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A寡O,封闭狭小的空间,独处一个多小时,年轻的时候根本没想那么多,如今伦煦语恍恍惚惚地回忆起来,那种撞了人的恐惧感已经淡化了,回忆里的画面镀上了一层暧昧的色彩,alpha直勾勾盯着猎物的眼神隐藏着疯狂和贪婪,而那时的伦煦语毫无察觉,以肇事者的姿态卑微忐忑地照顾着周天泽。
周天泽一脸餍足地开车离开翁山村,伦煦语还躺在后座没缓过来,思绪飘远,跨越十几年的时空好像在某个瞬间交错,碰撞在一起,产生了某种无法解释的混乱,伦煦语仿佛看见了平行宇宙另一条故事线发展下去的可能性——在荒无人烟的夜晚的公路上,周天泽找借口截停了他的车,刚踏出校门清澈愚蠢的omega毫无防备地打开车门,被这个见色起意的alpha直接按在后座上临时标记。
“啊……”他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还没爽完?omega余韵这么久的?”周天泽问道。
“不是……我只是觉得,记忆找回来了,但是又被弄脏了。”
周天泽目光直视前方,微冷的嗓音平静地陈述着:“跟你朝夕相处的那三个月,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回忆,也是我二十六岁那年获得的最大的成就,比赢了爷爷设置的比赛,成功入主董事会还要让我感到骄傲。”
“你真是这么想的?不是哄我的甜言蜜语?”伦煦语爬起来,双手搭在他的肩上。
“真的,事业哪有老婆重要,事业什么时候都能做,老婆错过了就没有了。你看我这不是放下所有工作来陪你寻找回忆吗?”周天泽的语气里没有刻意的讨好,像在说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
伦煦语沉默了下来,头轻轻地靠在椅背上,记忆深处周天泽的脸依旧是模糊不清的,当时发生在周天泽身上的许多事情他也是后面才知道的,如今回过头去看,就好像打开一个尘封已久的箱子,手里拿着一张索引,慢慢地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比对,重新把记忆捋一遍。
从康奈大学硕士毕业的周天泽跟家族的几个同辈alpha竞争唯一一个进入董事会的资格,周老爷子还独掌大权的时候,做决定向来专断独行,他认为一个家族里的年轻人,只能有一个人独占鳌头,否则家族将会陷入无尽的内斗,紧接着亲人反目成仇、产业分崩离析。他设立了一个信托基金,每一个周家的后代都能按月领取基本生活费和教育金,保证周家没有一个后代会因为缺钱而潦倒街头。可是比起成为家族企业掌舵人来说,这点基本的生活费就显得无比寒碜了,经过几代人的累积和努力,M集团的股票年年攀升,老爷子手中握着的股票,已经是常人仰望不及的巨大财富。周老爷子准备退休前下了一盘很大的棋,他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将出色的后代培养长大,这一代的孙辈alpha几乎个个名校毕业、相貌才学过人,然后他设立了一个比赛考验他们,谁赢得比赛的胜利,谁就能得到股权奖励并入主董事会。
比赛规则很简单,几个竞争者分别被投放在华国的几个穷乡僻壤,他们不能携带任何物品,身无分文,不能跟别人说出自己的身份、允诺未来的好处,以及不准借贷、乞讨、给别人提供劳动换取报酬,不得给任何人和组织打工,不能违法犯罪,只能通过做生意这唯一一条途径去换取金钱,限期三个月内完成比赛,谁先赚到飞回W国的机票钱,并且是头等舱的,折合华国币约三四万块钱,谁就是胜利者。
三个月到期之前,周老爷子将亲自在机场迎接这个最后的胜利者,并把他推上周家的家族继承人之位。
周老爷子说,周家的祖先白手起家,从华国的小山村开始奋斗到W国才有了今天,如今这一代人,享受最好的生活条件和最好的教育资源,更加不能不如祖先。
他们的考验全程有人监视,身上还要随身携带监听和定位设备,由专人二十四小时监控,保证比赛的公平公正。
然后周天泽随机抽到了他的投放地点——翁山村。
在他打听好了距离最近的大城市,并且自信凭借自己过人的体力能够徒步走去城市,刚踏出村口没几步的时候——伦煦语开车把他撞倒了。
“小腿骨折,接骨之后要打石膏固定。”医生让人把周天泽推进隔间,找了几个护工过来搭把手把周天泽按住。
听见里面传来周天泽接骨的一声惨叫,伦煦语吓得脸色发白,浑身直冒冷汗,折腾了大半夜总算把周天泽从医院里推出来了,伦煦语看着周天泽试探地问道:“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你放心,我以后每天都会去看你,给你送补汤,复查的时候也会带你来医院,所有医药费我都会出的。”
周天泽歪着头看他:“我在这里没有住的地方,也没有钱,没人照顾我,现在腿伤了,什么都干不了,只能随便找个公园过夜。”
伦煦语一听,觉得他可能要卖惨讹一笔,试探地问道:“那你是要回翁山村?你家在那里吗?”
