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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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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身披这副铠甲,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护住麾下将士及城中百姓?他只是一名士兵,仅仅不同的是,他是别国士兵——是将军先觉察出他向我们发出求助动静,是因为信我们,我们救他,将军呢,却这样一剑刺死了他,他从战场逃回一命,狼狈不堪躲在这里,不过是想要继续活下去。将军身为数万战士首领,难道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惜命之情吗?”

祁夜欢踏过一地寒草根,吩咐吴家兄弟二人:“带棠伙头回营。”

这才是他身为将军的本来面貌,不容他人冒犯。

夏语心怒道:“将军不要忘了,我手中拿着……”

一片枯叶扫过面颊,到了嘴边的话生生被封住。

她手执令牌,祁夜欢却不愿她处处张扬,点了穴道,跃上马背,吩咐随行侍卫,“山中危险,护好棠伙头。”

那一页树叶飞落地,穴道解开。

夏语心气不忿,朝祁夜欢扔出携带在腰间的短刀,“将军赠的东西卑职不要了。”

连同祁夜欢留下保护的人也要赶走。

那短刀冷冷地扔到他马前,祁夜欢牵动缰绳退后两步,命令侍卫二人:“留下。”然后径直离去。

吴祺、吴福及被留下的两名侍卫用杂草乱石堆砌葬好那士兵,几人行礼离开,夏语心看了看那荒冢,沉思许久,问吴祺、吴福:“你们、是吴国人吗?”

吴福拨浪鼓似的摇头。

吴祺捡起地上被扔掉的短刀,递还回来,“不是。”

“不是便好。”夏语心未看那短刀一眼,跨过脚下乱石,徒手去刨地里的葛根。

吴福眼明手快,弄来根木棍,将一头削平,另一头削尖,递给她,“用这个。”

夏语心微一笑,接过木棍,用它继续撬地里的葛根。

被祁夜欢留下的两名侍卫看了看,也上前帮忙,用身上短兵器一起挖地里的葛根。

附近的葛根、龙根挖完,尤其葛根采了许多,吴福、吴祺用藤条绑好,满满五大捆。

夏语心对那两名侍卫道:“你们骑行先带回营,叫伙房营的人一锅米粥里放些,不宜过多,多则会使胃恙腹泻,适量则可解肌退热,正好可用于轻症患者食疗。”

那两名侍卫绑好药材,骑行先去。

夏语心又对吴祺、吴福道:“明日多找几人进山,不用将军侍卫随行。”

两人明白此话的意思,多半是同将军较劲,可二人一面不敢违逆将军,一面不想她受气,最后还是朝她点了头。

三人把剩下的药草整理好,背着也下山了。

团团一路随行,三人出了林子,团团耷拉着尾巴,又懒洋洋地回了山里。

脚上工夫远不及马快,那两侍卫早回了营中,至戌时三刻,夏语心三人才回到辕门外。

祁夜欢依旧掌着火把在辕门前等候。

不同往常,她会揖拳感激,今日径直借过,不为赌气,只是不接受祁夜欢那样杀人性命。

可又猛然想到一点,祁夜欢知她是女儿身,这举动一看便是在生闷气,不是赌气又是什么呢,这是多数女子爱取闹的行为。

她不这样。

夏语心顿住脚步,回头,朝祁夜欢格外客气地揖礼道:“谢祁将军。”

看似心无嫌隙,实则生分了。从见第一面,她并未这样尊卑分明称其一声祁将军。他既为温孤仲卿属下,自当不必格外敬重,但又实为这三军主将,是由他主管这三军将士,于他亦朋亦友,熟络拉拢,便于在营中行事。可今日之事,令她再无半分恭维奉迎之心。

祁夜欢停在身后,高高举起火把照亮周围。

吴祺、吴福赶紧上前揖了礼,随她一道走开。

而此刻,垣墙内的灾民已经睡下,以防扰了垣墙内的灾民安睡,夏语心选择从垣墙当口绕行营地,从侧营入口去伙房营,将这些药草拿去整理好。

借着火把的光,经祁夜欢营帐外时,她远远见着那帐外貌似跪着两人,上前细看,是先回营的那两侍卫。

“他们怎么了?”夏语心问身后吴祺、吴福。

两兄弟一脸茫然。

夏语心放了背篓,走近问道:“你们、怎会跪在这里?”

