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相炎!”叶豹惊叫,就要从床上弹起来,“他居然还留下了剑意?!”
向霄远:“是是是,师叔你能不能好好躺着,给你上药呢!”
叶豹再次躺好,眼神朦胧地感叹:“师相炎,居然是师相炎……你小子真是好福气啊,这种事都能被你碰上。”
“是啊,我也没想到,那幻境之中,他把自创的轻功教给了我,或许是和九霄飞云诀一脉相承的关系吧,我学起来不算费劲。其他的内力、剑法什么的,他几句话就让我受益匪浅,感觉有了很大提升。”
“好,好,师相炎的功夫,当年见过的那些老人都说是天下难得,你能得其传承和点拨,自当好好修炼。”
向霄远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咱们门派不干涉这种修习外门功夫的事吗?”
叶豹满脸的不可思议:“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好的你就学啊,学完了带回来,教给咱门派里的更多人,这样才能良性发展!这种封建古板的思想,难道是你师父给你灌输的?”
向霄远无语片刻:“不是,我就是看有人……”
“嗨,我就说,大师兄不是这种人。”
“好了,这几天师叔你得好好休息,郎中都说了,你年纪在这了,不比年轻人好恢复。”向霄远收起手中的药膏,又把绷带等物一起放好,“还有,等下小少爷把汤药拿来,你得好好喝,别又让他买这买那的哄你。”
叶豹低声嘟囔了句什么,又快又模糊,向霄远只听清了“小气”、“往外拐”之类的词。
收好东西,向霄远又说:“对了,还有一事。”
“什么事?”
“我觉得不是我运气好,是那位小公子运气好。”
“嗯?怎么说?”
“你看看,他被飞蛇帮拐走,一没挨打,二没挨饿。然后,那么小个孩子还能逃到山里,进山了还能找到水喝,找到果子吃,把自己藏得好好的。就算被发现了要抓回去,正好咱们也赶到了。掉下陡坡,就那么顺一点也没受伤,还能带着我发现师相炎的剑意。等我带他上来,他就被顺利接走了。你说,除了运气好,还能怎么解释?”
叶豹:“……嗯,也对,你自己从山上掉下来,不仅摔了脑子,还失忆了。”
向霄远:“是,和他一起就没事。”
叶豹:“果然是贵气的小孩啊,和咱们这种刀光剑影的不一样。”
咚咚咚。敲门声十分轻柔有礼。
向霄远帮叶豹把衣服拢一拢,遮住胸腹,说:“请进。”
门开了,彭乘风进来,抱拳道:“向大侠,叶大侠,我家主人马上就到,想要当面感谢两位,不知什么时候方便?”
“你家主人?”向霄远轻轻挑眉,和叶豹对视一眼,“我们都可以。”
*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
在这片群山之间的小镇上,陈三宝遇到了麻烦。
“哎呦喂……不让人活命了……大家都给我评评理啊!”头发胡子都花白的精瘦老头躺在地上,抱着陈三宝的小腿,唱念做打般叫嚷着,“这小子摸了我家囡囡的手啊!他就要跑啊!”
陈三宝气得脸都红了:“我没有!”
老头继续哭嚎:“我家囡囡啊,才刚十三啊,这就没了清白!可怎么活啊!”
陈三宝又急又气,喊道:“你放开我!我没有!”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陈三宝却又不敢直接打人——这老头看起来像是半拳就能没了命的虚弱样子——只能来回甩腿,希望能把人甩开。
陈三宝又看向旁边那位“囡囡”,说:“你给大家说实话!刚才我们中间分明还隔着一个人那么远呢!我怎么就能碰到你!”
囡囡抬头看了陈三宝一眼,随即眼眶一红,低头垂泪,默不作声。
围观的人有的面露鄙夷,有的兴味盎然,但没有人站出来主持公道。
陈三宝觉得脑子都要气炸了。
他只是出来想买点甜甜的水果,好让师叔等下乖乖喝药,可没想到,这卖桃子的父女二人,竟这样污蔑他!
要不是这小地方没有点心铺子,谁会选择买桃子啊!
围观的人群里终于站出来一个大姨,她捂着嘴先笑了两声,这才说:“哎呀,要我说这也没什么,不就是摸了下手?又不是少了块肉。”
“呜呜呜!”囡囡突然大声哭起来。
大姨又“嘿嘿”笑了两声,上下打量了陈三宝,眼神在他腰间的玉佩上多停留了片刻,说:“我说这位公子啊,你不如就把囡囡娶了,这可是个能做饭会缝补的好姑娘,屁股还大哩,娶回去肯定好生养,让你三年抱俩。”
囡囡听到这里,还抬眼羞涩地看了陈三宝一下。
陈三宝气得浑身都抖起来了:“你说什么?!你,你,你们……”
大姨抽出条褪色的丝绸手帕,挥了挥,说:“你看看,激动成这样了呢,你别急,姨我就是媒婆,你家何处?我这就给你们说和去。”
地上躺着的老头不再哭嚎,反而满面喜色:“好啊,好啊!如此好啊!我囡囡不会被浸猪笼了!”说着他一骨碌爬起来,动作迅捷得根本不像个老人,两手飞快捏住陈三宝的胳膊,“姑爷,我的好姑爷,你看咱们……”
“滚——!”陈三宝怒急,内息上涌,九阴铃快速震动,发出急促的铃音。
铃铃铃……
瞬间,老人、囡囡、媒婆大姨都失去了神智,双目呆滞,身形僵硬,甚至就连站在前排围观的路人也都纷纷晃神,头晕目眩。
“让开,让一让!”田满高声呼喊。
陈三宝转头一看,正是田满打头,一队人骑着马从路那边过来。
“大哥哥!”被救的小男孩就坐在田满身前,见到陈三宝,兴奋挥手。
人群散开,让出路来,田满看到陈三宝,喜道:“陈大侠!你怎么在这?”他翻身下马,把小男孩交给了旁边的人,又注意到陈三宝脸色不对,不由发问:“这是怎么了?”