“不是,我不是华国人,我家在W国,跟家里闹翻了,离家出走,现在钱花光了无家可归。”
另一头监听他的人不太确定地问道:“他这算不算乞讨?”
“不算,他没有提出要对方给他什么,而且他本来可以要求对方给他金钱补偿的,他也没说。”另一个同事说道。
“啊……那……那你不介意的话,先去我家里将就一下,等养好了伤,我再送你回国。”伦煦语说。
“……”监听员们都沉默了。
其他少爷小姐还在努力求生,周天泽却凭借被车撞断了腿,轻轻松松获得住处、好吃好喝有人伺候着以及回国机票。
负责监视的人更是瞠目结舌,因为那个主动要求收留并照顾周天泽的人还是个年轻漂亮的omega。
知道少爷你一出生就命好!但是不知道你命这么好!
伦煦语把周天泽带回了合租的房子,两个人又累又困,伦煦语把房间的床让给病号睡,自己抱着一床被子去睡客厅。
第二天周天泽醒来的时候,听见外间客厅有几个人的声音,他单脚支撑,慢吞吞地挪到房间门口,从门缝里看到被三个人围住审问的伦煦语。
“说!房间里的alpha到底是谁?!出息了你!居然把alpha带回来藏在房间里!”一个染着浅棕色头发的男omega逼问道。
“我就说怎么一大早闻着有股陌生人的味道,你身上从来没有过alpha的味道的,你们认识多久了?进展到哪一步了?”另一个留着及腰长发、嗓音甜美的女omega也双手叉着腰,语气很凶。
“只有我关心房租分配的事吗?如果多住一个人,是不是我们的物业费和租金的平摊比例能改一改?”另一边一个女beta低声地补充了一句。
在合租室友的逼问之下,伦煦语只能把自己昨天闯下的弥天大祸和盘托出。
“就是这样,他没钱,我也没钱,我实习工资就六千,扣除房租水电和车贷,吃饭都紧巴巴的,没办法帮他租房子或者请护工,我还答应等他养好了伤帮他买机票回国,现在机票钱都不知道怎么赚,可能还得去做个兼职什么的。”
其他室友也是刚出学校,都是穷人,确实提不出更好的建议,只能默许伦煦语把一个陌生的alpha养在房间里。
“让他住在这里养伤,可以,但是我们约法三章!第一,那个alpha除了你的房间,其他地方不许去!第二,房租我们不重新算,毕竟你也还是住一个房间,可是物业费水电费要算他一份。第三……”女omega沉默了半晌,说,“平时别锁门,要是alpha兽性大发要欺负你,记得大声呼救。”
“不至于不至于……”伦煦语汗颜低头,“他长得挺帅的,应该不愁找对象,不会那么饥不择食吧。”
“宝啊,我该怎么说你才好,你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男omega叹了一口气,然后他们都感应到了alpha信息素的味道,齐齐转头,看到了站在房间门口的周天泽。
“……”
beta又低声说了一句:“确实挺帅的哈。”
男omega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伦煦语:“你在哪儿撞的这么极品的alpha?地点告诉我,我也去撞一个回来。”
女omega脸色微红,清了清嗓子,很刻意地撩了一下头发,朝他抛了个媚眼。
“你……你醒啦?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合租的室友,女beta何以冬,女omega费启琳,男omega田唐风,你饿了吗?要吃早餐吗?”伦煦语急忙上前搀扶,像古装剧里殷勤过头的奴仆。
“那你呢?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周天泽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我叫伦煦语,对了,还没请教你的尊姓大名。”
“Theodore,中文名周天泽,你也可以叫我Teddy。”
两个人对视超过三秒,伦煦语忍不住有些面热,目光躲闪开来,“好的周先生,早餐我准备好了,面包牛奶能接受吗?我不会做饭,中午给你再去外面打包好吃的。”
周天泽欣然同意,被伦煦语搀扶着坐到餐厅的椅子上,开始吃早餐。
另外两个omega似乎知道跟他没戏了,直接回房去了,只有那个叫何以冬的beta笑眯眯地在他对面坐下来。
“你好呀帅哥,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你千万不要对我的omega舍友们动什么歪心思哦。”何以冬说。
“为什么?”周天泽眸光清冷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