那两名侍卫低垂着头,不语。

夏语心看了看周围,此时没有巡逻侍卫经过,寻不着人问话打听,她又问那两名侍卫:“我问你们,为何会跪在这里?”

那两名侍卫依旧那样低垂着头,不语。

一定是被处罚了。

至于为何被体罚,夏语心略微一想便知晓了个大概,定是她叫那二人先回了营。

虽是不愿意要祁夜欢近身侍卫护着,才叫二人带了药草先回营,可也不全是出于此,也是想尽早将葛根带回营,叫伙房营先煮上给病者食用,竟要这样罚罪于人。

她一下冲进祁夜欢帐中,帐内无烛火,黝黑一片,往近处一看,案台后方睡榻归理整齐,显然祁夜欢不在帐中。

她退出身,本想叫二人先起来,可又清楚若没有祁夜欢命令,想来二人定不敢再听从她的话起身,她将药草放回伙房营,待吴祺、吴福回帐睡下,又悄悄在军营找了许久,亦不见祁夜欢人在何处,且他帐中一直未亮烛火。

那两名侍卫也一直那样跪着。

翌日清晨。

夏语心早早起身,去伙房营分好药草,向伙夫交代好配方及各类病者用量,离开去找祁夜欢问个清楚。

但出了伙房营不远,她便听着后方帐角传来唧哝声:“也不知道姜侍卫、韩侍卫犯了什么罪,就那样受闭息功罚跪处决死了,他二人可是一直跟着将军的人,像你我这样进不到将军帐前的人,怕是更不敢出任何差错,不然,不知道该怎么个死法。”

闭息功?

夏语心心中猛然一震。

帐角后又传来另一个士兵的声音,“以前将军既不操练,也不轻易动用军法,现在这是怎么了,难道真要打仗了?”

那先前说话的士兵哀叹:“我们屯在这里两年,早不知道外面是什么天了。”

又一士兵也道:“将军反常,恐怕真要打仗了。卯时听回营的兄弟说,昨晚将军在校场操练一夜,除我们后营兄弟,前营、中营全军在校场抓紧操练,整整一宿,没有人敢歇息。”

正说话的士兵嗓音稚气未脱,要遇着他,他也不敢偷懒,却又有不服之意,问道:“为何不让我们后营兄弟一起操练,是想让我们到时先战死?”

那先前哀叹的士兵急忙打住:“不可这样揣测将军,小心被他营兄弟听见,你我脑袋不保。”

那小士兵貌似不惧,却又尽量将话解说清楚,真怕有心之人听了去招麻烦,“无妨,说不定今晚就轮到我们去操练了。按前、中、左右四营人员已达数万,加我们这后营,足足八万人,校扬也容不下,我只是随意一说。”

三人皆叹。

夏语心从帐前走出来,那三人蹲地紧挨一处,就着一碗热汤吃干面团子,“你们先前所说,受闭息功罚跪处决的、可是昨晚跪在将军帐前的那两名侍卫?”

三人闻声而起。

“你是哪营兄弟?”先前说话声音略带有稚气味的小兵警惕问道,许是他说了那样的话最怕被听见,才紧张得最先询问清楚。

“伙房营。”夏语心伸出胳膊让他们闻闻身上的药味。

另一士兵凑近一闻,炊烟味倒是很淡,但有一股浓浓的药草味,一眼认出她,“你是那、伙房营施粥的棠大人,是他采药来给灾民治了病。”

那士兵这样一说,小士兵及另一士兵歪头瞅了瞅,确定不假,明显松了口气。

小士兵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兮兮、比他个子还小的人,有些不可置信,“就是你拿了城主令……”

“令牌”二字是军中禁令不可提及的。

小士兵及时顿住。

夏语心:“放心,你们今日说的每个字我皆不会外传半句。”

三人低下头。

“真的。”夏语心举手保证,“你们……”