陈三宝仍带着怒意,却十分好教养的没有对无关人士出气,只抱了下拳,说:“有点矛盾,罢了,我也该回去了。”
说着话的功夫,内劲散开,那些被九阴铃控制了的人陆续摆脱了影响,再看向陈三宝时,目光已经变成了恐惧。
这时,队伍后面有人下马走来,田满立刻说:“老爷,这位就是陈三宝陈大侠。”
来人双肩开阔,站如松栢,眉如刀裁,下颌硬朗,鬓角可见几缕银丝,通身贵气令人敬畏。但他走到陈三宝面前时,刻意收了气势,什么都还没说,就两袖一甩,深深作揖。
他这般行为,跟着的这队人马也同时行礼。
陈三宝被唬了一跳:“哎呀!这是干什么?!”
来人起身后,说:“感谢陈大侠救了我家小儿。”
陈三宝愣了一下,转而瞪大了眼,嘴巴微张又紧紧闭住,心里猛跳——
这人、这人是,镇国公?!
田满当即比了个“嘘”的手势,眨眨眼,说:“陈大侠,咱们回去说?”
陈三宝点了下头,转身就要走,没想到镇国公却看向了路边的那群人,语气低沉:“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噗通。
不等镇国公再说话,人们已跪了一地。
媒婆眼泪都流出来了,大声哭嚎:“大老爷,真不关我的事啊!我就是个拿钱演戏的!是他们要讹人啊!”说着,手指向了老头和囡囡。
老头脸色惨白,浑身都打起了摆子,声音也颤巍巍的:“大老爷,我没有,我没想害人……”
“怎么回事?”镇国公看向陈三宝,语气和刚才截然不同,十分温和。
陈三宝瞪了那老头一眼,心里的愤怒又被勾起来了,说:“他们刚才非说我摸了女孩子的手,让我娶她。”
镇国公只一个眼神,立刻就有个彪形大汉上前,拽起老头,迅速就给人绑了。
“啊,这……”陈三宝被这迅速的发展镇住了,“倒也不用……”
镇国公笑着说:“无妨,他们自有分寸,能给陈大侠出好这口气。那,咱们走?”
“哦,好啊。”
陈三宝果然不再多管,十分放心地和镇国公走在一起,向客栈去了。只有小男孩,好奇地扭头看着那些人都被带走,很快,道路就恢复了清净。
*
客栈。
彭乘风已提前付了老板银两,此时客栈里并无旁人。
因叶豹不便起身,镇国公就带着小男孩去了他们的客房里。
镇国公仔细看了向霄远等三人,见各个都眉目清朗、神情坦率,心中略安,抚了抚小男孩的头,说:“韵楠,跪下,给恩人磕头。”
小男孩张韵楠乖巧跪了下来,对着叶豹、向霄远、陈三宝三人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奶声奶气地说:“感谢先生们救我,如此恩情,韵楠必当报答。”
叶豹作为长辈,说:“小公子快起来,你要是真想报答我们,就好好读书做事,长大了当个好官。”
听到此处,镇国公心中一松。
张韵楠小朋友歪歪头,又看看他父亲,见父亲点头,这才说:“伯伯,我记住啦,我会做到的。”
镇国公这才帮忙扶儿子起来。
镇国公:“事情经过乘风已经都与我说了,此次犬子遇险,多亏三位江湖高人相助,不然,我怕是再也见不到韵楠了。”
叶豹此时十分正经,语气也很妥帖:“哪里话,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就算没有我们,也能遇事呈祥、逢凶化吉。”
镇国公:“承您吉言了。对了,还未自我介绍,我姓张,名逢茂,是韵楠的父亲,目前在朝为官。”
果然是镇国公张逢茂!
虽然一直猜测对方是镇国公,但听到对方亲口承认,三人还是有种“居然真的是他”的感觉。
这可是镇国公啊!是扶持新皇、力退外敌、恩泽百姓的镇国公啊!
镇国公:“不瞒诸位,在见到三位之前,我虽感激对我儿的救命之情,却也担心你们会挟恩图报。”
向霄远突然出声:“你怎么知道我们不图呢。”
陈三宝被向霄远的话吓了一跳,满脸“你不会当真吧”的表情。
镇国公笑起来:“当然,不如三位商量一下,看要图点什么?”
在叶豹眼神的威慑下,向霄远摆摆手,说:“不行不行,我师叔会管教我的。”
陈三宝这才松了口气。
有了向霄远的插科打诨,几人寒暄起来明显要松弛了很多。而且因双方互有好感,一边放开了身份,一边收敛了莽气,聊得十分愉快。
一盏茶后,向霄远和小男孩已经趴在地上打弹珠了,陈三宝则拿着他们的弹珠欣赏——那都是个顶个又大又圆的深海珍珠,就算是在连化陈氏也十分少见。只叶豹和镇国公这两个同龄人还能坐在一起聊天。
叶豹:“对了,我这还有一事想问。”
镇国公:”请。”
叶豹:“飞蛇帮那些人都怎么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