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回到家，沈棠也是拉着贺鸿霁直奔书房。
“快快，今天不许再耽误了！”
贺鸿霁只默默地看着沈棠，上去先在脸颊上亲了一口。
“……”
“真服了你了。”沈棠小声嘟囔了一声，不过脸上还是明显带出了笑意，翻开了日记。
*
总之沈棠最终没有转学，他和贺鸿霁成了同桌，那张桌子正好缺一个人，加上沈棠后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沈棠是个多不怕挫折的孩子啊，给了一颗糖就把先前受到的伤害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又一次和这桌的孩子成了好朋友。
也许是这桌的小孩都比较腼腆胆小，他们的日常交流在熟悉中带了些距离，但总体来说还是让沈棠很快乐。
他最高兴的还是有了红红这个最好的好朋友，他虽然不常说话，看着有点冷酷，但是对沈棠是无条件的好，走到哪跟到哪。
他们还是常去坐秋千，贺鸿霁一声不吭地听沈棠叭叭叭地谈天说地，连过来的路上看到路边一只很可爱的小狗都要说。
他没有什么不说的，对着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什么都乐意分享，因为贺鸿霁从不会说他吵闹，说他爱哭，他接受他所有开心不开心的事。
沈爸沈妈也很高兴看到小沈棠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时常让小沈棠带些小甜点去学校分享。
那时候自己带好吃的小孩子多惹人关注啊，下课的时候盒子一打开，甜甜的味道就勾得每个人都看过来。
沈棠给同桌的每个朋友都分，其他桌的小孩子过来也分，但绝不给先前那桌的小孩子分。
他就是超小气超记仇的！他这么奶凶奶凶地对小鸿霁说道。
“所以如果你做了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小心我也不理你哦。”
“不会的。”
他们拉勾勾。
然后就一起分享了那个甜甜的蛋挞。那是一个金秋午后，天上蓝得很好看，没有一丝云彩，那么高那么高。
他们吃得满嘴糊，满手糊，偶尔看看对方，偶尔看着树叶哗哗落。
然后扭啊扭啊把秋千荡起来，开心地欢笑。
*
沈棠看着这些日常，依稀对这些画面还有些类似于相片的印象。
“那时候你真的好像一个跟屁虫哦，我妈常说我俩像连体婴。”他暗暗笑。
贺鸿霁：“我倒是忘了某个小孩有多么黏人。”
“你不要恶人先告状哦，我还没说你占有欲乱发作的事呢！”
【我就一点点黏人而已！明明最坏的就是你了！】他有些软的心声传来，让贺鸿霁忍不住又侧头在那双唇上轻咬了一下。
沈棠闭上眼，任由贺鸿霁咬。但是贺鸿霁又故意咬得很生疏，像第一次亲吻，只是就着一个地方咬，时而控制不住的力道让沈棠觉得自己唇上都要被留下齿印。
“够了，够了，贺鸿霁。”沈棠觉得自己嘴唇都要被咬烂了，这是个多么坏心眼的家伙！
沈棠抬头一双眼水亮亮地嗔视贺鸿霁，被吻过的嘴说话都带了些甜：“谁让你亲了。”
贺鸿霁眨了眨眼。
“干嘛，不要在这里装傻。”沈棠移开眼，翻到了下一页。
*
是的，天下第一好的好朋友也有闹幺蛾子的时候。
沈棠很快就在同班的小朋友们里成为了最受欢迎的一个。
他不再把全部的时间都给贺鸿霁了，他会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去操场玩滑滑梯，玩跳跳球，骑小木马，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做手工，一起大声地唱歌，除了不坐秋千。
他还是笑得很开心。
小团子笑起来整个眼睛都是亮晶晶的，他的笑声又那么开朗可爱，可是贺鸿霁听着那笑声，却好像已经不再满足。
小鸿霁虽然不善言语，脸上的表情也并不丰富，冷冷酷酷地站在一旁看沈棠和其他小朋友玩得开开心心，但是小沈棠还是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红红，你是不是不开心啊？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我之前都没有问，你是被谁欺负了吗？”
