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枕秋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轻声问：“你怎么还哭了，被我吓到了吗？”
她指尖凝聚阴气，一点一点擦出脸上的痕迹。
江弄月抚着她完好无损脸，声音颤抖：“还疼吗？”
姜枕秋满脸疑惑：“嗯？”
江弄月抚弄她的脸，似乎还能看见方才的模样：“你的脸”
姜枕秋恍然大悟，笑道：“不疼，我这是故意变成那副样子，吓吓他的”
江弄月眼眶仍然泛红，“真的吗？不是你生前…吗？”
“当然不是，谁家生前长这个样子”姜枕秋拍下她的手，翻了个白眼。
江弄月：“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是说你死前，你……”
“我死前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好了江弄月，结束这个话题吧，我要饿死了，中午什么都没吃”姜枕秋扭身挤入车子，坐上副驾。
江弄月努力将注意力放在最后一句话上，开门上了车，手指扣住方向盘，“中午没人去点香吗？”
她心里奇怪，她记得助理中午去上香了，还拍了照片，难道是助理骗她？
姜枕秋放平副驾，懒懒躺在上面：“应该点了吧，我今天一天都待在你身边，没回去过”
“你待在我身边？”江弄月想起车内莫名其妙骤冷，以及待在电梯内阴冷出来就好了很多，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我今天很冷也是？”
姜枕秋闭上眸子，“嗯”了声，“好啦，我好饿，江弄月快回家嘛”
江弄月轻抿唇，心里莫名开心，她驱车驶出停车场，朝家的方向一路疾驰。
……
姜枕秋坐在沙发上嗅着还未散尽的柏香，乖巧等待江弄月给她拆新的。
江弄月新开了一捆，拿了一大半香，点燃，凑到姜枕秋身边。
往上飘的白雾几乎有人的小手臂那么粗，根本称不上是缕，姜枕秋睁大眼睛，在她贴近之前默默往后挪了一点。
“不喜欢吗？”
“不喜欢，你不要靠过来”姜枕秋疯狂摇头。
她是喜欢香，但是作为一只鬼，这种香火最有吸引力了。
十几只就可以让她犹如喝酒般，大脑眩晕，这么多，岂不是要晕倒。
她果断又往后挪动，躲到一个安全距离静静吸食。
江弄月听话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举着香。
柏香静静燃着，冒出来的白雾不断靠近姜枕秋，吸引她往这边来。
女人眼眸有一瞬的迷离，她不由自主贴近香的方向，即将贴上来前，她又立即往回缩，抬手捂住口鼻，湿漉漉的眸子满是纠结，想过来又害怕。
江弄月看得手指动了动。
好可爱，想摸摸。
她眼睛软了软，还是忍住靠近的想法。
滴滴──
“你手机响了”姜枕秋缩在角落，冲着她道。
“谢谢”江弄月摸出手机，是奶奶发来的，很奇怪，让她明天一个人去S市谈合作。
江弄月蹙了蹙眉，这种不应该是助理前一天报告吗？而且一个人去？好怪。
她心存疑惑，碍于是奶奶，仍回了个“好”
姜枕秋瞧她神色不太对，开口问道：“怎么了？”
“我明日要出差”
姜枕秋拉了个长长的哦音。“那岂不是我好几天都吃不到饭了”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江弄月往前凑了凑，连带着香一同挨向她。
姜枕秋急忙捂住口鼻，往身后退去，嗔怪地看向她：“江弄月，你离我远一些”
江弄月顿在原地，往后退了两步，举着香，声音柔和：“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姜枕秋唔声：“我考虑一下吧”
她托着下巴装作思考的模样，表情为难。
江弄月双手合十，香举过头顶，央求：“好秋秋，陪我一起去嘛”
姜枕秋勉为其难开口：“那好吧”
*
两人大一早的飞机，姜枕秋大清早被江弄月从床上拖起来，她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除了旗袍就剩下那一套露脐套装。
江弄月瞅着她身上还穿着那套露脐套装，一想到会被别人看见，心里醋意翻滚，格外不爽。
“秋秋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姜枕秋站在原地呆了会，女人刚走没多会，拿着一套衣服小跑过来递给她。
“秋秋，你穿这个”
姜枕秋展开，是一件长袖衬衫和蓝色牛仔蓝，她抬眸：“这是给我的？”
江弄月点点头：“嗯！秋秋你不是不喜欢生人吗，这样就不会有人看着你了”
姜枕秋：……
“江弄月，我难道不会隐匿身形吗？”
“啊？”
姜枕秋凑到她跟前，指尖点点她的眼睛，幽冷的气息扑洒出来，“好了，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看到我了，走吧”
