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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宴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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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大厅上的扩音器说道:“各位来宾请注意,宴会现在开始。”

随后,一位身着红色长裙的女主持人手执话筒,迈上高台,对台下众宾客说:“欢迎各位来宾今晚光临参加宫商娱乐公司的庆功晚会,下面有请宫商娱乐公司的董事长夜孤鸣先生上台作开场词。”

主持人刚说完,灯光即转向台下的夜孤鸣。

夜孤鸣脱下身上披风大衣翩翩而行上台,灯光照耀下,似是每一步履都能扬起清尘。

台上,夜孤鸣接过话筒,举目浅笑,对台下说道:“欢迎各位来宾光临参加敝公司的庆功会,各位到来使敝人深感荣幸。”

夜孤鸣的每一言行举止风采各异,温文萧疏,皓齿星眸,使得台下的男子兴叹不止,女子掩面晕笑。

夜孤鸣朗声说:“这个季度,敝公司的业绩再一次的在业内取得领先,这个和外界的人士鼎力支持,以及敝公司上下员工的共同努力是不可分割的。”

夜孤鸣在台上发言,而台下的李楚湘正焦头烂额的安排工作人员准备下一流程。

台上,夜孤鸣接续说道:“下面,让我们来颁发这个季度的最佳员工将......”

“滚!我没有钱!别再跟我提以前,我借你的钱早就还你了!你一下要借十万,我哪来的钱给你!”

大厅之间传来这么一句叫骂声,响彻房梁,满座皆惊。

台下的宾客均四周张望,欲寻声音来源,夜孤鸣的发言就此被打断。

台上夜孤鸣长身直立,不惊不愠,镇定自若,似是对他没有半点干扰。

李楚湘一听便知这是林知言在主控室说话,心凉了一大截,在耳麦上骂道:“我不是叫你们把麦克风关了吗,蠢材,赶紧给我关了!”说毕,直冲上主控室。

李楚湘来到主控室门口,只见林知言一手扶着桌子,一手下垂拿着电话,全身在激颤,虽背对着李楚湘,李楚湘却能知道她在抽泣。

其余的工作人员这才赶来,李楚湘正想上前慰问,却见林知言掩着脸直奔出主控室。

“知言!”李楚湘喊道。

李楚湘本想也随她出去,却被工作人员拦着:“组长,这下怎么办!”

李楚湘怒瞪几个工作人员,深喘一口气,来到技术台麦克风边,强作欢笑道:“各位来宾不好意思呢,是我们的女演员在练习台词,惊扰了各位。在此向各位致歉。”

从主控室有窗户可以看到大厅内的宾客,自知自己的理由编得太牵强,李楚湘半眼也没敢往大厅望去。

李楚湘猛拍了一下脑袋,摇头叹道:“这下凉了。”

大厅的宾客愕然哑口,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他们接不接受得了这个说辞,那些外国来宾更不知发生什么状况,向四周的人探问。

此刻,台上的夜孤鸣,低首一笑,然后独自拍起掌来,掌声在大厅内回荡,打破了这一沉寂。

台下的工作人员不明所以,只是见了上司拍掌,也跟着鼓掌。部分宾客见了别人拍掌,也迷迷糊糊的跟着拍,场面一是热闹起来。

夜孤鸣又说道:“就是因为敝公司有这么勤奋的艺人,敝公司的业绩才能如此辉煌。”

工作人员见上司如此救场,惊喜万分,鼓掌得更为热烈,全场掌声如雷动。

而林知言一路狂奔出酒店,跑到珠江边来,趴在栏杆上,梨花带雨般,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林知言的前男友和她分手之后,来向她借钱,而且一下就要十万。刚辞职的林知言经济正紧张着,根本拿不出来,前男友一边软磨硬泡,一边说她吝啬,不肯借钱。林知言激动委屈之下,便哭了出来。

她含着泪水,心在下霜雪:“我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珠江正自低吟,江水源源长流。数架游艇在江上弄水清啸,与水声相互映衬。

对面广州塔的霓虹灯色彩斑斓,或红或绿,如长虹卧苍穹,使夜空也染上了颜色。

高楼大夏林立,坚硬如磐石,冰冷无温热,正冷眼看着这为俗事而陨涕的女子。

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往来不息,每人都有各人须为之奔波劳碌的事,有谁能够静得下心来听这苦事。

城市的灯红酒绿,繁华喧闹,埋藏了多些人所付出的辛酸血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知言从这迷茫中渐渐缓过伸来,正想起身,却听背后传来低沉,如重磁的声音:“怎么样了,还好吗?”

