有解释,没有道歉,贺鸿霁这个小酷哥一言不发地就回到了竹马的位置上。
不过或许有他初中毕业后和其他新朋友关系下降的缘故。贺鸿霁笨虽笨,但回来的时机挑得很好。
沈棠是高一那年意识到他喜欢贺鸿霁的。他对贺鸿霁,与对其他人都不一样。一开始他以为那是对竹马的特权,但后来发现,似乎不是。
最决定性的证据是,他居然对贺鸿霁有了欲望。
但后来整个高中他们都保持着一种竹马竹马的默契。因为沈棠知道贺鸿霁对自己没有这个意思,那家伙当时似乎对同性的爱情有种排斥感。
他们在班上同进同出,该学习的时候好好学习,周末里就随机挑一个人家里去玩游戏,或者看电影、电视剧、番剧。高中生的精力是薛定谔的旺盛,只要是无关学习的事,就爱去围观一下,权当放松解压。解压完了,又一起刷题。这时候他们爱较劲,默契地不去碰不同的选科作业,而是语文、外语、数学三科对着刷。
后来,就到大学了。他们的爱好不同,自然不在一个专业,也不会在一个寝室。不像高中那么形影不离了,沈棠心里暗戳戳地失落,然而他却发现,贺鸿霁似乎不直了。有女生和他告白,贺鸿霁礼貌地回复:“我喜欢男生。”
那条短信是他意外看到的,不过这并不能怪他,他们对彼此的手机没有设防。
但那时候沈棠还是有了做贼心虚的感觉。
他翻来覆去好几晚,确信贺鸿霁身边除了他,没有其他更亲密的男生了。可是矛盾的是,贺鸿霁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喜欢他的倾向。
或许是那双眼睛太有迷惑性。
所以沈棠分不清,那到底是拒绝的托辞,还是贺鸿霁的心意。
他是胆小的。如果他不胆小,他高中就敢试探了,那会儿都是室友,上个床闯浴室什么的都不是难事,但他一点不敢,甚至更加谨慎。
所以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却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写了一封情书,想要在成人礼那天试探试探。
但成人礼那天,贺鸿霁迟迟没有来。
那么热闹的场景里,他人头数了一个又一个,背影看了一个又一个,却都不是熟悉的。
他礼物收了一件又一件,也没有看见那双熟悉的手,递来一份成人礼物。
他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