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蜷缩在角落里不断颤抖,面前的人用刺骨的寒气裹着自己:“你能不能有其他情绪?”
“那我再说一遍。”寒气暴涨,将九一整个人笼罩在深蓝的光晕中。
“你的愤怒、恐惧、痛苦,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九一将自己蜷缩得更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凝结的霜花落在她肩头,如同一场永不停歇的雪。
“其余无用的情绪,只是让你变得卑劣。”
“叶着霜!”她咬牙切齿吐出这几个字,起身被迎面一脚。她撞进小库房的纸壳子中。
“从戈壁滩折腾一趟,我当有什么能耐。”叶着霜在外面将灯一关,反手将她锁在里面。
外面嗤笑着逐步远去:“叶青回来前我会把你放出来——至于是多久…”
尖锐的纸皮扎进皮肉,她摸索着地面想要站起来,指尖却触到冰凉的液体——是自己滴落的泪。
死寂无限放大,她能清晰听见自己紊乱的呼吸声,每一刻都像有无数爬虫在皮肤下钻动。
她剧烈的颤抖着,将指甲狠狠嵌入双臂抓挠,只是在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
倘若我的憧憬不够滚烫,我的堕落不够审判,那你告诉我,我应该变成什么样。
“我的领队,你看着我。”
额头与额头相抵的瞬间,两股温热的气息交缠,九一涣散的目光终于聚集回来。
“告诉我,我是谁。”
她望着夏御雪沉静如水的眼眸,喉咙发紧,数次才发出气音:
“…夏。”
九一想起来进门的目的。
绝不是挖苦,也不是去讨一个怀抱。
是夏御雪的腰。
“东西抱回来做什么?”问话人目光扫过那堆文件。
“夏队长现在没空。”回应的人低头去看纸页。
一、二、三…烦人精快走开快走开…
“副负责人呢?”
“我在这。”林稚恰好从转角闪出来,“有急事吗?——我刚从食堂回来。”
“夏队长忙什么呢?”问话人眉头微蹙,看向不远处紧闭的门。
“嗨,不就在办公室忙吗。”林稚嘿嘿笑着,回答也是模棱两可。
办公室的窗帘是拉住的,夏御雪确实有拉窗帘的习惯。
问话人带着派发员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前:“忙得连资料都不收?”
“给我就行。”林稚护住门把,金属的凉意顺着掌心往上爬,他挡住门:“这不行,夏队长说不进就是不进。”
“什么规矩?”质疑声高昂,问话人似乎很不服。
“规矩?”夏御雪的声音裹挟着刺骨寒意穿透门板,“夏佑恩马上过来,我倒想知道一直堵着是什么规矩。”
尾音消散的瞬间,半袖玄甲的高大男人阔步走来,阴影瞬间笼罩住三人:“我方才听见,这位已经明确把资料交给他,你还围着做什么?”
“夏…夏总长。”派发员将资料赶紧推到林稚怀里,惊得林稚手中的馒头都差点没拿稳。
“什么时候物资交接要堵着办公室。”夏佑恩扫过脸色发黑的人。
刚刚想刁难着的人喉结滚动着后退半步:“只是怕手底下惹负责人不高兴了,想…”
“还杵在这做什么?”夏佑恩也不想多听。等着两个人远去,夏佑恩叩了叩门,金属护甲与实木碰撞:“大小姐。”
“好。”夏御雪的语调又带着平时波澜不惊的冷冽,“林副,进来。”
林稚正靠着门,里面金属咔哒一下,林稚对夏佑恩憨笑着抱着资料进门去了。
林稚见夏佑恩没有进来的意意思,用脚顺便把门勾带上:“夏姐,资料来了。”
他嬉皮笑脸地将资料放在桌上,余光扫过电脑屏幕前的人,整个人瞬间僵成木雕。
随着那人在敲打的空隙中抬眼,林稚飞快转过身,夏御雪慵懒地倚在皮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望着自己。
林稚惊呼:“我就去吃了仨馒头,不会要降职了吧?!”
身后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传来,良久九一漫不经心的回应:“…是。”
一记重锤砸得林稚眼前一阵发黑,他哭丧着脸向前半步:“不要哇夏姐!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
夏御雪终于开口:“她逗你的。”
林稚如蒙大赦的长舒一口,抹了抹脸上的冷汗。
往常说话毫不留情的九一,此刻敛去了所有不耐烦,甚至说是过分专注。
更蹊跷的是,夏御雪竟坐在不远处任由对方摆弄电脑,要知道负责人处理工作用的是加密终端。
他想起来夜市那晚两人并肩站着的那一幕。
真的是巧合吗?
林稚当然会死守这个秘密,她们这样总有她们的道理。
他帮九一整理资料的同时还不忘开玩笑:“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恭喜我们九一荣获宝座,再接再厉,再接再厉。”
空隙时林稚挪到夏御雪不远处坐着吃剩下的馒头:“哇!到时候九一刚毕业,工作经验就…九一,你多大进的史?”
