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昧颈间的伤口很长,只靠简单的包扎没办法完全止血,南屿看着手边简陋的器械还有已经慌了神的老哥,深吸了口气后,拿起了缝合针。
南屿的手很稳,即使光线昏暗,仍精准找到下针位置,每一针都恰到好处地收紧皮肉,狰狞的伤口逐渐闭合。
“还是得送医院。”南屿打完最后一个结,手指搭上石昧颈间,只摸到微弱的脉动,“除了伤口还需要进一步处理外,他失血太多,必须马上输血。”
说着,他手上的动作没停,小心包扎好伤口,但绷带很快就被鲜血染红。
“来的路上我看到有家医院,我送妹妹过去,你留下善后。”
南屿说完后续安排,却迟迟没有听得到南流景的回应。他皱着眉抬头,只见南流景正死死抓着石昧的手,脸色比石昧还要难看,眼神呆滞,口中不停重复着:“不要死……你不能死……”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南流景脸上,声音清脆。南屿冲着男人怒吼:“老哥,你清醒一点!有我在他死不了,但是你再咒下去,我就不保证了。”
南流景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脸颊一片火辣,眼神终于恢复往日的清明,只是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来善后,你带石昧立刻去医院。”
南屿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掰扯:“行行行。”说完利落起身,准备离开,“你先看着他点。”
“你要去哪里?”南流景慌忙问。
“我去开车啊大哥!”南屿无奈道,指了指昏迷中的石昧,“他现在这样能经得起搬来搬去?还是说你觉得他伤得不够重,想把伤口再咧大点?”
“……快去快回。”
南屿不放心地看了南流景一眼,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南屿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南流景维持着动作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脑中思绪纷乱。
如果是石昧,他宁愿现在躺在这里的是自己。
突然,一个念头从他脑中闪过。
南流景小心抽回垫在石昧脑后的手,确认没有牵动伤口后,起身捡起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长剑。
剑身泛着寒光,彰显着它的锋利。
南流景拿着剑,重新回到少年身边,将手腕悬在石昧微启的唇瓣上方,没有一点犹豫,用剑划破了手腕。
鲜血顺着他的手腕不断滴落,流入少年口中。
很快,少年微弱的呼吸变得明显,胸口的起伏变得明显起来。
南流景像是得到了鼓励,刚想要多放一点,却听到一声暴喝。
“南流景!你他妈在干什么?!”
南屿开着车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南流景割腕喂血这种恐怖画面。他一个急刹,几乎是把车甩停在两人身旁。
“你他妈快住手!”他跳下车,脸上写满了震惊。
南流景却像没有听见一般,只是专注着盯着石昧渐渐恢复血色的脸颊,又在手腕处划下重重一道。
南屿急忙冲过来,一把将南流景拽起,:“你疯了?你的血是这么用的?不想活就早点说,我友情价卖你苦命鸳鸯套餐,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他嘴上虽然骂骂咧咧,手上的动作却快速利落,抓起给石昧用剩的半瓶止血粉直接按在南流景还在淌血的手腕上,疼得南流景倒抽冷气。
“你轻点。”
“现在知道疼了?”南屿恶狠狠地扯着绷带,胡乱缠了几圈打了个死结,“我还以为你哪天给自己和石昧办情侣葬礼花上百八十万请衡山那群老头子吃席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肉疼。”说完用力一拽绷带,让死结死了个彻底。
虽然生气,但眼下有比生气更重要的事。
两人小心地把昏迷的石昧放在后座,南屿回到驾驶室,摇下车窗对南流景喊道:“我先送他去医院,一会儿回来接你。”
南流景冲他摆摆手,催他赶紧走。
还没等南屿发动汽车,厂房门口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看向厂房门口,南流景做出防御姿态。
一个年轻女人跌跌撞撞地从厂房中跑了出来,嘴里喊着:“别杀我,我可以帮你们!”