“好”
虽然姜枕秋说她隐匿了身形，江弄月还是不放心。
助理送她们二人去机场时，江弄月下意识往旁边遮住姜枕秋，见她并未注意到还有另一个人，短暂收了心。
姜枕秋在她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在人转过来之前，挤入后座，冲着外面的江弄月招手。
江弄月失笑，收了伞随她一起进去。
上午十点的票，二人下楼时刚过八点，紧赶慢赶上了飞机。
江弄月被要求自己一个人去，她就谁也没带，除了姜枕秋。
云层翻滚，太阳跌入云层，晕染成一圈金黄色画卷，姜枕秋透过窗帘拉开一点点细缝往外看，轻轻哇了一声。
江弄月坐在她身边，看向独属于自己可以看见的宝藏，唇角上扬，眼眸柔和。
*
刚出机场，江弄月一手拎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打开遮阳伞，盖在女人头顶，将阳光牢牢遮住。
姜枕秋笑她：“你怎么还打伞呀，我不是在飞机上说了我现在可以接受阳光了吗”
江弄月：“那也会难受”
姜枕秋默不作声，大步往前走，身后江弄月紧紧跟着她，手上的伞不停往她的方向去。
“江弄月”姜枕秋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
“你真的好好啊”
江弄月笑：“你已经这么说好多次了”
“怎么啦？很腻吗？那我换一个？”姜枕秋坐上行李箱，整个身子贴住她的手臂，“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卡吗？”
姜枕秋拽着她的手不说话。
江弄月浅笑，也没再多问。带着姜枕秋上了车。
她在S市有房产，说来也是奶奶买的，是一栋双层小别墅，居于郊区，周围人烟稀少，大概率很适合姜枕秋。
果不其然，车子刚驶入别墅境内，姜枕秋四处发散的阴气迅速告知她周围没有多少人。
姜枕秋眼眸亮了亮，头一次回家没有先要香火，而是拉住江弄月的手臂，撒娇道：“江弄月，我想出去”
江弄月摆弄香烛的手一顿，偏头看她：“现在天好亮，晚上好不好”
“那也好”
月亮悄悄爬上枝头，清冷的幽光透过树缝映射在地面，铺上一层清冷的月光。
昏暗的小道霎时亮了两分，迎面走来两个女人，仔细看去，二人竟只有一道影子。
来人正是姜枕秋和江弄月，她们在天刚陷入昏暗出门，一直逛到月光高照。
姜枕秋挽着女人的手臂，慢悠悠往相反的方向走。
“江弄月”
“嗯？怎么了？”女人侧耳倾听。
“我们何时才能到花田啊”姜枕秋走得都饿了，虽说受过香不久，她还是饿，想继续吃香。
“快了，马上就到”
姜枕秋长长叹了口气，松开她的手臂，化走为飘。
二人步入两排耸立树木的小道，月光被树木挡住，独留一片昏暗。
姜枕秋在黑暗中如鱼得水，几乎没一会跑出老远，她在前方站着，冲黑暗中慢悠悠开灯的女人招手。
江弄月失笑，小跑过去追她，两条腿怎么能跑得过飘着的人，不一会姜枕秋消失在灯光前面，步入更为昏暗的小路。
她捏着手机，扫向四周，空荡荡的，没有秋秋，只有翠绿的树叶。
“江弄月”
女人的声音从远方飘过来，江弄月抬头，小路尽头，一个人影在前面晃荡，飘飘悠悠。
是秋秋！
江弄月收起手机，快步往正前方奔去。
在她看不见的两排树丛中，两个身披道袍，一手掐符箓，一手捏桃木剑的男人躲在暗处，朝着她的方向慢慢挪动。
“秋秋”江弄月弯腰，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冲着前方女人道。
“好快哦”
江弄月站在原地缓了会，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剧烈运动过了，一时还有些承受不住，等顺上气，她直起身子，柔和道：“因为想见你”
“你好油啊，走吧，去花田”
江弄月点头，手随意握上她的手指，从指缝插入，与她十指相扣。
“站住”
一老一小两位道士，身披宽大道袍不知何时冒出，站在她们面前，其中一人手持桃木剑，直指姜枕秋。
“女鬼，你祸乱人间，残害百姓，今日我就替那些枉死的人类收了你”
姜枕秋手指向自己，愣了一瞬：“我吗？”
年长道士冷哼一声：“跟她费什么话”
他捏着一张明黄纸符按在剑上从柄滑倒剑尖，抬指掐着纸符，大呵一声。
纸符瞬间燃起一簇火苗，旋即化作一缕灰烟。
“我今日便收了你这只恶鬼”他提剑冲着姜枕秋刺入。
江弄月握住她的手，往旁边挪动，躲了过去，年轻道士瞧见还有一个人，从道袍翻出一只罗盘趁着她们躲避桃木剑，轻轻一抛。
砸中江弄月的脑袋，女人应声倒地。
姜枕秋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身子，丝毫没注意，身后桃木剑气势汹汹，自后背直直插入她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