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公子狼狈的逃回家之后,朝着家里的下人大发脾气,并让管家把护卫自己不利的两个家丁狠狠打了三十大板,直到打的皮开肉绽哀嚎不已,这才罢休。
看着满地残破的瓷器,赵国公府的管家小心翼翼的禀告道,“公子,您让人查的事情查到了。”
“说。”赵二公子神色如火山爆发前的平静,极力压制着心中的火焰,眼睛冒出寒光说道。
管家偷瞄着二公子那扭曲的面容,被吓了一跳,心脏怦怦直跳,后背冒着凉风,生怕此时稍有差池,就殃及自己这条小鱼。
于是赶忙躬身回道,喉结滚动着将密报呈上,“那小畜生叫顾青朝,去年从青州来到国子监就读的秀才,比较麻烦是他如今拜在了大儒谢明远门下做了关门弟子。”
“还有那小贱人名字叫周薇薇,听说有一把子力气,如今在京郊买了两座荒山,后来又发现了热泉水,盖了一个暖棚,养一些珍贵的花来卖,前段日子,府里的大少奶奶也买了一些用来点缀宴会。”
管家回话完毕,也没敢抬头看二公子的面色,仍旧恭恭敬敬的垂眸站在那里。
“顾青朝,不过是乡野贱民……”赵二公子猛地掀翻案几,香炉滚落在地砸出闷响,“也配与我赵国公府作对?”
管家望着满地狼藉,额角沁出冷汗,声若细蚊的提醒道,“二公子,那谢明远在朝堂和民间颇有名声,还受到圣上的重视,不宜得罪于他啊!”
话音未落便被一声怒吼截断。
“谢明远又如何?他护得住弟子一时,护得住一世?”他猩红的舌尖舔过嘴角,想起那夜被当众折辱的场景,眼底燃起嗜血的光芒:
“我要顾青朝死!等他一咽气,那个周氏……”阴笑在他喉间翻滚,“本公子要让她知道,得罪本少爷是个什么下场!”
更漏声里,管家暗中将袖中密信塞进竹筒,吩咐人快马加鞭交给大公子,希望能及时制止这一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另一头,周薇薇解下大衣,坐在榻上发呆。
顾青朝望着她蹙起的眉峰,特意倒了一杯热茶,送到她身边,故作委屈的样子说道,“薇薇,想什么呢?怎么一眼都不看我!”
语气倒真像只被冷落的大狗狗。
周薇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把手里的茶盏放在桌子上,然后抓着顾青朝的手,耐心的解释道,“我,有些担心刚才那位赵公子,我听人说他是赵国公府的二少爷,赵国公当初是跟着圣上打天下的,很是受到圣上看重,我们无权无势,平白得罪于他,很危险啊!”
话音刚落,顾青朝已将她裹进怀中,指尖一下下抚过她的长发,“薇薇,你放心,我不会拿你的安危开玩笑,此事我心中已有计较,等过段时间,自会有结果的。”
“当真有法子?”她的声音闷在他怀中,喃喃的说道。
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下颌轻轻蹭着她的发顶说道,“薇薇,相信我,这些时日,你只管安心养胎,剩下的,我心中早已有成算。”
周薇薇抬起头来,望着顾青朝的双眸,想起这个人在小庄村那些谋定而后动、最终获得了成功的事情,微笑着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
随后的日子,周薇薇仍旧如往日里一般在家里修养或者去京郊的暖房种植花卉。
与之相对的是,顾青朝变得忙碌了起来,偶尔还会消失个两三天,要不是有他留下的信件,周薇薇都以为自己的丈夫遇害了呢!
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从京郊坐牛车回城的周薇薇穿过长街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阵的议论声。
“你们听说了吗,赵国公府被抄家啦!今儿个玄武卫首领亲自去拿的人!”
“据说在后院地窖里抄出来足足三百副兵器和盔甲还有十多桶的炸药!”
“什么?兵器和盔甲,岂不是要造反?赵国公何至于此啊?”
“就是啊,我也想不到,明明赵国公是跟着圣上打天下的功臣,怎么就如此不知足,把自己变成了反贼呢?”