女人身上的职业套装沾满灰尘和零星血迹,头发凌乱,看起来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搏斗,她左臂可能有伤,一直抱着左臂。
女人朝着他们走来,经过怪物死掉的位置时,女人用余光瞥了一眼,打了个寒颤,随即加快了脚步。
“站住。”
女人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时,南流景喊停了她的动作,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我叫简方,是许总的助理。”简方声音颤抖,“许总就是刚刚被你们杀死的那个怪物。求你们救救我!我是被逼的!你们不要杀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没说完,简方突然放声尖叫,脸上满是惊恐。
南流景见人已经崩溃,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便上前一步,用剑柄砸向女人后颈,尖叫声戛然而止,女人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南流景冷眼看着女人躺在地上,喊南屿下来检查。
南屿下车走到女人身边,先是探了下女人鼻息:“还活着。”然后按了按女人左臂,“胳膊骨折了。”
他摸了摸女人的左侧头骨,摸到了一个鸡蛋大小的肿包:“头部也有撞击伤,骨折可能是从高处坠落造成的。”
南屿:“怎么处理?”
“捆结实了扔后备箱,等我回去再审。”南流景语气平静,甚至没有看倒在地上的女人一眼。
南屿动作麻利地拿出绳子将女人双手反剪在身后,确认绑结实后,一把将女人扛起,塞进了后备箱。
“走了哈。”南屿回到车上,冲南流景扬了扬下巴,一脚油门冲出了工厂大门。
……
石昧醒来时,眼前的白色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鼻梁上传来硬物压迫的疼痛,最明显的是脖子上的疼痛。
石昧艰难地转动脖颈,试图看清自己在哪里,这个简单的动作却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醒了!”南屿的大嗓门在他耳边炸响,“大夫!三床的石昧醒了!”
石昧听着南屿跑出门的脚步声,慢半拍地说:“水……”
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伸过来,摘掉了他脸上的氧气罩,用湿棉签给他润了润干裂的嘴唇。
石昧这才注意到,南流景也在病房里。
他的脸凑得很近,近得可以看到他下巴上的青色胡茬,还有眼里的红血丝。
看到石昧的视线转向自己,南流景:“等医生检查完,确认可以进食后再给你喝水。”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医生很快就来。”
话音刚落,南屿就冲进了病房:“来了来了!医生,快看看!”
医生随后走了进来,看向南屿的眼神中满是不赞同。
医生走到床边,检查了下石昧脖子上的伤口:“颈部外伤,创面较大但很幸运,没有伤到要害。”他边说边调整了下输液速度,“当时你们的应急处理很专业,加上送医及时,所以缝合效果很不错。”
医生站直身,叮嘱道:“既然病人已经清醒,说明没有大碍。接下来最重要的是,”医生目光射向南屿,特意加重了语气,“静养。”
听到医生的话,石昧这才记起自己是因为什么进的医院。无数疑问涌了上来,但碍于医生的在场,他只好压下冲动。
“伤口不能沾水,清淡饮食,尽量吃流食,如果出现发热或者伤口渗液,立刻按铃。”医生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就离开了病房。
医生刚带上门,南流景就走到病床边,按下床头的按钮,病床上半部分升起一个斜坡,让石昧成坐卧姿势。
“喝水。”南流景把水递到他嘴边,石昧下意识想接过杯子,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使不上里,只好就着南流景的手喝了几口,每吞咽一次,脖子上的伤口就疼一次,让他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等他喝完,南流景给他擦了擦嘴,还是当着南屿的面,整得石昧怪尴尬的。
但南流景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尴尬,不等石昧发问,就声音温柔地说:“我知道你想问那天晚上的事,你不用急,我慢慢跟你说。”
这下不光石昧尴尬,南屿也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老房子着火?
不过这话南屿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他又不是这哥命定的道侣,真说出来,会被暗鲨的。
“啊,我去看看简方怎么样了!”南屿从椅子上弹起来,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跑去,“你们好好聊,不用给我留门。”
石昧困惑地眨了眨眼。
“是那个怪物的助理。”南流景说,“那个怪物是因为反噬而异变的人,原本是许家旁支的一个小辈,那天我们要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出来说让我们救救她。”
南流景看出石昧眼中的疑惑,正打算从头细说,却看到石昧打了个哈欠。
“睡吧。”他放柔声音,把病床放平,伸手替石昧掖了掖被子,“你现在身体还没好,需要休息。等你明天精神好些,我再跟你说。”
石昧本来还想争取一下,但见对方态度坚决,只好乖乖闭上眼睛。本来只是想装睡应付一下,没想到却真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