“棠小弟。”吴祺找来,神情竟略带些慌张。

今日他比她起得更早些,天灰蒙蒙亮,出帐时正见收尸队的士兵带走韩侍卫、姜侍卫,他上前一探气息,可二人早没了呼吸。

他跑去伙房营未寻着她,到她帐前唤了两遍,里面也无回响,绕了营地寻半圈又重回伙房营,这才见着。

却不知帐角后还蹲着三人,吴祺瞬间顿住话。

他是个做事沉稳的人,少见这样慌张失神,夏语心瞬间意识到什么,转身便朝祁夜欢营帐去,可那两名侍卫已经没了踪影。

“他们……”吴祺刚要开口。

夏语心冲进了祁夜欢帐中,帐内仍旧如昨夜,四处整整齐齐,想来那三人说的是真的,昨晚祁夜欢在校场操练了一夜。

她掀开帐帘,待出来时,转眼,帐外两侧已经替换了新的侍卫。

“你们将军还在校场?”她问新来的侍卫。

两侧侍卫屹然不动。

“你们将军为何处决韩侍卫、姜侍卫?”

两侧侍卫仍旧那样屹然不动。

经韩侍卫、姜侍卫一事,她不再累及无辜,问了两遍不见人回答,便不再问下去,大步离开。

吴祺紧跟上来,她止住吴祺:“你留在这里。”

她独自到了校场,被守卫拦下。

祁夜欢穿过士兵队伍走来,对守卫道:“让她进来。”

此刻,士兵们操练一夜,纷纷收队回营,看台上只剩下各营将领。

而吴祺并未听劝,一路跟到了校场,毫无意外,被两柄长矛红缨枪拦住。

夏语心本意并不望吴祺跟随而来,免得顶撞了将军累及于他,见吴祺被守卫拦下,正遂了她心意,迈出大步走进校场。

校场广袤且隐于山林,设置较简便,四面夯土墙相围,只在入口设一处城垛,但有精锐士兵轮值。

那看台上各类兵器均齐备,中郎将及下属校尉各级将领均在,夏语心行至看台前,众将领检阅完毕兵器纷纷散开。

“他们?”夏语心看了看一众将领,对她并未有什么特别之处,转身望向祁夜欢。

祁夜欢近前一步,“尽管放心,他们皆不知晓令规之事。”

“将军此前不是说,士兵们不知,但军中将领知,难道他们不算军中将领?”

“虽为军中将领,但……他们不识得你。”

夏语心哑然。

知其令规,但不知执令牌之人,大多两者对不上号。

她至从得知军中有将领知晓令规一事,一直以来处处行事谨慎,生怕一个不留心暴露了身份,不想是她贼人胆虚,白白忧心这么久。

恐怕,能全然知晓此事的,无非他祁夜欢一人。

祁夜欢看着她,她亦看着祁夜欢,步步拾阶而上,四目交汇,宽大的校场只剩二人。

“我自认将军是位好将军,而我,依然信在人心和善,错在人心难量。我早不该信菩萨低眉,慈悲六道。”

“姑娘自觉是信错了人?”

“不然呢?”

祁夜欢避开那盛怒的目光,转而望去远处山林,残雪茫茫,以后,她想在那里开荒垦地,“姑娘……”

“将军可有一句真言?”夏语心质问,“这军中能一眼识得卑职身份的,一直只有将军,将军却在卑职面前危言耸听,令卑职处处谨小慎微,事事瞻前顾后。将军何意?”

祁夜欢缓缓转目,直视道:“你不愿嫁城主,却揣着令牌行事,除我之外,你又怎知这军中无人知晓你身份?”

“那除了将军,还有何人?按将军所言,是他们吗?”夏语心甩手指向一众消失在校场外的将领。

那眸光深邃而锋利,对视着她,无言无语。

夏语心转而望向空荡荡的校场,不由一笑,“我又如何能指望将军照实回答?将军前脚杀死吴国逃兵,随之又处死帐前侍卫,像将军这样的人,恐怕连自己也辨别不出话里几分真,几分假。卑职只是不知、将军为何要处死韩侍卫、姜侍卫?那吴国士兵逃入我国境内,在将军眼中他该死,可韩侍卫、姜侍卫他二人错在何处?”

唯一错处,错在早回了军营。

果然。

祁夜欢眉心微敛,缓缓道:“我离开时已吩咐他二人要护好你,可他二人先行回了营,该受此处决。”

“那是我让他二人先带着药草回营,给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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