“红红，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啊？”
贺鸿霁眼神冷冷地看着沈棠，一张嘴抿得紧紧的，脸色也煞白煞白。
小沈棠心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往前一步拉住了小鸿霁的手：“红红，你哪里不舒服吗？”
小孩黑白分明的眼神落在面前的小沈棠身上：“我，我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小沈棠晃了晃小孩的手，“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小沈棠没有直接和小鸿霁吵架，因为小鸿霁是他最好最好的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是要得到更多的偏爱的。
小鸿霁却没有说话，他低头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小沈棠是个小团子，连手都是肉乎乎的，握住他的感觉很温暖。
可是小沈棠那么喜欢交朋友，自己明明知道的，又怎么能让他只成为自己的朋友呢？
“没有。”小鸿霁摇了摇头。
“有不高兴要说哦。”小沈棠认真地看着他。小团子的眸色很浅，是浅茶色，阳光下像一片明镜，透到心里也是坦坦荡荡的。
小鸿霁终于没有忍住，用力抓住了小团子的手：“我，我想说，如果你只能有我一个好朋友呢？”
小沈棠歪了歪脑袋，不是很明白：“我只有你一个好朋友呀？”
小鸿霁：“那和你玩的那些小朋友呢？”
“是朋友呀，你是最好的朋友，他们都是朋友。”
小鸿霁知道这样已经很好了，自己是沈棠最好的朋友，他玩耍的时候不是故意忽视自己的，如果自己跟上去一起玩，他肯定也会很开心地带着自己一起玩。
他点点头：“好。”
小沈棠看了小鸿霁两秒，忽然笑了起来：“放心啦，你毕竟是我第一个最好的好朋友！”
小沈棠或许不是故意的，但是第一个这样的词汇还是深深地在小鸿霁心中扎下了小钉子。
明明一开始他就没有注意到自己，明明他先和其他小朋友做朋友了，自己不是第一个，以后也不一定是最好的一个。
像自己这样不爱说话的小孩，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朋友只和自己玩耍，为什么会有其他人来分享呢？
小鸿霁眼泪像串珠一样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把小沈棠吓坏了，毕竟红红从来不想自己这样爱哭的，认识这么久都没见他哭过呢！
“我，我想要你只有我一个朋友！”那时候的贺鸿霁还不会意识到这种提问会有什么问题，他只是在小沈棠耐心的安慰中说出了自己的愿望，“我会陪你玩滑滑梯，玩跳跳球，做手工、唱歌，我什么都会陪你玩的，可是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你为什么不能只有我一个朋友呢？”
小沈棠眨了眨眼，爱哭的眼泪又冒了出来：“对不起红红，你是不是因为这两天我总是没有叫你玩呀？我以为你不爱玩嘛，你不要哭了......”
“我，我只要你一个朋友......”小鸿霁的眼泪停不下来，他早上和爸爸谈过了，爸爸说自己这样想是不对的，小沈棠喜欢交朋友，自己不能这么自私。
可是他是好自私的小孩，一想到小沈棠身边会有好多好多的小朋友，他就会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个离沈棠好近又好远的位置，伸出的手也不会有回应。
两个小孩面对面哭成了泪人，把操场上的老师都吓了一跳，连忙过来安慰小孩。
接下来的两天贺鸿霁没有找沈棠讲话，他一个人沉默地坐在那里，像一个小木头人，本来就冷酷的小脸看着更冷了，不管小沈棠怎么叫他，叫红红，叫鸿霁都没有用。
小沈棠带了好多小甜点，放到贺鸿霁的面前：“你还在生气吗？你看我都不和其他小朋友玩了。”
