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稳定的记忆起,关峤渊的世界便是一片纯然的黑色。
他刚拜入师尊门下,便被告之自己的体质与其他弟子不一样。
并非是他不适合修仙这条路,而是他内心执念过重,一朝不慎,便会堕入无尽深渊。
彼时尚年幼的关峤渊不知道什么叫执念深重。
从被师尊捡回太阿,跟着师兄师姐一道修炼,关峤渊看着段师兄整日抱着话本小人,嘴里嘟囔着他听不懂的话,三师姐的眼里只有对修炼的渴望,大师兄总是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
和师兄师姐们相比,他从不知自己有什么是必须要得到,又有什么是失去了便活不下去的。
为何会有执念?
关关峤渊不明白。
他看着师尊在看了自己的命运后连连叹气,记下预世镜上的话,独自一人前往禁阁寻破解的办法。
在翻遍一万本禁书后,他终于找到破解的办法。
关峤渊拿着书,推开长老内阁,太阿山各峰长老正聚在一起开会征讨他的留去。
“即便如今看不出什么,那也是个祸害种子!”
“只是所谓的‘推算’便要将一个孩子赶尽杀绝,那我们同魔教之人有何分别!”另一道声音反驳道。
“预世石何时有错?那怪物生来就带着如此强大的恶念,还有那恐怖的执念,他今日不显露,你敢保证未来也绝不会显露吗?你拿什么赌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可以的,我可以保证。”
大殿瞬间一片寂静,方才还争得面红耳赤的长老们看着这不知何时走进来的孩子,脸色各异。
刘浮舟神色紧张:“阿渊你怎么来了?师尊在和长老们商量很重要的事情,你先去找大师兄……”
关峤渊将手里的禁书放在众人面前:“书上有过先例记载,只要封去五感,修无情道固心法,就可稳住心魔。”
刘浮舟把关峤渊拉到身前:“够了阿渊,你先出去!”
关峤渊没有动。
刘浮舟知晓糊弄不过小徒弟,叹气道:“阿渊,以无情道修炼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更何况还要封去五感,你……”
“我知道。”
刘浮舟一愣。
关峤渊语气平静,漆黑如墨的眼睛看向掌门:“但这是唯一能压制的方法。”
许久的沉默后,掌门终于松口。
挽澄仙子抬手轻点关峤渊的灵台,霎时间,关峤渊感觉到一股庞大强悍的灵力自灌入体内。
“若真是命运,无论我们现在做什么,也改变不了,那便照你所说的来。”
关峤渊稳住心神,点点头。
“弟子保证。”
得了掌门的许准,其他长老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刘浮舟看着自己的小徒弟,于心不忍。
这秘法之所以被禁封,就是因为它实在太过狠绝。
修行无情道本就要断绝私情,而封去五感更是如同将人直接置身于孤岛。
世间一切美景都会被黑暗笼罩,旁人的声音落入耳朵里如同聒噪嘈杂的噪音,即便是想要同谁倾诉,这尘世间也再没有可以聆听他说话的人。
连那些惨死堕入鬼道的冤魂,也不至遭受这样的痛苦。
“阿渊,五感被封印后,你将看不见世间一切,品尝不出任何味道,无论酸甜苦辣。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和柔软的事物,唯有冰冷和疼痛,你所听到的良言温语也不再带给你力量。”
“从此,你将永远是孤身一人。”
刘浮舟没再说下去,希望小徒弟能在最后一刻反悔,那么他还不至于要走上一条绝路。
关峤渊点点头,眸色坚定:“弟子意已决,请师尊封去我的五感吧。”
*
被封了五感后,关峤渊一个人住在苍屿山,终日闭关修炼。
正如师尊所说那样,他的世界仿佛坠入深渊中心,绝望之境。
世间一切色彩,情感都与他彻底隔绝,只剩下冰雪与黑暗。
但关峤渊并未觉得有何后悔,尽管师兄们每次来,都感伤又心疼地看着他,但关峤渊依旧漠然闭关修行。
他的修为涨的很快,心魔也压制的很好,就连曾经将他看作怪物的长老们,也开始接纳他。
关峤渊的修为一跃至化神期,两个月前,他在寒潭中修炼,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刺痛,识海震荡。
关峤渊一面稳住心神,一面用神识探查原因。
在他一片漆黑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一个小小的光点,虽微弱,却一直闪烁着光芒。
那是……什么?
光点距苍屿山千里之外,关峤渊凝神聚气,决定去探查一番。
光点最后出现的地方在一座山林,关峤渊刚到便察觉到周围有浓重的血煞之气。
附近有魔教之人。
他立刻聚气布阵,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
“还真是冤家路窄。”
关峤渊看见陆惟现身,一如既往的一张丑脸。
“正好,就先拿你来练练手。”
陆惟催动魔族禁制,关峤渊虽扛住攻击,反手重伤陆惟,但元神受伤,失去意识。
随后发生的一切好像隔着一层水雾般朦胧模糊。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被禁锢住,不再受控。
耳边隐约听见有人同他说话,声音清脆悦耳。
“那我叫你阿玄怎么样?”
