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什么好事了?今儿这么高兴?”
虞垚正走在去服务站的路上,迎面的、同路的每一个熟悉的战友都用同一句话招呼着。虞垚站定在一面窗户前,仔细的观察起自己来,什么表情都没看出,她讶然大家的敏锐。
“你好,这些全都帮我装一下。然后再给我两条南京。”虞垚将服务站内大大小小的零食洗劫一通,随后在众人讶异的注视里扬长而去,她今天确实很高兴。
虞垚拎着大兜向前走着,连队被渐渐抛在身后了。“虞垚,停下。”远远的被人喊住了,是连长,虞垚回头确认,随即把东西放在脚下,敬了个礼。
李沐时扫视着脚下的那一大兜子,他轻笑了一声,像是嘲笑:“小孩子不要吃这么多零食啊,对身体不好啊。”
好像是来自长辈的对话一般,“不是连长,这是买给我战友的。”,虞垚温和的解释,李沐时也在笑着。
“哦,那个女兵,叫王卓的?”虞垚点点头,打算敬礼离开,她不想让时间浪费。“你要走路去?一连距离咱连可有点远。”
“是的,连长。就当武装越野了。”虞垚脸上又露出了那种理所当然的淡然,好像一个惯常于吃斋念佛且迟暮的老人。
李沐时已经习以为常于虞垚的这种表情,这款专属于虞垚的表情。他每每在机房见到时,每每听王子恒汇报时,每每从众人的闲聊里听到时,她都是这样。李沐时再次不由地想:‘这个女孩适合这里吗?’他叹了口气,抬脚朝停车场走,挥挥手示意虞垚跟上。
“武装越野给你省了,下午徒手越野回来吧。”车子停在一连门口,李沐时冷飕飕的对敬礼感谢地虞垚说着,随即潇洒离去。
王卓比以前黑了很多,但更精干了。两人坐在食堂里,虞垚撑着脑袋看王卓开心的翻检着零食,听着她漫无目的地抱怨那些惨无人道的训练和颇受打击的现实。新兵连所说地那些都是半真半假地,就如虞垚最终来到了三连一班,王卓也并不是唯一的特例,她确实在有线通讯班,但这个班不完全担负起有线兵的只能,她同这个班内的其他女兵一起,主要负责维护和测试,只相当于协助男兵架线。
“这个班是这两年才成立的,怎么说,两头不讨好。我们女兵总是被男兵嫌弃。你干的再好,可一旦出问题了,下意识就往我们头上赖。”王卓无可奈何,虞垚不知怎么安慰,但王卓也没打算让她说话,又接着抱怨,话里全是委屈和不甘:“虽然班长和连长他们都很明事理,但是总是听男兵在那逼逼赖赖,让我真的很不爽。我情愿让我们女兵干一样的活,谁能比谁差?”
虞垚轻轻拍着王卓的背,“现实总是这样的,你不能让所有人满意。但至少在这里,你会比在话务连更开心,这里离你的梦更近一点,不是吗?这个班既然是特殊的存在,那么注定会受到更多的批评和忽视,但你不要去听那些声音,只管往前走。”
王卓眼圈有点红,她没有再抱怨,只一味用力的点头。“你在三连怎么样啊?我在这边都听说了你的名号,真的是响当当。”她又忽地笑了,问起虞垚,显然也有很多疑问:“你丫连我都瞒着,我在一连才知道你居然是个博士。对我来说,博士感觉像是什么距离自己很遥远的人和事。”
“谁会到处和人说自己的学历啊,多冒昧啊。”虞垚羞涩起来,连声解释,王卓却与有荣焉般的接话道:“我,就是我。我冒昧,我庸俗。”
沉闷的话题掠过后余下的都是连队里的新鲜事,两个人不断说着,笑着,直到时间快要到了。她们相互承诺着——王卓答应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会认真完成有线班的任务,都要争当最优秀的那个;虞垚承诺依旧要坚持锻炼,不能辜负曾经的训练。
虞垚看着一脸认真的王卓,搞怪的站起来敬礼,庄重的宣誓:“一切为了王卓首长,保证完成任务。”王卓被吓得够呛,她猛拉虞垚,咬牙切齿地说:“你够了,被人看到我就死定了。”
“哈哈,周围没人。好了,我走了,你回去吧。”虞垚笑着,可王卓却拦住了她:“烟你拿走吧。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是我觉得太贵重也没有必要。”
“这里的人情货币是香烟,以根为结算单位,你拿回去和班长商量着给吧。”虞垚撸了一把她的头,示意不必在意这种小事。
王卓没有再作声。她好像在犹豫些什么,挣扎了须臾,还是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纸叠的小盒子递给了虞垚,随即尴尬的说:“手工生日礼物,礼轻情意重吧,虞垚。等以后我有钱了,再给你买好的。生日快乐啊,虽然过去了一周,但还是要祝你快乐。祝你真正的快乐。”
虞垚抱住了王卓,冬天的风在穿过两人时都好像慢了下来,她感觉又回到了新兵连,回到了和王卓日日夜夜一起加练的每个分秒。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周三。下午一班和二班合训,他们互相扮演红蓝双方进行信息对抗,谁先破解敌方情报就算胜利,结果显而易见。虞垚在总结对抗情况,其余人则在机房自由训练,众人相互讨论着,机房里充斥着交谈声、争辩声。
在这片喧闹里,一个男兵忽地贴近,虞垚转过身朝后倒了倒,“有什么问题?”她不记得这个男兵的名字,只知道是二班的人。男兵的身体又朝前追了追,似笑非笑的说:“你不会不知道我的名字吧?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嘉晨。”
他好像一个霸总偶像剧的演员走错了片场,在这片军绿中显得怪异而荒诞。虞垚有点不耐烦了,“你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吧。”李嘉晨盯着她,似乎在判断些什么,随后在眼前人满脸的厌烦里讥讽的一笑,那拿腔拿调的声音压抑着吐了出来:“你不会以为没人知道吧。休息日你上连长的车干什么去了啊?”
“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么好奇可以去找连长。”无名的火涌了上来,虞垚冷冷回应。李嘉晨却又无赖的笑了一声,他忽地把手贴在虞垚脸上,随后轻佻地顺着皮肤滑下去搭在了肩上。
凳子即刻在地上发出了金属刺耳的摩擦声,李嘉晨被撞在了墙上,咚的一声响后又被摔倒在地,响亮的呻吟声荡在霎时间安静的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