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挺有天赋。”谢一舟仔细地把最后一点缝隙也填上色，笑了笑，“……所以学霸就是学霸啊。”
见符遥没懂，他又补了一句，“上课传纸条和画画都能考来Q大。”
符遥觉得他对自己可能有点误解，一脸严肃地澄清道：“我只是英语课画一下，数学物理这种理科还是很认真听的。”
虽然最后她高考数学没及格，再次证明爱情是不对等的。
比如英语爱她，她爱数学，数学爱……
“不管怎样都比我强。”
谢一舟直起身子，把刷子递还给她，嘴角扯出一个淡漠的弧度，“Q大和科技大比起来……相差太远了。”
他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符遥愣愣结果刷子，作为刚被夸赞的学霸，稍微一愣，立刻领会了谢一舟话中的意思。
她低头看着五颜六色斑斑驳驳的调色盘，心想这就是现世报吗，几个小时前刚婉拒别人，现在立刻就轮到自己了。
原来这滋味真是挺不好受的。
谢一舟盯着她鸭舌帽头顶的那个小圆圈看了一会儿，叹口气。
“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那天晚上听你求救，是个男人碰见了都会上。”
符遥抿唇，没吭声。
不是这样的，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只有谢一舟站了出来。
一个人，顶过千军万马。
谢一舟伸直手，把细刷子也搁在调色盘上，“所以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也不用再想着……请我吃饭。”
“……”
他伸出的左手上，被腕表遮住的地方露出来，是一道很明显的旧伤疤，伤口极深。
符遥瞳孔微缩，猛地抓住谢一舟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谢一舟反应比她还大，手下意识往回抽，差点没打翻调色盘。
她们保持这姿势僵持了一会儿。
谢一舟被她抓住的手指动了动，意思是让符遥松开。
符遥照做了，目光却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担忧和认真。
不依不饶地，等着一个答案。
谢一舟恍惚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过这种细致的关心了。
那件事发生以后，他下意识回避所有人的眼神，不管里面装的是好奇、厌恶、警惕还是恐惧……
他统统不想看见。
不想看见，也不想被别人看见。
“……这个啊。”谢一舟抬手抓了抓头发，嘴角微弯，玩世不恭地说：“自残啊，小时候不都流行这个？杀马特，非主流，你一刀我一刀……”
“……”
符遥对他无所谓的态度皱了皱眉。
几次见面，她从来没听过谢一舟用这种语气说话，浮夸到不像他。
谢一舟笑容扩大了一点，“没见过这种吧，小学霸？再猜一下，为什么我打那么多人还能全身而退啊？”
符遥沉默地看着他。
“小学霸”三个字在他嘴里，莫名多出了调情的意味。
谢一舟弯下身子，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又低又哑，“因为我本来跟他们就是一路货色啊……混混头子打小弟，岂不是跟打麻袋一样，一打一个准。”
“……”一股麻酥酥的电流袭过她的身体，符遥捂住耳朵，说不出话来。
“呵。”
谢一舟最后看了她一眼，以为她终于知道怕了，双手插回兜里。
长腿一迈，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符遥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
直到谢一舟完完全全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她扭回头，拿起刚刚那个小刷子，继续涂涂画画。
闻悦见状，连忙挥挥手让姜博走了，自己狗腿地凑过来，“怎么样？聊了这么久，相谈甚欢吗？”
“确实相谈甚欢……”符遥佯装思考，“嗯，他长篇大论说了半天，总结起来就四个字。”
“哪四个字？”
“‘离我远点。’”
“啧。”闻悦同情地拍拍她的肩，“之前就听人说了，谢一舟就是我校的高岭之花，还得是生在悬崖峭壁上有灵蛇守护的那种，引无数美人竞折腰，怎么折都折不到……难度确实大。”
符遥顿了一下，想到谢一舟腕上的那处伤疤，不知心头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整个人都忽然沉重了起来。
只是年少不懂事的自残吗？