“一四年。”九一抽出一份档案甩到脚边,头也不抬地开口:“这份重复。”
“好厉害!到时候工作经验六年不止。”林稚喝了口水继续打趣道,“我记得叶队长也是一四年任职三十七区负责人的吧?话说起来…以前三十七区叫…”
“就叫五十一。”夏御雪打断他,“八卦倒是听的多。”
林稚接话:“这怎么能算八卦呢?这叫文化学习!——夏姐,不过当年的五十一区负责人…老学员怎么办?叶队长空降当负责人,那些资历深的真能服管?”
九一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住:“不一样。”
“不一样?”这些事没人解答,林稚本来就有好奇心,现在更兴奋了:“怎么不一样?”
九一将金属夹叩开:“一二年的五十一和一三年的五十一不是同一个五十一,一四年又进行了合并。”
“啊…那现在三十七区的老学员见过…”林稚想了半天叫法,试探着吐出一个称谓:“一三年的负责人吗?”
“没有。”九一重重敲下空格键,“一三年的负责人没来得及集训就殉职了。”
“哦…哦!啊?!”林稚窜起来,才发觉从提到这个话题,夏御雪就一直用富有深意的眼神凝视着自己,他愣住片刻,慢慢坐下来了。
刚刚那声重敲展示的情绪转瞬即逝,九一只从喉间逸出不在意的:“嗯。”
枯木般低沉的嗓音冷笑着否定,在昏暗的室内荡起细微回响:“微乎其微。”
对面指尖在桌面上敲击的生厌,索性一拍桌子:“成绩另提,只凭没有异能力这点就能把申请全盘打回。外界强大的异能力感染上身,你想让她用自身意志力去破除——天大的笑话,堂堂史的人,居然学着司那套。”
“只要能有资格去。”这人从容抬着头,语气坚定得近乎偏执,“无论能不能活着出来,只要能有资格去。”
“这样说来,我倒是有一个法子——”短暂沉默后,那人慢条斯理站起身:“可以中蛊。有两位大人能够赐予旁人使用毒蛊的权利,至于条件和后果,都克扣得很。”
站起的人见对面不做声,继续补充道:“不过我想想…有位大人很久不露面,另一位大人嘛…”
他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幸灾乐祸的意味:“我记得那位大人的死对头,是你的…”
他歪斜着身子凑近,腐叶般的气息倒在对方身上:“弄权者为了上位,倒是感情和人命都不顾了。
刀光映出她眼底翻涌的暗潮:“我从不后悔做出的任何决定。过去,现在,未来。”
“有意思。希望尘埃落定的那天会有人为你富丽堂皇的可笑借口辩解。”那人收起刀,将一块令牌抛给她后原地消失。
嗤笑回荡在耳边,房间里弥漫着枯叶的腐烂味,于是她将净化器打开。
她拨通了电话,对面疏离的要挂断,她字字咬的极重,扎在对面心上:“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过来,我在办公室等你到为止。”
对面嘲讽道:“那你就等着。”
三个小时后,九一推门带来一股微醺和烧烤的风,她随手甩上门。
门框震颤的同时,九一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望着桌前人:“说吧。”
“过段时间和我见个人。”叶着霜细数日程表,“二月末。”
九一漫不经心的抬眼:“二月末再告诉我。”
叶着霜将日程表拍在桌上:“告诉你让你临时跑?”
“谁知道。”九一耸肩,“谁说得准空不空。”
叶着霜的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你会有空的。”
“又要和她说。”九一手机震动,于是拿出来看。
“我告诉她当然没有用。那段时间五十一区的一切活动都会终止。”
“官威好大。”九一嗤笑着,“威胁我。”
“威胁你又怎样?”叶着霜踩着高跟鞋逼近,抓住对面准备离开的肩膀,将她压沙发上:“最近银行卡除了固定工资,其余一笔到账都没有,瞒着我新办了卡是吧。”
九一歪头枕着沙发:“在黑市为爱发电呗。”
叶着霜冷笑一声,俯身时棕色卷发垂在九一身前:“你又要我翻你房间是吗?”
“你翻好了。”
叶着霜攥住对方领口狠狠往上提,一手去她腰间将小瓶喷雾拿出来:“又买的什么?”
九一抬手阻拦:“你少过问。”
“学不乖,说了那么多次还是学不乖。”迎着叶着霜这句话,寒气在她腰间瞬间涌上来。
“疼?”
九一喉间溢出的闷哼被叶着霜用手死死抵住:“长大了,觉得我不敢再把你锁起来。”
“总爱挑战我的底线,真是半点记性都不长。”叶着霜直起身,九一还未及挣扎,身上凝结成的薄霜便将她发狠摁在沙发上。
九一强撑着抬起头,咧开嘴角笑:“有本事就冻死我。”
“冻死你?”叶着霜像听了天大的笑话般挑起夸张的尾音,“养你那么大,我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