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尧在回家之前先回了一趟他之前独居的公寓，翻出了好久之前就买好的戒指。

戒指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折损半分光芒，是很经典耐看的款式，流畅具有设计感的铂金戒身上面适当的点缀着钻石，看起来很低调，但细看，在有光的地方折射出点点星芒，闪耀到有点炫目。

李仲尧回到家后先去厨房炒了几个菜，拿出了蜡烛和红酒摆在桌子上，还摆了一些花，这就是今晚全部的求婚场地布置了。

他们之间更适合把婚姻当成一个需要两人共同讨论的话题，而不是他单方面盛大的准备等待对方接受。

手机提示音响起，发来的是今天下午沈清凡的照片，李仲尧仔细的看着，看着沈清凡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喂流浪狗。

负责跟拍的人很明显对照片的艺术感有所追求，认真的找了角度构图，照片上的女人长发随意的披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看着面前闹成一团的小狗，眼里染上笑意，岁月静好。

让看的人心中都感受到了平和，李仲尧放在照片上的手指许久没有抬起，看了又看，才舍得抬手保存。

看到下一张照片的时候他神情变冷，在校园的长椅上，照片中年轻帅气的男孩坐在沈清凡身边，两人并肩坐在一起，看起来并不违和。

李仲尧眸中沉沉，无意识的捏紧手机。

他当然不会误会什么，只是在他见到照片的那一刻，某些欲望无法遏制，阴暗的想法丝丝缕缕的绕上心头。

之前定好了点闹钟响起，惊动了坐在沙发上垂着头像雕塑一般的李仲尧，他拿起手机关了闹钟，沈清凡要回来了。

他从厨房里拿出自己提前做好饭菜，仔细的摆在桌子上，关上了灯，点燃桌子上的蜡烛，然后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静静的等待今天晚上的另一个主角。

沈清凡回到家里，发现家里一片黑暗，只有玄关留着一盏小灯，她换下鞋，往餐厅走去。

餐桌上摆满了她喜欢吃的菜，还特别有情调的放了花和红酒，李仲尧坐在餐桌的另一边，在摇曳的烛光的照耀下他的面部轮廓更加分明，整个场景看起来如此赏心悦目。

沈清凡被美色迷的走神一瞬，反应过来后拉开凳子在对面坐下，“今天是什么日子？”

不是生日也不是特别的节日，也不是纪念日，而且看着李仲尧明显心事重重的表情，沈清凡感觉有点奇怪。

“就是有件重要的事要说，先吃饭吧。”李仲尧不确定结果是否如他所愿，无论如何先把饭吃完。

“……好吧。”沈清凡盯着他看了会儿，但也看不出什么来，只好低头吃饭。

李仲尧没动，只是看着她，“好吃吗？”他问。

“好吃啊，你也吃。”沈清凡又夹了一筷子的糖醋排骨。

“铭子要结婚了。”李仲尧看着她认真的吃饭，聊天似的随意开口。

沈清凡闻言进食的速度慢了会，李仲尧的三个朋友她只对张磊比较熟悉，因为曾经是同班同学，和剩下的两人关系只能算一般，至于徐泽铭的结婚对象她更是一无所知。

她犹豫了会儿，处理这种需要礼尚往来的人情世故一向没什么经验。

“……那恭喜他了，我们是不是要给他包个红包？”根据记忆里的流程，沈清凡有点不确定的开口，最后一个字还谨慎的转了个弯。

“这种事情你不用操心。”李仲尧如她所愿的说道。

李仲尧本想通过徐泽铭的婚讯观试探沈清凡对于婚姻有什么反应，结果对方的关注点完全跑偏，他扯扯嘴角想笑，但心口发闷，又笑不出来。

沈清凡松了口气，见面前的人表情奇怪，关心道：“你没事吧？”

“没事，你今天都做什么了？”李仲尧笑了笑，装作无事发生。

对于这个熟悉的问题沈清凡很自然的开始回忆，略过了和刘雅婷谈话的那一段。

“上午就在书咖，中午和诗怡去吃了火锅，味道不错，下次我们一起去。”沈清凡分享着自己的一天，“下午回学校上课了，喂了喂小狗，还遇到了一个一次课都没听过的学生……”

“那个学生跑了之后我就像老周一样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叹气。”沈清凡想起来就忍不住笑，老周是他们的高中班主任。

李仲尧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眼中带上笑意。

“我还没适应老师这个身份，总觉得自己还是学生。”她戳了戳碗里的饭，她毕业不过才两年。

李仲尧纵容的看着她嘟囔，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爱意。

在这么温情的时刻，李伯郅的话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还是说你能忍一辈子。”