林知言哪里知道背后有人,突然传来的人声,吓得她身子一个抖动,向前一个踉跄。

林知言正要跌倒,当即有一个温暖坚牢的手锁着她的手臂,使她不至于跌倒。

林知言说了声:“谢谢。”随后站稳身子。

她转过身来,却见有一魁梧身影把她的身躯都笼罩了,也遮挡了大部分从对面高楼传来的灯光。

她借着微弱的灯光辨认来者,依稀看清那人的脸庞,不禁心中一阵悸动,掩面轻轻的惊叫了一声,

是夜孤鸣。

这是林知言第一次近距离和夜孤鸣交谈,以前对他的传闻只是道听途说,自然认不出他的声音,更没有想过他会主动来找自己谈话。

林知言脸颊微晕,礼貌的问好:“夜先生,您好。”

不过在这夜色之下,夜孤鸣也没有看清她的神情。

夜孤鸣问:“刚才是你在麦克风旁说话吧。”

见夜孤鸣问及刚才失态的事,林知言羞得耳根也红了,因难于启齿,所以只是手足无措的点了点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般。

夜孤鸣转身望向空中皓月,说:“我看你不像是本公司的员工,你怎么在主控室里面。”

林知言回答道:“是我的一个朋友介绍我来当临时的工作人员的。”

夜孤鸣话锋一转,问:“你最近手头很紧么?”

林知言一怔,不明为何夜孤鸣会如此问,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的在主控室的通话让他听到了,而且又是来这里当的临时工,他知道手头紧也不足为奇。

然夜孤鸣问话都是直言不讳,没有给她一点委婉回答的余地,使得她有点无所适从。

终究是自己较为隐私的事,但林知言又不想说谎,只得忸怩的回道:“嗯......”

夜孤鸣好像对林知言的回答听而不闻,也没有留意到她的神色略为难堪,继而发问:“如果你现在有足够的资金,你还会借给他吗?”

“我......”林知言顿时语塞,一者没有意料到夜孤鸣如此问话,二者这一问确实难倒了她。

她还会帮他吗?

毕竟两人也有过甜蜜难忘的回忆,也共同经历过不少的苦难,曾经她以为可以把终身托付给他,这个愿望曾经长存在她心房里。

但感情就像一面镜子,一旦破裂了,裂痕只会越来越大,难以修补回来。便是修补了,裂痕依旧安在,两人在镜子里的映像已无法完整。

“您说......”林知言没有直接回答夜孤鸣的问题,却反问道:“为什么他会变得越来越自私的呢?曾经他也是对我好过的。难道我们刚开始的时候,他是骗我的吗?”

夜孤鸣面朝水光潋滟的江面,说道:“那也未必吧。每对连恋人刚处于热恋期时,都以为两个人能够永远厮守,都简单地以为生活一切困难都难克服,甚至有点失去理智。这一切都是多巴胺在作祟吧。所以说,他那是对你的好未必是假的。”

他停顿了一下,低头摸了摸手中的腕表,腕表微微转动便反照一道光亮映入眼帘,继而说:“但是这一段时期过后,多巴胺渐渐的少了,所面临不仅是两人的情感的保鲜,还要面对生活上布帛菽粟所带来的烦扰,这时理性的思考便渐渐显露出来。”

“但这理性不代表是好事,”夜孤鸣凤目注视着林知言:“有的人越是理性,其本性便越显露出来,例如自私、畏缩、冲动,这时人是作出选择,是选择感情,还是选择自己能过得安逸。或许这是当代恋人的一些通病吧。”

