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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神罚使夜探醋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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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元清知没有混账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晏清冷哼,这轴孩子居然还知道来道歉。

“啧啧,本鉴正打算给少司命众筹几根糖葫芦换个脑子呢,他怎么先一步就道歉了。”那灵鉴在晏清识海里翻着灵疫之病的资料,翻着翻着把自己翻成了一个抱着双臂的小人,津津有味地吃起瓜来:“没有节目效果啊。”

晏清明白元昭是什么德行,一根筋的少年肯定是方才躺着复盘了天女殿下的所作所为,终于迟钝地察觉了她并无恶意,于是这实心眼的少司命就屁颠屁颠跑来道歉了。

元昭的脑回路向来如此,虽然迟钝虽然直接,但好在正直也敢于承担。

“行了,歇着去吧。”左右也是司命殿的人,晏清压榨了少司命这多年,掷出回旋镖飞啊飞,终于趁她一朝穿魂狠狠地扎了回来。

待她话落,这死心眼的少司命仍维持着低头行礼的姿势,高束的黑发在他素色衣袍上微微滑落几缕,勾出一个和主人一样倔强的弧度。

灵鉴在晏清识海里突然欢快地唱起一段不知名小曲:“哟哟哟,一物降一物,癞蛤蟆降怪物!堂堂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司命殿下也有自己的报应哟~”

晏清:“……”

她舌尖抵住上颚僵持片刻终于甘拜熊孩子的下风,叹气开口:“不怪你。”

话音未落元昭立马起身,黑发猛然向身后一甩,甩出了几分少年气。晏清出口的三个字简直就像是一句咒语,而元昭就是等这咒语解咒的傀:

“谢过殿下!”

晏清:“……”

她有时候觉得对付元昭这种人比对付沈燎要难得多——和沈烬隐不过是利益和算计的相互博弈,但和元清知相处简直就是一拳头砸在棉花上,迟钝的真心比刻薄的心计来得更叫她不知所措。

“歇着去吧。本殿还有事。”晏清的逐客令刚下,那人像是早就预判了一般脱口而出:

“我给殿下查司命篆,绝不添乱。”

玉简突然从晏清袖口弹出,化作一个吃瓜吃到一半张口震惊的小人:

“生产队的驴这年头都流行自觉拉磨了?本鉴突然想起天雷池后面有一块荒了许久的地,要不改天让少司命顺手给犁了,好让本鉴种山楂腌糖葫芦。”

晏清瞥眼看这少年眼尾垂落乖顺,尤其是那双眸子黝黑,但却澄澈得像刚打磨洗净的黑曜石:“行,你查。切记别用灵力。”

都有人主动干活了,她哪里还有拒绝的理由。

元昭徒手翻阅司命篆记录时间,晏清则调出方才让灵鉴检索的灵疫典籍开始查看。

两人皆不敢随意动用灵力,就这么徒手翻写。直到月光透过厢房窗棂撒进,被窗棂切割成零碎的样式铺在了散落的宣纸之上,晏清才惊觉原已夜深。

她正欲唤元昭,身后的木桌处竟传来一阵匀称平静的呼吸声。

晏清:“……”

她真的受够了。到底谁是拉磨的驴?

晏清回首便见少年趴在桌上,沉沉地睡了过去。手里还攥着只墨迹已干涸的笔,他眼睫尤其地黑密,随呼吸微翕动似蝶羽。

这诡异雷同的睡姿忽然让她想起了此刻还趴在司命殿的自己。

于是晏清未出声的话终究是噎在了嗓子眼,混着口中的津液咽回了愈发干涩发痒的嗓里。

“少司命查案,何时查到天女的厢房里了?”

久违的嗓音带着一丝夜色的寒意,来人声音低沉隐约能察觉些许奔波的疲惫,唯独上钩的尾音撩人。他语调分明,刻意咬重的天女二字是调侃亦是轻哂。

晏清蹙眉看去,只见他一袭玄甲隐于靛蓝色的衣袍之下,窗棂处的霜发被月光侵得染上几分恬静。那人站在窗边,屋内的微黄的灯光撒在他的面庞上,无端给那双本就勾人的凤眸添了暖。

“哟哟哟,这不是我们堂堂神罚使沈大人吗?”灵鉴化成的小人在晏清识海里炸开五彩斑斓的烟花,它抱住自己的圆脸揉出一双星星眼:“银毛狗大半夜风尘仆仆来陵阳找谁啊?好难猜哟……”

“沈烬隐?”

话方出口她自己都察觉不对,这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晏清越发感觉鼻腔格外酸涩,落在沈燎身上的眸光越看越痒——

身体的本能总是难以抗拒,她的反应先于心底片刻的感受,晏清二话不说看着沈燎打了个喷嚏。

沈燎:“……”

她总算知道为何鼻酸嗓涩了,晏清这身体对花粉过敏!

