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

询问室的门开了，进来的女性有着一张此刻直播镜头前大多数观众都不陌生的脸。

——出生于1027星的著名女星观月，17岁出道，影视歌三栖，全面开花，都有留下经典的实绩，在天河系联邦长红70年至今。她现在87岁，按联邦最新公布的非精神系异能者先天寿命两百岁来算，还非常年轻，正是打拼的年纪。

但在新历38年才开始接受联邦管理的1027星上，这算是目前本星原住民里目前很高寿的存活老人了。

观月过往在荧幕里的形象年龄成谜，去年的剧里可能全程饰演精神矍铄的老年女帝，到今年贺岁档的影片里，又摇身一变成为事业狂的三十左右职业女性……总之，非常百变。

她升A后的异能与变换外表有关，在联邦是公开的秘密。

现在出现的观月，外表看起来年龄应该在35左右，但除了她本人，谁也不知这是否就是她真实的模样。

*

观月进来前看过时间，还有三分钟才到恋管局通知的询问时间，因此还有闲心寒暄玩笑几句：

“两位工作人员的年纪，看起来像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一代。”

这话一出来，观月身上的多年沉淀阅历感也一下子提升，她的口吻宛如前辈欣慰地看着正迅速成长的后辈。

恋管局直播间在观月露脸的瞬间被疯涌而入的粉丝观众卡得顿了几秒，随后评论爆炸式增长：

【女神！女神！女神！】

【啊啊啊啊啊啊啊】

【现在报考恋管局还来得及吗？】

【呜呜呜呜我唯一的神啊啊啊啊啊】

【怎么这么美丽又这么遥远！这么亲切又这么疏离！怎么不是我工作的时候遇到她！！！】

……

陆不语等同回应的微笑里难得带上了一丝羞涩意味，师染青的表情也是非常克制。

看到案件资料里的举报者信息时只是惊讶，亲眼见到观月本人完全是另外一种冲击。

几乎没有女性观众不喜欢观月。在她饰演的成百上千个形形色色的女性形象中，总有一个能凭女性独有的力量感击穿观众的心脏，引发强烈的情感共鸣。

观月成功塑造过各行各业、各有性格和形貌特征的角色，从业多年唯独不涉及的是只有感情戏的女性角色。据业内人士曾经透露，她挑选剧本的标准，就是饰演角色的感情戏所占部分绝不能超过过事业戏。

越是她的真观众，越不可能工作期间在这样的演员面前表达个人情感。

所以，打破因过于拘谨而显得有些尴尬气氛的，是蓝聿。

他从师染青夹克外套肩上宛如装饰的机械橘子变形成为约有半臂长的老虎形态，轻轻一跃，跳到了桌上。

表演性质的“嗷呜”一声后，他意念提取了染青光脑储物间里的纸笔咬住，放在了观月面前，示意她签名留念。

机械橘子是他作为003号时的形态，老虎则是004号时期的。

前一晚师染青半夜身体不适醒来，蓝聿自然也随之惊起。但染青简单收拾了一下染血的床上用品后，在躺进睡眠舱前，还不忘要求近期他都回自己房间睡觉休息，不能再以001号的机器狗形态睡在她房间里，白天也不能这样跟来，让他好好当一段时间人类。

蓝聿困惑地思考了一阵后，认为她介意的应该是近期会被机器狗闻到浓重的血腥气味。当初001号的嗅觉系统是完全参考真实犬类设置的，非常灵敏。这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003号的橘子形态就很适合这段时间跟着出来……只是染青暂时不记得003号、004号、005号的事了。

早饭后，他变成橘子守在师染青外套肩上，她果然就没再说什么，默许了他的行为。

等观月签好祝福语和名字，蓝聿立刻将签名和笔送回光脑的储物空间，又跳到染青肩上变回橘子形态，安安静静地假扮装饰品。

刚好也到了询问的正式时间。

*

师染青肃容道：“观月，女，Alpha，1027星华区人族。新历37年生人，第一代升A者。原异能类型为‘百岁变’，A级异能。未婚，天河系联邦著名的全能艺人……”

【1027星的骄傲！璀璨的明珠！】

【是全联邦最好最强的全能艺人！】

【并列最好的妈妈！姐姐！姨姨！妹妹！】

……

这次直播显示屏里的评论甚至看不见路人。

师染青道：“鉴于此案你举报的对象和案件情况极其特殊，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在正式开始前，我谨代表恋爱脑管理局最后一次提醒你：额外提供一次选择撤销举报的机会。如果现在你选择撤销，既往不咎。”