“和你们不同的是,我倒是很高兴,因为那个嚣张跋扈的赵二公子如今成了阶下囚,以后再也不能仗势欺人了!”鬓插玉簪的妇人往地上啐了口,愤愤的说道。
话音刚落,周遭认便七嘴八舌的附和着声讨。
有人说赵二公子强抢民女,有人说赵国公克扣军饷,有人说府里的老太太佛口蛇心,最是狠辣,不知道处理了多少个国公爷的小妾……没过多久,这国公府的、不知道真假的丑闻便传扬的满城皆知。
牛车拐进自家巷口时,周薇薇望着天边的火烧云,忽然想起三日前顾青朝归来的模样。
他一改前些日子里的沉闷,笑容似春风一般,轻轻摸她隆起的小腹,满腹的柔情。
当时她追问为何如此开心的时候,他只轻描淡写的说,“赵家不是威胁了。”
现在想来,赵家的事情一定和顾青朝有关,也不知道他在里边做了什么?让诺大一个国公府轰然倒塌,这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周薇薇回家的时候,顾青朝正躺在在葡萄架下,见她站在门口,他忙起身,眉眼弯弯的笑着说道,“今日我让王婆炖只老母鸡,我瞧着你又瘦了。”
周薇薇扑进他怀中,听着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声音闷闷的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交代的?”
“什么?”顾青朝不明所以的问道。
“赵家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周薇薇轻轻锤了一下他的的胸膛,然后鼓鼓嘴,抬起头,对着顾青朝催促着说道,“今天我在街上听说赵国公被抓了,还从家里抄出来很多武器和盔甲,他家难道真的要造反?”
顾青朝扶着周薇薇,两人缓缓走进屋内。他将周薇薇安置在榻上,而后又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松软的靠垫,仔细地垫在周薇薇的背后,调整到最舒适的角度,自己这才在榻边坐下。
“这事儿啊,你别着急,我慢慢给你解释。”顾青朝的声音温和而沉稳,他伸手握住周薇薇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过来,让周薇薇原本激烈跳动的心渐渐平稳下来。
“事情是这样的……”顾青朝微微眯起眼睛,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些忙碌而惊险的日子。
“自从那日在花灯下与赵二公子起了冲突,我便深知这事儿不会善了。赵国公府势力庞大,且行事嚣张,若不先下手为强,我们日后必定会陷入困境。”
他顿了顿,想着上一世赵国公府被暴露出来的事情,只不过这一世,他找准时机提前引爆了而已。
顾青朝回过神来,手指轻轻摩挲着周薇薇的手背,继续说道,“我暗中查访,发现赵国公府近年来行事越发张狂,不仅在朝堂上结党营私,还私下里做了许多违法乱纪之事。而最关键的是,他们竟然胆大包天,窝藏兵器盔甲,意图不轨。”
“谢先生得知了此事,我便将这些证据整理好后交给他,老师本想直接呈给圣上,但圣上对赵国公一直颇为信任,贸然呈上,恐难取信。这时我想了一个办法,把这些证据暗中捅到了锦衣卫那边。”
“锦衣卫指挥使是圣上的心腹,对于赵国公的行为绝不会隐瞒,反而为了自己的功劳,会对赵国公严查。就这样圣上看到锦衣卫的折子后,雷霆震怒,当即下令彻查。”
“这几日我四处奔走,配合圣上派来的调查人员,终于坐实了赵国公府的罪名。如今,他们已被抄家,那个曾经作威作福的赵二公子,也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顾青朝说完上面这番话,脸上露出一抹冷意,谁让赵二公子得罪了薇薇呢!这下场想必他从来没有想到吧?
随后,顾青朝望着周薇薇,眼中冰雪消融,满是温柔的说道,“薇薇,让你担心了。但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危险了,我定会护你和孩子周全。”
周薇薇看着顾青朝那真挚的眼神,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我倒不是担心自己,我是担心你。”
她抬眼望向窗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一个人要与权势滔天的赵国公府斗,万一出现什么岔子怎么办?”
顾青朝轻笑,指腹擦过她眉间皱起的皮肤,自信的说道,“我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的。你还记得青峰山的山匪吗,多少官兵都没有拿下来。我不是照样出了个好主意,一石二鸟,不仅剿匪成功,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暗中收缴了大当家藏匿的宝藏!”
顾青朝捏着周薇薇的下巴,郑重地与她对视,继续说道,“况且我不是孤身涉险,你不要忘了谢先生门生遍天下,御史台还有几位好友……”
周薇薇望着丈夫眸中的笃定和自信,叹了口气,将头埋进他温热的胸膛回道,“罢了,你做事总有分寸。只是以后,若要涉险,定要先与我商量。”
顾青朝笑着应下,却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他心想,赵国公府倒下是第一个,但绝不会是最后一个。而这场棋局,从自己进京就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