“沈大人无端来陵阳作甚?”晏清指尖拂过鼻尖,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

沈烬隐看晏清的眸光说不上温柔,他那双凤眼上调的弧度实在太过特别,含着笑意时恍若春樱绽雪,不笑时又若利刃锋芒尽显。

而此刻偏生介于两者之间,沈燎的眸底黑沉虽染上了屋内的暖,但晏清再迟钝也觉察他的眸底压着情绪。

灵鉴跳着从晏清袖中窜出,瞬间张牙舞爪地飞到两人中间,那兽耳童子冲着沈燎挤眉弄眼道:“这位元昭小友正在竞选‘最佳男闺蜜’,沈大人您要报名参加‘正宫守卫战’吗?首次报名仅需花费一根糖葫芦哟!”

晏清:“……”

“臣来学学少司命是如何救这陵阳的疫,竟然救到了殿下房里。”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成了嫉妒的冰碴,沈燎也厌恶自己此刻话里带着的无故怨怼。他丹田处的灵根火气翻涌,灼得喉咙生疼,却偏要端出一副云淡又风轻的模样。

多可笑。他横跨数千里云海从神界赶来,心中挂念着深怕错过将至的子时她发作噬心蛊,却撞见这幕。

“别用灵力,城主已染灵疫,”她的声音带着比往常重的鼻音,清冷也散去几分。晏清心下立刻决定四两拨千斤,毕竟她和少司命的关系实在不好解释:

“沈大人好生勤快,天道新给你派的活计忙完了?”

她一身药修的素色衣衫略显宽大,不施粉黛容颜清丽,青丝挽起,腰间堪堪系着的束带显得腰肢纤细。

沈燎闻言一怔,方才心中涌上的情绪都被疑虑和担忧压下,他剑眉蹙起:“灵疫?为何会是灵疫?殿下……”

“无碍。你且进来吧。”晏清旋即转身走进里屋坐下,“本殿方才查了一些灵疫之病的资料已大致了解,只是暂且并未想明白这疫病从何而来。”

沈燎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停于唇齿片刻,眼见晏清无碍的模样终不再提。他迟疑着开口:“殿下的噬心蛊可否有碍?”

“瞧瞧,瞧瞧,这狼尾巴终于藏不住了——”那玉简刚张罗着开口,遂被沈燎的锁魂链缠住静了音。

晏清今日全挂心于灵疫,险些都忘了这茬。她忽地轻笑,笑意刚起又扯着嗓子一阵犯痒。轻轻咳了两声,晏清眸光落在那人沉沉的黑眸上,遂生出了逗弄的心思:

“暂且无碍。沈烬隐,你深夜来访莫不是想给本殿掌火暖脉?”她语调还是一如既往,微微上扬,含着勾人的笑。

晏清的轻咳又加之方才听闻的灵疫,沈燎面色一沉。他来到城主府时便感受到她用子母双钺布下的灵力结界,原以为是为防止外部疫病入侵,现在想来原是防止府中疫病向外传播。

他抬手封住自己灵脉,一手抓住晏清正翻古籍的手腕:“殿下莫动。”

晏清茶色的双眸含着笑,映着屋内暖黄色的烛火融成一汪春水。她任由沈燎温热的手掌攥着她手腕探脉,眸光落在他好看的眉眼上勾勒,声音像是在和一位故友闲话家常:

“命运线无端又被篡改了。城主三人的患病之时都相继提前了。”

沈燎闻言蹙眉,片刻后好看的剑眉又舒展开来,他语气像是听闻了什么趣事:“司命殿的少司命不是在此吗?何故连命运线都看不住。”

晏清成功被他一噎。

巧了,不但少司命在此,大司命也在,司命殿两尊掌管命运线的神明皆在此处,愣是谁也没看住诡异的命线波动。

所幸灵鉴被沈燎的锁魂链缠住,不然此刻必定要在晏清识海里遍地打滚疯狂大笑。

“命运线不经由神明干预不会改变,殿下不如好生查查可否是这少司命的手笔。”沈燎探着晏清的脉,拇指抵在她腕骨凸起处,那截骨硌着指腹,触感玲珑而小巧。

“......神罚使对司命殿意见不小啊?”

“臣自然不比殿下,对司命殿亲昵得紧。”

“......”

沈燎探完了晏清的脉后给她心口蛊巢处渡了一团灵力暂且护住,随即起身:“臣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约莫是他那日替晏清暖脉时种下的印记作用,她今夜噬心蛊并无大碍,连波动都少了大半。只是此刻沈燎越在这厢房里多留,越忍不住多去看那已然熟睡的少司命:

于是神罚使惊觉元昭闭眼时垂顺的眼尾乖巧,居然和晏清的眼睛有几分相像。

他怕再看几眼那丹田里的火气又要窜上来。

“等等。”晏清忽然叫住他。

沈燎对上晏清那双茶色的琉璃瞳,越发觉得那乖顺的眼尾此刻恍若一把硌人的弯刃,他竟然鬼使神差地觉得这双眼睛不该属于晏清——

或者说他卑劣自私地想,晏清的眼睛应该更凌厉英气,不该是这样。

“把他带去隔壁厢房,”晏清嫌弃地瞥了眼元昭,“本殿要歇息了。”

沈燎闻言眸光移落在元昭脸上,心下压着的情绪蓦地被晏清轻飘飘几个字扫了干净。

他轻哂:“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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