他的意思混沌不清,却好像回应了对方。
他依旧看不见,先前看见的光点就出现在他面前不过一臂的距离,有时甚至更近,几乎到了失礼的地步。
直到靠得这么近,关峤渊这才恍惚感觉到,眼前的光点不仅明亮耀眼,甚至还带着暖洋洋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得再近些。
他隐约感觉好像有什么在脱离自己的理智,可大脑中最直白的欲望却在说。
抓住他,不要让他再离开我。
他答应我了……
我们……再也不会……
无数道声音出现在关峤渊的耳边,让他分辨不清。
少年甜蜜轻柔的声音落在耳边,柔软的身体紧紧相贴,关峤渊循着内心最本能最直接的想法抓住了他。
我想看看他……
识海突然一片澄澈,他终于破开朦胧的云雾,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身体和灵魂仿佛重获新生一般。
然而下一秒,关峤渊的记忆以片段式的解开,他看着趴在自己胸口小小一团的少年,浑身僵硬。
他——
都做了什么?
*
晨光透过窗户斜斜照进屋子里,明亮柔暖地洒在床上人的身上。
宁今是仍处于半梦半醒之中,被太阳晃了眼睛,微微皱眉,抓起一旁的手感很好的胳膊搭在自己的眼睛上,哼了一声,还想接着睡一会儿。
昨天晚上他答应了阿玄的求婚,两人情到深处,不知不觉搂在一起拥吻。
亲到最后宁今是甚至有些缺氧,阿玄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白皙的脸庞像红透的果实,阿玄难得的强势,只给了他片刻喘息的时间,很快又扑上来,像饿急了的狼犬,小心又饥渴地掠夺。
宁今是感觉自己被扔进火炉一样热的不行,眼前的阿玄都变得有些模糊。
简直太疯狂了,疯狂到好像有些失控,可这样的失控又是在两人的纵容之下。
意识浑浑噩噩间,宁今是紧紧抱住阿玄,听见他在自己耳边小声喃喃着什么。
“我们今晚就成亲吧哥哥,好不好?”
宁今是笑了笑,尽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着那么虚:“哪能有那么快啊,一般来说得看日子,还得做请帖……”
直到此刻宁今是才隐隐觉得有些草率,倒不是说后悔了,但就是觉得……他居然真的,要在游戏里和一个npc结婚。
这要是让他哥知道他和一个刚认识两个月不到的人结婚,就算只是在游戏里,也指不定得怎么骂他傻。
说不定会当众给他来一段歌剧,边唱边演某冰雪女王的经典台词:你不能嫁给一个刚刚认识的男人。
……
宁今是仰头亲了一下阿玄的嘴角。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只要他不说,周衡不说,他哥怎么会知道游戏里的事情。
游戏里他没有家人,阿玄……如果那两个凶神恶煞的人就是阿玄的家人,那还不如当作没有。
那么只需邀请镇上亲近的几位就好了。
重点是得挑个日子。
阿玄闻言,垂着眼,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并不存在的小狗尾巴都耷拉了下去。
宁今是一阵心软,抱着他温声哄着。
“哥哥。”
阿玄突然开口道:“红线。”
“那我们绑上姻缘红线好不好?”
宁今是微微一笑:“好啊。”他勾起阿玄的小尾指,像拉钩一样道:“红线一绑,可就得做一辈子的夫夫哦。”
阿玄望着少年明亮如星辰的眼眸,仿佛忘了呼吸一般。
殷红细线悄然缠在两人的手腕间,转瞬变得透明,融入血液中。
宁今是被阿玄亲的脑子一片空白,没注意这细微的变化。
阿玄不断吐露爱意,宁今是也在用力回应着他,然而临到那一步,两人皆是一愣。
啊……
好像……
缺点什么……
宁今是扭过脸,不敢去看阿玄眼里要溢出来的“求你了”。
“哥哥,我……”
“等会儿阿玄,你不知道该怎么做,下次吧下次我们再……”
“我知道。”
宁今是放在阿玄胸口的手一顿,呆呆地看着他。
阿玄小声道:“我看了书的。”
什么书?
哪儿来的书?
宁今是满头问号。阿玄从枕头下抽出他上次买的书,除了一本讲小狗冒险的连环画,还有一本空白封面的黄皮子书。
这是宁今是当时顺手买的,买回来就忘了,压根没看过。
阿玄当着他的面翻到中间几页,宁今是低头瞥了一眼。
……!!!!
这和春那个什么图有什么区别!!
宁今是的脸瞬间爆红:“你你,这个书,这个书……”
阿玄眨着无辜可怜的丹凤眼,宁今是招架不住,稀里糊涂的答应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宁今是已经分不清时间。
他浑身是汗,累的几乎要晕过去,可眼前的阿玄依旧很兴奋。
事实证明他哥说的没错,不要轻易找菜鸟,两个菜鸟一起那就是另一种程度的要命。
直到最后宁今是怀疑自己就是直接累晕过去的。
全身肌肉酸的要命,他头一次没有检讨自己又拿阿玄当了人肉垫子,心安理得地趴在饱满紧实的肌肉上。
然而今天的人肉垫子同往常有些不一样,好像因为紧张绷得硬邦邦的。
宁今是闭着眼,转头熟练地在阿玄唇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