他纵容了小鸿霁。
因为只有小鸿霁会陪他坐不会荡的秋千，会安安静静地听他絮絮叨叨，会把餐盒里他不喜欢的苹果、胡萝卜和香菜都拿去吃掉。
小孩像得到了某种信号：“真的吗？你真的不会再和别的小孩做朋友了吗？”
“只要你真的什么都陪我玩。”小沈棠点点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流露出期待。
“我会的。我都听你的。”小鸿霁露出笑容。
爸爸说的不一定是对的，因为最好的好朋友就是应该一起玩，根本不需要其他小孩。
于是小沈棠还是分好吃的，但是别的小孩子邀请他一起玩的时候，他都会拉上小鸿霁的手：“他和我一起玩。”
小鸿霁在班上不是个很受欢迎的小孩，因为他不爱笑，也不爱搭理人，小孩子是不喜欢这种很冷漠的小孩的。
最可恶的是，他把最受欢迎的小沈棠给霸占了。
但是小沈棠乐意，贺鸿霁确实什么都听他的，比之前还乖。
他甚至让爸爸教他写出“沈棠和红红是最好的朋友”这样的句子，记在鬼画符的日记本上格外显眼。
*
沈棠摸了摸这个明显是照葫芦画瓢出来的字迹：“有时候想想，你真的是好坏的一个人。”
贺鸿霁垂眸看着这几页日记本上小沈棠的不开心，明明如此，可是他内心叫嚣的声音还是得到了满足，得以宁静下来。
“对不起，我是个很坏的人。”
“哼。”
沈棠鼓了鼓脸：“所以小时候我就被你骗了，你要补偿我。”
“补偿？”贺鸿霁抬手，用指腹揉了揉沈棠的脸颊。
沈棠长大后褪去了娃娃脸，一张脸精致极了，眉眼如画，连被自己咬的绯红的嘴唇，都散发了令人沉醉的美丽。那一双眼眸生动得如说话一般，每次他这么盯着自己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内心的那些阴暗角落被照得明明白白。
贺鸿霁的手掌有点粗粝，手骨节突出，手指长而有力，那是敲架子鼓留下的痕迹，擦过脸颊的时候带来一些痒。
“你要怎样的补偿？”
贺鸿霁俊朗的眉眼露出温柔的笑意，却遮不住其中的锋芒：“毕竟我就这么坏的人，你要我改已经改不了了。”
沈棠抓住在自己脸上不断磨蹭的手掌：“那还能怎么补偿？”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亲吻的快乐让沈棠有些上瘾。
“……”
贺鸿霁低头吻去，他的吻重新变得温柔，就好像真的在和沈棠道歉一般。
可是品尝过深吻滋味的沈棠犹不满足，他抬手用力地按住了贺鸿霁的头，一边仰着头将自己的舌头试探过去。
他学得很慢，明明贺鸿霁几个亲吻间就像无师自通一般，可是他吻得又笨拙又小心，带着点渴求不到的焦急无助。
贺鸿霁的唇齿间溢出一声轻笑，瞬间让沈棠脸颊羞得绯红。
“你！”
“我怎么了？”
贺鸿霁明明心知肚明，那张脸有着绝对的侵略性，然而他却要收起爪子，安安稳稳地端坐在那里，眼眸中带着一点挑逗的引诱，看着沈棠为着一个吻而露出羞恼的生动表情。
沈棠瞪着他。
“你想要什么，为什么不像小时候一样直说呢？”最终，贺鸿霁败下阵来，抬手有些无奈地抚摸沈棠的发丝，语气也有点因为面前的男朋友而有些无可奈何，“你明明以前要什么都会那么直接，不要什么也那么直接。”
“这怎么一样嘛。”沈棠嘟囔，眼神却像一只被猫条勾引着的矜贵小猫，带着点任性，换了个要求，“你要自己读懂我。”
贺鸿霁的喉结微动，最终轻叹，将少年拥入怀中。
“学着。”
他们呼吸相缠，用绵长的亲吻交换爱意。
所有的快乐都得到了满足，贺鸿霁深深的眼眸令人沉溺。
夜晚寂静无声，窗外的茶花香气透过了窗缝，暖黄的台灯映着相拥的人影，一切都构成了如此熟悉的安全感。
“今晚就先到这里好不好，我们这么多年的事，哪里是几个小时讲得完的呢？”
沈棠将头靠在贺鸿霁的胸膛，那里柔软而结实。少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衣，他贴着他的心脏，能感受那平稳而有力的心跳。
他低着眼看着表上的指针已经又来到了十二点。
原来和爱人相处的时间真的会流逝得这么快。
但他们未来还有那么多的时间。
这种想法令喜悦填满了他的心脏。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