他忍不了一辈子的，光是看到沈清凡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照片他就嫉妒的发狂，想把她藏起来，只有他能看见。要是沈清凡知道他偷拍自己肯定会生气吧，谁能受的了他的偏执与控制欲，她会想离开，但他不会放手，就这样彼此折磨，把仅存的那点爱意都消磨，她甚至可能恨他，不过没关系，恨总比爱长久……

李仲尧摩挲着口袋里的戒指，走神想了许多。

“对了，你想说什么重要的事。”沈清凡吃完饭想起来正事。

李仲尧回过神来，看向对此一无所知的沈清凡。

他说：“我们也结婚吧。”

明明都说出口了，但还是不敢看她，李仲尧盯着桌上的蜡烛，看着白色的蜡泪缓缓留下，等待着自己的审判。

沈清凡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他的心不断下坠。

“结婚这事，不好跟风吧。”她终于委婉的开口表达不认同。

李仲尧正在下坠的心一下就不上不下的卡住，紧张被无奈代替，但整个人反而放松下来。

他走到沈清凡面前蹲下，离得更近些：“不是跟风，是蓄谋已久。”

“为什么突然要结婚？”沈清凡忍住指出这是个贬义词的冲动，又想到什么补充道，“而且我房贷还没还完。”

一个人生大事还没完成就进到下一个，是不是有点跃进。

？李仲尧有点跟不上她的脑回路，但说到房子，他眉头沉了沉。

这恰恰是他在意的一个点。

房子首付是沈清凡读书时期的奖学金和兼职工资加上沈家父母资助凑齐的，现在还在还贷款。

李仲尧之前想让沈清凡从他名下的房子挑一个喜欢的，她拒绝了，后来李仲尧想帮忙还贷款，她也没答应。

他不理解为什么沈清凡在物质方面一定要分的那么清，像是要保证随时可以毫无纠缠的抽身离开。

沈清凡看向对面的男人：“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不想每个周只有周末能和你见面。”李仲尧蹲在她面前喃喃，蜡烛有点暗了，他在黑暗中神色不明，神经质的继续道。“我也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受不了我了，所以这只是个开始，之后就是一个月只能见一次，然后一年，最后一辈子，就这样彻底抛弃我……”

灯突然亮起来，明亮的打断了李仲尧阴暗的呢喃。

“等一下，我看不清你的嘴型，有点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但沈清凡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摸不清头脑的反驳，“我没有要抛弃你。”

“而且抛弃这个词不太合适，你不是什么可以被随意抛弃的物，而是有主体性的人，说分开比较恰当。”沈清凡觉得这点真还是要较的。

不过，她疑惑道：“你以为我要抛弃你，你还来求婚。”

李仲尧一下安静下来。

“喂，李仲尧，”沈清凡低头看蹲在她面前装傻的男人，双手捧起他的脸，直视他认真道：“婚姻制度从不是治疗安全感缺失的特效药，你还没准备好，我也是，我们还需要点时间。”

李仲尧无法承受的避开视线，他承认自己是在饮鸩止渴，她总是看的很明白，但又很宽容，显得他更卑劣。

沈清凡想了想：“要不我们恢复之前的状态吧，我们每天都见面，不过我可能不会经常在家，你不要一直闷在屋子里，出去逛逛，或者去俱乐部，也可以来书咖找我……”

感受到脸上传来对方的体温，李仲尧情绪逐渐平复下来，但垂着的手指还在发颤，情况又严重了，他好像忘了吃药。

“你喜欢我吗？”李仲尧突然问。

这是今天第二次被问到这个问题，沈清凡愣了一下回答：“喜欢。”

那你爱我吗？他想问。

但他实际上说出来的是：“我们分开吧。”

李伯郅那个疯子说的对，他确实不正常，要是真的爱她，就应该离她远远的。

这真的很突然，沈清凡没反应过来，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沈清凡感受到了割裂感，对面提分手的人状态更差，眼眶发红，偏偏还死死盯着她不想错过她的反应，好像只要她说一句挽留的话，对方立马会顺理成章的改变说法，说实话，他的意图挺明显的。

怪不得李仲尧当年没去艺考，外形的优势弥补不了演技的短板，她想。

但分手这件事是能随便说的？沈清凡不想顺着他的意，只是道：“我们两都需要冷静一下。”

李仲尧闻言踟蹰了一下，眼眶更红了，犹豫着不想走的样子，直勾勾的盯了会儿她，见她确实没有要挽留的意思，沉默着拿着外套出了门。

沈清凡面无表情的看着关上的大门，如果唐诗怡现在在的话，能看出她有点生气。

密码锁响起提升声，门又开了，离开的人却突然又去而复返。

他低着头进来，沉默的把餐桌收拾好，然后带走了垃圾。

沈清凡：“……”算了，她有点无奈，等着明天再和他好好聊聊。

李仲尧没有走远，在楼下车里待了很久，看着那扇窗发出温暖的光，等到暗下来后才发动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