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涵清听方莹说完，心情不太好。
“周阿姨太可惜了，周勉之因为他妈妈的事应该很难过。”
方莹：“周勉之除了对周梨还算不错，周家人谁都看不上，要不然也不会把周梨的身份告诉大家。”
沈涵清愣了一下，好像确实如此，如果换成别人，大概会隐瞒这个秘密，毕竟这样的事传出去，从世俗的角度讲，对周阿姨没什么好处。
“周勉之为什么要公开这事？”
方莹嗤笑：“早就跟你说过，周勉之心黑着呢，不要因为同情就把他当成好人，小心点，把你卖了你都得给他数钱。”
沈涵清：“他以前性格的确很恶劣，现在说话做事也经常给人一种精神不正常的感觉，不过……”
“很恶劣？精神不正常？”
沈涵清本想说‘不过相比高中时大概改邪归正了，还算是个善良人’，听见周勉之的声音，吓一跳。
扭头就见周勉之跨过院门，正朝她走来。
沈涵清急忙挂掉方莹的电话，“这么快就跟周爷爷聊完了？”
周勉之：“刚才在说什么？谁精神不正常？”
沈涵清岔开话题：“你们家院子好漂亮，就是地段太偏了……”
“很恶劣？”周勉之仍旧问，“陆崇吗？”
？
“……对。”沈涵清含糊道。
“确实，”周勉之赞同地点头，“你该庆幸自己从没喜欢过他，陆崇那种天之娇子，你这样的人是配不上的。”
‘配不上’这三个字就是沈涵清心里的一根刺。
“周勉之，你……”
她脾气还没发出来，就听周勉之继续说。
“陆崇在为人处世上挺娇气的，不允许有超脱他控制范围的事情发生，一旦出现类似的情况，他只会娇气地逃避，名副其实的天之娇子，按照他母亲给他定的择偶标准，天仙下凡也配不上他，这种人性格的确恶劣，你的评价很准确。”
沈涵清：“？？”
天之……‘娇’子？
沈涵清嘴唇微张，表情呆呆的，没反应过来。
周勉之面色如常，不过身侧的手此刻已紧握成拳。
过了会儿，沈涵清目光依旧放空，周勉之唤道：“去前院吧，午饭已经做好了。”
“哦，好。”沈涵清这才回神，应道。
-
周家这座年代久远的老宅非常大，岔路多，沈涵清路痴，已经不记得刚才怎么过来的。
周勉之在前面带路，她跟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微垂着头，思绪飘散，仍在想他刚才说的那番话。
周勉之真的那么想吗？
他口中的配不上一直都是这个含义？
对她并无恶意？
正思索着，周勉之的脚步忽然停住，沈涵清撞上他后背，捂着额头慌忙后退。
周勉之伸手拂开垂到路中间的树枝，回头看她一眼。
“小心，”他声音很轻，“在想什么？”
沈涵清抿抿唇，开口：“你以前就说过……我配不上陆崇……”
不等她说完，周勉之接道：“对，很久之前我提醒过你，天仙下凡都配不上陆崇，没必要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你确定是这个意思？”沈涵清看着周勉之的眼睛。
周勉之坦荡回望，“如果你觉得自己跟他一样性格优柔寡断，没有责任心，遇事只会逃避，那可能是我判断失误，还是比较般配的。”
陆崇永远配不上沈涵清。
周勉之想法从未改变。
曾经口不择言，他有悔，有恨，更有罪。
“……”沈涵清移开视线。
嘴真毒。
“什么般配不般配？说什么呢？”
她跟周勉之边走边聊，没注意已经到正院，虽辨别不出是谁的声音，但这座宅子里就那么几个人，从语气很容易猜到是周勉之祖父。
沈涵清略微紧张起来，立刻挺直腰背，“周爷爷好。”
“托你的福，不太好。”周毅哼了声，转身往餐厅走。
沈涵清刚舒展的眉心又稍稍蹙起。
方莹不是说周勉之祖父表面上还算好相处，怎么感觉不太像的样子？
即使表面，也十分…刻薄？
沈涵清看周勉之，他面色担忧带着点歉意，“不是针对你，不用放在心上。”
也就是说周勉之和他祖父刚才的对话并不愉快，可能起了争执，仍有矛盾未解决。
她作为外人是不是应该回避？
“进去吧，吃完饭，我送你回去。”周勉之不等她问出口，引着她往餐厅走。
里面，周毅也在喊：“不进来，站那儿当门神？还要我这个长辈等你们？”
沈涵清心又提起几分，跟着周勉之进去。
-
周毅坐在主位。
周勉之帮沈涵清拉开右侧的位置，他自己在沈涵清对面落座。
周毅打量两人几眼，“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沈涵清：？？
什么婚事？
