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临霞谷,寻了处空旷地,沈若望向手腕上的银铃手镯,抬指一动,千机伞立马于掌心现出。
月白色的伞面于阳光下熠熠生辉,其上符纹流转,当真是美绝。
她还是生平第一次用这么花哨的东西,总感觉很违和...
心念一动,沈若将灵识缓缓覆上,片刻后,只见千机伞周身逐渐弥散出灵力。
成了。
抬眸望向手中,看见此时千机伞的外观,沈若冷不丁顿了顿。
现在倒是真的成了一把破伞了。
结契后,法器的拟态外形随器主心意而动,而沈若没想到的是,自己潜意识中对千机伞的第一印象,却因此成了真。
菜刀、杀猪刀,现在又是把破伞。
算了,沈若耸耸肩。这大概就是她的风格。
想到此处,沈若的眼神倏忽一变,手中的千机伞顿时化作一把长剑,寒光如影,透出森然剑气。
顺手舞了两下,突有一物落入视线,顿时,沈若长剑直出,那石子顿时碎作齑粉,纷扬飘散。
“不错。”声音从身后传来,沈若惊异回头,看见了款款立于树下的风陵澜。
“师兄!”略觉意外,沈若收了剑跑上前去,笑得灿烂。
不等风陵澜开口,就见沈若兴致勃勃向他展示,肉眼可见的欢喜。
风陵澜浅笑一声,道:“这把千机伞确实不错,出自一位天赋极佳的器修前辈之手,她所锻造出的法器皆通心意,好好磨合一番,定能成为助力。”
...
时间过得飞快,不过弹指一挥间,宗门比试在即。
为了更加熟练使用千机伞,沈若近些时几乎是在八法阁和黑市轮番跑。
自打通八法阁第一层后,沈若便可自行在其中训练,但无论武者还是剑客,来来去去不过就是拳术剑诀的那几式,像沈若这般在里边练得久了的,已经对那二人的打法再为熟悉不过,几乎一眼便能洞察下一步动作,时间长了,自然也就觉得没什么挑战性。
所以比较而言,沈若去得更多的反倒是黑市。
眼下正好刚刚打完一场,向鬼面人确认再无前来挑战她的人后,沈若便利落收起千机伞,从暗道处离了场。
如今竞技场的积分榜上,血无常的名字已经到了第八位。黑市擂台分为挑战赛制与积分赛制,积分赛较为寻常,而挑战赛主要是榜上低位向高位发起,倘若挑战成功,便可一举夺下被挑战方的积分,对于一些急于求成的修士而言,此法可以说是正中下怀。
而自血无常与美人蛇一战,发起挑战赛的修士比往常越发多了不少,毕竟有血无常这般一步登榜的前车之鉴,人人都想象着自己便是下一个“血无常”。
就连沈若,血无常本人,在此期间都被挑战过数十次。
单就今日来说,沈若本来只打算打几场积分赛就结束,却不料又连番来了两三人前来挑战,硬是拖了她近两个时辰才能离开。
她现在算是知道为何之前美人蛇见到她时脾气不好了。
主动比赛和被动比赛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啊...
趁机赶紧溜出了赌坊,沈若又在黑市上转悠了一圈,想着物色些价格不错的法宝和灵矿石,好为宗门比试提前做准备。
毕竟到时候有概率会布设法阵,出于谨慎起见,也为了避免涨价,还是提前准备好才是。
但黑市的价格可就不像之前东石镇那般便宜了,而且有些散修大抵是听闻有些门派将要举行宗门比试的风声,顺势涨了价,巴不得借机狠狠宰上一通。
不愧是黑市。
“听说最近昆吾山有个小型秘境?怎么样?要不去看看?”
摊位上两个修士没什么生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沈若瞥了一眼,大概听到了他们所说,生出了几分好奇。
“什么秘境?”沈若凑上前去闲聊。
那人也没藏着掖着,见沈若来问,便分享了自己所知。
秘境作为超出三界而独立存在的特殊空间,多是由飞升大能或者已经身殒的前辈创造,某种程度上来说,算得上是他们的衣冠冢。
既然是衣冠冢,自然会包括这些大能及前辈生前所得,除了能从中获取资源外,若是运气好的,还能获得机缘,甚至能得到大能传承。
此番昆吾山出现的小型秘境,据说墓主资质平平,耗费平生所得才辟出这么一方秘境空间。对此,各大宗门自然是瞧不上,而他们这些散修倒是可以去捡捡漏,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沈若听言,又有些动心。
暗暗掰着指头算了算时间,离宗门比试还有不到半月,昆吾山在北境渚城一带,离岐山派不算远,若是骑马去,来回大概也要个几日。
“骑什么马啊?”一旁的修士古怪地看了沈若一眼,活脱脱像看到了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各城都有传送阵,随随便便找个就近的不就行了?”