闻悦见她久久不说话，索性把刷子抢过来自己上色，“哎呀，别担心，你看剧里那些混世灭霸大魔王男主，最后还不是会被小白莲女主收拾得服服帖帖？有我做军师，你拿下谢一舟就是分分钟的事。”
符遥无语两秒，到底笑了出来，“你还是少看点古装仙侠剧吧，别把脑子看坏了。”
画电箱比画井盖要费事多了。
符遥又是个业余选手，每次光是调色就要费老半天。
哪怕她每天早出晚归，把课余时间都花在上头，也足足花了三、四天才画完。
闻悦被符遥抛弃，不得不自己点了好几天的外卖，恨得牙痒痒，“你就随便敷衍一下，随便画个哆啦A梦、海绵宝宝不就行了？干嘛给自己揽这么大活。”
符遥摇摇头，她是那种要么不开始，一开始就会尽全力的性格。
除了忙部门的事，符遥还在准备她们专业的口译大赛。
学校选拔初试，省里复试，前三名进全国赛，每一轮都是过五关斩六将。
符遥平时不怎么爱待宿舍，也不愿意去图书馆跟别人挤。
她抱一堆专业书到闻悦那儿，把她的出租屋当自习室用。
符遥坐在冰冷的桌子边上啃大部头，那头闻悦窝在温暖的被窝里看剧，不时发出杠铃般的爽朗笑声。
符遥早对闻悦的笑声免疫了。
她翻了一页书，“今天怎么没点你的炸鸡外卖？”
“不点了。”闻悦翻了个身，把手垫在脑袋下面，“这两天体重飙升，要控制一下才行。”
“你们教练又说你了？”符遥问。
她们拉拉队有硬性体重要求，闻悦平时又不爱运动，减肥全靠节食。
“不是，下下个月才有表演呢。”
闻悦丢开平板，抹了一把脸，猛地坐起来，“遥遥，跟你说个事啊。”
“啊。”符遥一愣，很少见闻悦那么吞吞吐吐的，她也跟着紧张起来，“你有话快说！”
“就是，我之前夏天的时候不是约过一次校园互勉摄影吗？”闻悦抓了下耳边的碎发，有些尴尬，“然后那个摄影师妹子就把我的照片发到网上去了，没想到……反响还挺好的。这几天还有一家卖衣服的网店找到她，要我的联系方式，说想让我去兼职做她们的模特。”
“……”
符遥听完，沉默了几秒，“就这个？”
“是啊，”闻悦揪着手里的被子，“你觉得我要不要……”
“去啊，为什么不去？你不是一直喜欢拍照吗，顺带还能赚钱，多好啊。”
符遥直接打断闻悦的话，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闻悦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每次说好事都是一脸苦大仇深的便秘表情，吓我一大跳！还以为你不小心怀孕了之类的。”
“靠！”闻悦愣了愣，笑得瘫在被子上，“我倒是想，姜博这人纯情得要死好吗？灌了他三杯酒，就亲了我一口，还是在脸上。”
“停停停。”符遥捂住耳朵，头摇的像拨浪鼓，“我不要听你们的恋爱细节，虐狗呢？”
闻悦对符遥翻了个白眼，把她的手扯下来，“但是吧，我之前又没什么模特经验，在镜头面前一站，手都不知道往哪摆……”
符遥说：“不是有摄影师吗，你让她多教教你嘛，一回生二回熟。谁一生下来就会当模特啊，你以为你是大卫呢？”
闻悦和她对视一眼，问：“大卫是谁？”
符遥回答：“米开朗基罗的那个著名雕塑。”
闻悦“哦”了一声，撇撇嘴，不乐意道：“你把我跟那个小唧唧裸男比？那不行，我至少也得是断臂维纳斯啊！”
“脸皮越来越厚了，怪不得体重减不下来。”
符遥和闻悦滚在床上，笑着闹了半天，好不容易止住了，拿起她平板翻日历，“你什么时候去？我看看能不能陪你一起。”
“这周三，你满课。”闻悦也支起一边胳膊，轻轻推她一下，“而且那地方远，我第一次去，还不知道什么状况呢，等我混成老油条了再带你去看。”
“也行吧，那你别一次就被人辞退了。”符遥想了想，勉强答应下来，“但是周三晚上是不是有……？”
“对。”闻悦干脆地点点头，“篮球校队比赛，这次我就不去了，你帮我盯着点。”
“盯着……什么？”符遥眼神游移了一下。
“就是坐在场边，给主力队员递个水，加个油什么的。”闻悦笑得像个青楼里的老鸨，“近水楼台先得月，加油哦，我看好你！”
-
符遥这段时间忙到飞起，连睡觉吃饭的时间都不太够，但隔壁科技大的篮球赛她是一场没落下。
闻悦说就凭符遥这热情，值得颁发一个“最热心隔壁观众奖”，还煞有其事地拉着姜博讨论。
姜博弯下身子，笑眯眯地听闻悦说话。
将近三十厘米的身高差一点没影响她们甜蜜。
看球赛次数多了，慢慢地符遥也能看出点名堂来。
比如两边选手要跳球开赛，三分界以外得分是三分，其余是两分；打手是犯规，抱球走步也是犯规……
闻悦听完，给她鼓掌，“真厉害，你知道的已经比我还多了。”
符遥沉默了一会，“如果不知道规则的话，你那么多场球赛都在看什么？”
“看□□啊。”闻悦毫无廉耻地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叹道：“新鲜的、热气腾腾的、美好的□□！”
“……”
符遥一针见血道，“你这形容词跟昨晚点北京烤鸭的时候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