周勉之找到假结婚的对象，但被他祖父否决了？
这样的事当着她这个外人的面说，是不是不合适啊。
沈涵清悄悄望了眼对面的周勉之，就见他正皱眉给他祖父递眼神，不知在传达什么。
紧接着便听周勉之祖父清清嗓子，声音柔和几分：“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沈涵清：……
好随意的脾气，收放自如。
周毅动筷后，周勉之给沈涵清夹菜，“今天准备得仓促，都是家常菜，但黄姨手艺不错，你尝尝。”
“谢谢。”
餐厅安静下来，沈涵清见周勉之和他祖父专心吃饭，气氛暂时变得和谐，她轻舒一口气，也开始吃东西。
黄姨手艺确实好，除了胡萝卜，每一道菜都非常合她的口味。
不过还是不能和上次在许况别墅，周勉之做的那顿饭相比。
他大概专门进修过厨艺，色、香、味，每一点都挑不出瑕疵。
沈涵清边吃边下意识对比。
正沉浸在美食中，周勉之祖父的声音又响起。
“胡萝卜救过你的命吗？一口都不吃？”
“咳咳咳……”沈涵清吓一跳。
咳嗽着思索怎么接话，就听周勉之开口道：“我连选择吃什么菜的自由都没有？”
语气带着点颓丧。
原来不是说她。
沈涵清抬头看周勉之，他神色落寞很多。
又悄悄瞥一眼他祖父，周爷爷脸色冷了下来，啪一下把筷子拍在桌上。
“你摆出这副委屈样子给谁看，我难道还能害你？”
怎么忽然就又吵起来了？
沈涵清不明所以。
饭肯定是吃不下去了。
幸好已经饱了。
“您不是已经这么做了，”周勉之也放下筷子，“借胡萝卜阴阳怪气，不就是想逼我跟梁勇平的女儿舒凝结婚？”
“梁周两家门当户对，你跟舒凝郎才女貌，这门亲事很好！”
“上个月舒凝带着她第十八任男朋友参加晚宴，上上个月去酒店捉奸她第十七任男朋友，上上上个月，因为和第十六任男朋友分手，买醉喝酒进了医院……”
沈涵清：…………
舒凝？
梁家那个被逼婚，就跑去男方祖坟破口大骂的舒凝？
周勉之祖父逼他跟舒凝联姻？
难怪周勉之这么抗拒，这么痛苦。
如果他有隐疾这事被舒凝知道……
沈涵清不理解地看向周勉之祖父。
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亲孙子逼到这种境地？
虽然很不合适，但他们祖孙二人非要当着她这个外人的面争论此事，想想周勉之的隐疾，她忍不住小声劝：
“周爷爷，周勉之可能有他自己的想法，您不妨冷静下来跟他好好聊聊……”
“你们不就是想说舒凝不合适！”
周毅目光冷冽地瞪着沈涵清，“舒凝不合适，你就合适了？”
“无论你多喜欢周勉之，我都不可能答应让他娶你，趁早歇了这个心思！”
沈涵清：？？？
“不是，您误会了，”沈涵急忙摆手解释，“我跟周勉之只是朋友。”
周毅：“朋友？哼！他可从没带过普通朋友专门来见我，许况跟宋鹤都没这待遇，还在我催他结婚的节骨眼上！”
沈涵清：“周勉之身体不舒服，我怕他路上出意外才送他回来的。”
周毅：“你敢发誓一点都不喜欢他？”
沈涵清觉得这老头儿真固执，脾气又暴躁，还没礼貌，一点都不像方莹口中那个城府极深的当家人。
一时上头，举起胳膊，伸出三根手指，做发誓状。
“我如果喜欢周勉之，天打……”
“沈涵清，我送你回去。”
誓词说到一半，她那只举起来发誓的胳膊被周勉之握住，硬生生按了下去。
然后被拽出餐厅。
沈涵清感觉周勉之大约快被他祖父气死了，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力道很大，箍得她有些疼。
“周勉之，你别太难过，慢慢想，肯定有办法度过困境。”
周勉之不说话，一路扯着她出了大门。
“周勉之，你冷静点……”
他依旧沉默。
“周勉之，我手腕疼。”
周勉之这才松开。
沈涵清揉揉手腕，走到他前面，见他脸色黑沉，眼底像结了冰，便知他被祖父气狠了，心里还憋着一股火。
“换个角度思考，周爷爷逼你和舒凝结婚，只要舒凝不同意，他也没办法，你不如找舒凝谈谈。”
“告诉舒凝我连跟她上/床的能力都没有？”
沈涵清一怔。
被他直白冷淡的语气吓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
“沈涵清。”
周勉之凝着她的眼睛，嘴角轻扯，似乎在笑，又仿佛压抑着什么。
“我有很多种方法得到我想要的，可我选择了最麻烦的一种，知道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