“要是你嫌远了,赏金坊里就有现成的传送阵,直接把你送到渚城的地下黑市去。”那人指了指远处,道:“不过赏金坊看身份,没有令牌的那都进不去。”
又见他神神秘秘地揭开黑袍,里边挂着一枚青鬼令,推销道:“你要是想直接从黑市走,我可以带你进去,价格嘛...自然比外边贵那么一点点。”
“不过你可是能省去不少时间呢。怎么样?考虑一下?”
沈若听罢,连忙摆手拒绝,这修士锲而不舍地追着劝说了好一会儿,见沈若的确是不愿,只能就此作罢。
“可惜了哟...要是让我帮忙,那可是能省不少力。”自言自语声从身后传来,坐在摊位上的修士颇为惋惜地望着沈若的背影,只等她后悔了再来寻他。
到那时候,说不定他还能再提提价。
“高明啊。”另一人咋舌感慨。
没等他继续遐想,视线中沈若停在了赏金坊门口,从腰间拿出一物,随即便被鬼面人恭敬请了进去。
“我没看错吧...”身旁的修士惊愕出声,“她拿出来的是玄鬼令?”
许久没听到答复,转头看去,方才还在沾沾自喜的修士已然傻了眼。
...
醉仙楼西楼,天字号房中,权晏与三人围作一桌,正沉迷于牌局中。
耳边忽地听见哐啷一声,一阵风吹了进来,卷起轻纱流动。
“大忙人啊。”头也没抬,权晏盯着牌面许久,总算是打出了一张。
另外三人也没催他,安安静静地等着。
风陵澜一个翻身倒在榻上,顿时撤了伪装,恢复真容,手指一动,桌上的酒壶就到了他手里,权晏刚准备斟上一杯,却摸了个空。
权晏怒而转头瞪去。
只见风陵澜不紧不慢地喝着酒,待缓了口气,才抬眸望来,道:“事情查的如何?”
当即,权晏顺手推了手头上烂到根本赢不了的牌,看了眼对面的侍卫,示意他回应。
“回主上,各处的暗点已查探过了,并没有发现邪修的踪迹。”
“那易钦城呢?”
另一个侍卫摇了摇头,道:“属下特根据舆图勘察过,并没有发现未记载的城池。”
没得到有用的信息,风陵澜挥了挥手,便让三人都退了下去,权晏趁机把三人的牌皆翻倒,才发现他们的牌一个比一个好。
权晏顿时没了继续的兴致。
等人都出了去,权晏想起之前风陵澜所言,接上话道:“你确定那地方真是易钦城?”
权晏仔细想了想:“咱们当年不过只是听说过易钦城的传闻,也没去过。说不定是个假地名呢?”
风陵澜目光一沉,只道:“的确,此事也无法断定。”
见风陵澜没了后文,权晏撇了撇嘴,问道:“诶,你这些时不会真就跟着岐山派四处除妖邪吧?”
风陵澜抬起头,回以一个要不然呢的表情。
权晏啧啧两声,竖起大拇指,“厉害。全天下最尽职的弟子,你风陵澜当属第一。”
风陵澜回以一个冷眼。
“不是我说,莫止当初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药,值得你这般伪装,偏要呆在那岐山派之中。”
对面没应声,但权晏知道,风陵澜这家伙对什么都无所谓得很,除了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名字。
“他不会是说你呆在岐山派就能找到应若竹吧。”权晏天马行空地猜测,说了一个自己觉得最不可能的猜测。
“差不多。”风陵澜竟然回应了。
“我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离谱...等等。你刚刚说...‘嗯’?”权晏瞪大了眼睛。
“不会吧。”这可是他觉得最不可能的答案。
真就这么离谱?!
权晏此事无话可说,“疯了,真是疯了。”
连着叹了一声又一声,权晏看着懒懒躺在榻上喝酒的风陵澜,只觉得自己愈发苍老。他到底是中了哪门子的邪,跟这个疯子一起呆上九百年。
应若竹啊,求求你赶紧回来把这个疯子带走吧,他真受不了了。
房间内安静了许久,终于是权晏耐不住性子,主动开口提及一事。
“对了,最近好像又有秘境出现了。”
“什么秘境?”虽是发问,但看风陵澜的模样显然并不感兴趣。
“是个小型秘境,你们宗门弟子应该不大关心,就是在散修里挺受关注的。”权晏仔细回忆了一番,道:“我听说...好像是在昆吾山那一块儿。”
昆吾山?!
风陵澜突然坐起身来,眼中满是震惊。
权晏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忙关心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去去就回。”撂下不明不白的一句,风陵澜的身影顿时消失在屋内。
权晏此刻也懵了。
这好像是头一遭听到风陵澜在离开的时候跟他打招呼。
不是,到底什么事这么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