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允宁端着热好的饭菜进了奶奶的房间，坐在她床边给她读报纸。

“宁宁。”奶奶听见浴室洗澡的声音后，打断他道，“悠悠说你升职加薪了。”

卓允宁顿了顿，神情变严肃了，说：“嗯。”

“跟小予有关吧，悠悠以为他是你表弟。”

“对。”

沉默了一阵。

“小予是不是也在你们单位工作？”

“是。”

“小予不像是来监视的，那他就是把柄了。”奶奶是经历过两代黑.帮更替的人，看得其实很透彻，一下子就抓住了本质。

“我先前的表现本来已经足够升职了，但老大并不信任我，所以迟迟没有安排。”见事情已经聊开，卓允宁索性全盘托出，“老大以为程起予是我表弟，让他加入了红花会，以此来握住我的把柄，才让我升职的。”

奶奶深知自己孙子的性子，不去劝说他，而是叹了口气：“那他会成为你的软肋吗？”

卓允宁对着奶奶的眼睛，坚定地摇了摇头。

没有人知道卓允宁的戒心有多重。在他严格划分的心理防线中，程起予仅仅只是在可以信任的范畴，但还远远未抵达他的内心深处，更别提软肋。

程起予同意加入红花会，那他也顺水推舟，乐见其成。老大花红自认为捏住了卓允宁的把柄，可以让他有所顾虑，束手束脚，但其实对卓允宁根本没有影响。

这一举，不但降低了老大的心理防线，愿意多给卓允宁分更多权力和信任。同时也也抵消了老大手中自以为能威胁到卓允宁的底牌。

如果情况真的危急到了老大用程起予来威胁卓允宁的时候，他也能毫无顾虑地放开手脚。万一对方出了意外，他顶多会有所触动，但远远谈不上动容。

“如果情况真的危急到那种时候……”奶奶停住了。

卓允宁以为奶奶会让自己给程起予多准备几条出路，到时候尽量不要连累他。

“你就不要管我们了，不论是小予，还是我。”奶奶坚定地说，“你就放手一搏吧，完全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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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云朵一样悠悠地飘了过去，程起予的宅家日常就是撸猫看书，偶尔陪奶奶出门散步，到楼下小饭馆听郝盼悠的吐槽。生活好像就该是这样，平淡温馨。

到了快上班报道的日子，卓允宁花了两天时间教程起予防身术，从各种常识到格斗技巧。程起予是个理论的巨人和实践的矮子，一到上手动作的环节就整段垮掉，最后卓允宁放弃了，让他遇到危险就躺地装死吧。

最后，伤全好了的程起予来到了他即将上班的地方——红玉安保公司。

这个套着公司皮的黑.帮其实组织构架还蛮正规的。其中，程起予就被安排进了财务部，因为卓允宁说这个部门钱多事少，就让他进了这里。

所谓财务部，其实就是管着红花会手下几个地下赌场。

程起予刚来到工作地点，就接受了一通脏话洗礼——赌场的人口无遮拦，输了的往往破口大骂，场馆内喧嚣声不断。

一种混杂着烟草、酒精、金钱的热浪扑面而来，他的眼里映入了赌场的全貌：巨大的轮盘、闪烁的老虎机、紧张的扑克桌，以及那些沉浸在游戏中，脸上写满贪婪与绝望的赌徒们。

程起予穿过一楼混乱的人群，前往二楼办公室，找到财务部的部长报到。年轻的赌场经理肖恩是个看起来很朴素温婉的女人，脸上有一块胎记，给了程起予一个工位，便没再说什么。

与想象中的黑.道生活完全不同，程起予发现这份工作清闲得惊人。一整天下来，他就仅仅是写了一份一百字的文件，其余时间全在坐着发呆。

他的同事更是如此。他早上八点来到工位，而同事们直到十一点才打着哈欠姗姗来迟，屁股都还没坐热，下午又飞速早退。都是些黑.帮里的半吊子，大部分时间都在聊天玩手机。

真是份肥差啊。程起予不禁感慨。

他原以为这份工作是负责监视赌场的秩序，发现种种异常。现在看来，还真就只是坐在二楼办公室批批文件。

偶尔一楼赌场会有人闹事，还没真枪实弹干起来，就先有守着的保镖制服了。而且，这些保镖来自红玉安保公司的安全部，他们财务部就只管安生数钱就好。

程起予干坐到了下午四点，看见对面两个小姑娘准备下班了，部长肖恩过来跟他说了一句：“宁哥说待会过来接你。”

话音刚落，正在收拾东西的两个女孩又坐了回去，强行给自己没事找事办公。

她们隔一会儿就往窗台看一眼，闲聊嗑瓜子，相互打趣。终于，在程起予的扫雷技术修炼得出神入化之际，她们像发现了什么一样，激动得跑下楼去。

程起予也往窗台看了一眼，愣住了，原来她们在等的是卓允宁。工作时的宁哥面容冷峻，轮廓分明，一身黑西装，身材高挑，腰细腿长，真的很帅。

两个女孩冒着星星眼跟了上去，叽叽喳喳不知道说着什么，而卓允宁完全不赏脸地“嗯”了一声，冷冰冰地上二楼。

但当他与程起予眼神对视的一刻，神色好像冰雪融化，带上了一点点亲昵的笑意。他对程起予点点头，再指指门口，好像在说“下班接你回家了”。

女孩们追了上来，红着脸说什么话，应该是想加他的好友。

卓允宁对她们冷淡地摆摆手，转头又冲着程起予开玩笑：“还不走？完了，染上赌瘾了。”

这是明晃晃的偏爱。程起予从未体会过这种在别人心里有特殊位置的感觉，心跳快得不行，走出门，不由自主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你穿西装好帅。”

卓允宁露出了很难得的小孩子一样得意的神情：“哼，那当然。”

程起予低头笑了，觉得对方好可爱。

“宁哥。”部长肖恩叫住了他，卓允宁就走过去跟她商议了一会儿。

大意是“日班”“照顾一点”“很闲”之类，程起予才明白他上的是日班才这么清闲，赌场都是在夜间才开始变热闹的，工作也会变得忙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