林知言默然不语的直视着夜孤鸣,没有半点闪躲,两人目光相接,只见夜孤鸣蕴含一汪水波的淡蓝明眸中,似是映像出了以往自己的点点滴滴。

身前这个初会面的男子竟能把自己的遭遇看的如此的透彻。

良久,林知言开口问:“那夜总呢,我们这些平常百姓每日须为柴米油盐所困,夜总生活优渥,自然不会遭受我们这样的困扰,感情应该能顺心点吧。”

夜孤鸣微微一笑,也不知是否在笑林知言想法天真,但这一笑却内藏着几分柔情。

这也是两人谈话以来,第一次见他有笑意。

他说:“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人一旦过了那段时期,就会显露理性,显露自私,或者说显露贪婪。他们会不安于现状,选择更为舒心、更为安逸的生活,这并不代表他们当时的处境有多么困窘,他们只会看到表面上更为美好的事物,然后被它引诱着,走上另一条路经。”

林知言略为沉吟,随后摇头笑道:“可能是没有我没有遭遇过夜总的经历,实在理解不了夜总的贵言。”

两人又陷入了一段沉默。

仿佛过了半晌,夜孤鸣突然问道:“林小姐,你有没有兴趣当艺人?”

林知言心神错愕,心中嘀咕一会,嗫嚅说:“这......夜总怎么突然这样问?”

夜孤鸣说:“我看林小姐形象不错,有一定的发展潜力,当艺人会是不错的选择。”

林知言尴尬地笑:“谢谢夜总好意,我暂时没这个打算。”

“知言!”远处传来一声娇喊。是李楚湘正往这边来。

夜孤鸣看见有人过来,不愿多呆,即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林知言,说:“如林小姐有兴趣,可随时联系我。”说毕,迈步而去。

李楚湘走近来,才发现林知言身旁那人竟是夜孤鸣,不禁慌神,手足无措的作揖说:“夜总好!”

夜孤鸣点了点头,便越走越远,消失在黑影中。

李楚湘挽着林知言的手,温柔问:“知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啦?”

林知言鼻子一酸,差点又哭了出来:“湘湘,对不起,我把你的工作给搞砸了......”

本来自己的工作出了状况,李楚湘也是心情烦闷,但林知言也不是有心的,也不忍心责备,只是安慰道:“没关系啦,一份工作而已,我这份工作本来干得也不顺心,实在不行就再换一份呗。没事啦,宝贝。”

李楚湘用手掌抚着林知言的脸,问:“是他又来烦你了吗?”

林知言一脸沮丧地点头。

李楚湘说:“把他电话给删了呗,都分了手,还留着干嘛?”

两人便相互依偎着,坐在石凳上,闲谈了一会。

李楚湘问:“对了,夜总怎么会在这里,你们认识?”

林知言摇头说:“不认识,我在这里静静,他突然出现来和我来说话。”

李楚湘故作怪气,笑嘻嘻的说:“哎哟,难道夜总看上你了?你要当我老板娘啦?”

“啪”一声,林知言直拍在李楚湘的脑袋上,白眼说:“别胡思乱想了,你老板是想挖我去当十八线艺人。”随后把夜孤鸣的名片甩出来。

李楚湘说:“那也挺好的。”

林知言说:“好啥好,我啥都不会,你要我去表演什么啊,胸口碎大石么。”

李楚湘阴气笑说:“你还真以为所有艺人都是多才多艺的呀,有脸不就好了吗。我跟你说啊,凭我们老板的本事,就算你是智障的,都能把你捧红。不过,你就得牺牲一下啦,例如姿色什么的。”

林知言搂着李楚湘,娇媚地说:“哎哟,李组长,您不如潜规则我一下嘛,多付我点薪水吧。”

“别别别,消受不起,你去找别的老板吧。”

“来嘛,来嘛,别客气呀,李组长。”

两个年少女子,也不顾有无旁人经过,就在江边上相互打闹嬉戏得不亦乐乎。

晚风萧瑟,夏木摩挲。

这一阵风拂过后,你不知道下一阵风什么时候又会袭来。

夕日沉,暮云平,斗转星移,冬雷夏霜,又有谁能左右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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