“我考虑得很清楚，”观月摇摇头，声音轻柔地坚定道，“请主审官继续吧。”

“现在正式开始000024号案件第一次询问。”师染青说，“你举报的对象是胡朵蕾女士，你认为她有重度恋爱脑嫌疑？”

【等等……女神怎么是牵涉进了恋爱脑的相关案件？哦，举报者啊那没事了：）热心建设者观月女士！】

【等等等等——被举报者的名字怎么这么耳熟？胡朵蕾？胡……？】

【观月，原名胡观月。成年后申请不随父姓，也不随母姓，是影响改变了1027星姓名法的人！】

【但女神的母亲已经不在了吧？】

【不在很久了……吧？】

【观月出道前就父母双逝了，一飞冲天前其实过得超苦……】

……

“是啊，我举报的对象，是我那已经去世71年的妈妈。”观月肯定地重复了一遍。

一石激起千层浪。

【逝者也可以被追责吗？】

【逝者的恋爱脑要怎么调查啊？？？】

【恋爱脑检测机更是完全没办法出逝者的判决结果吧？】

【不愧是观月，好特别好厉害的案情……】

……

师染青将一份文件推到观月面前：“被举报者的情况你也清楚，这个案件没有嫌疑人的询问环节和让你二人对质的环节。”

“但有相应的替代环节：譬如，从以你为代表的直系亲属和你母亲的挚友回忆中，复制出她的相关部分，构建其人模型的同时，你们相处的回忆片段将作为陪审庭参考的重要证据材料。恋管局还会采集她的直系、异能者亲属血液，用异能辅助调整模型细节，尽可能还原逝者当时的状态，以供判决环节恋爱检测机做出相应判断。”

“这些操作执行期间产生的费用需要举报者你自行承担。同时，嫌疑人的模型存在时间受限，仅在本案结案前有效。”

“如果没有异议的话，请在这里签下你的名字。”

【太强了……这也行？】

【甚至感觉像恋管局的创收项目……有一种嫌疑人去世了都要复活一个模型接受审判的疯狂。】

【但其实一般正常人也不会想举报死者吧？毕竟逝者已矣，理解成恋管局为有钱有闲的活人解开这方面的心结也未尝不可。】

【逝者已矣，活人出气，恋管局创收。怎么不算多赢呢？】

……

观月或许正是为此而来，她在听见恋管局可以构建逝者模型接受审判时，毫无惊讶的表情：“模型和本人的误差有多大？”

她一边痛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一边继续追问：“可以理解为模型生效期间，是逝者短暂复活的一小段时间吗？”

师染青道：“模型只能百分百复刻逝者本人的外形，但模型内置的感情和记忆将只会是与你举报的内容相关的部分……多数情况下，离逝者完整的人生差距很大，你也可以理解为误差很大。”

“但从判断案情的角度出发，误差很小。”

观月闭了闭眼睛：“那也足够了。”

*

作为一个在全联邦长红70年的艺人，观月并非出身于能成为强大靠山的家庭，也不是一开始就拥有大公司的资源。

但确实从她一岁多的时候起，就拥有了一定的关注度。

——因为她是风娲运动中，气体“娲”公开面世后，第一代升A者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而她的母亲胡朵蕾女士，作为一个Omega，很遗憾她不是风娲运动的参与者，也不算纯粹的观众……观月印象中，幼年时期，在遇到继父之前，胡朵蕾甚至常常以风娲运动的受害者自居。

胡朵蕾有一个现在看来非常惊世骇俗的观点。她认为，风娲运动剥夺了Omega的自由。因为Omega从此不能被Alpha好好保护起来，过只用在家生育下一代，清闲享福的好运人生。

“我母亲的问题，似乎得从风娲运动开始说起。”

*

最初，旧历纪元的1027星上，人类只有两种生理性别：女性和男性，没有ABO的生理属性区别。

人们也不知晓其他星球上还有其他人类或类人生命的存在，不知道联邦的科技早就发展到可以随随便便毁灭一颗星球的程度。

1027星以为自己是宇宙中最孤独的一颗恒星，直到某天陨石撞击了上来，引发了一系列的变化。

陨石带来的辐射，除了赋予少部分人类异能之外，还促使1027星上的人类在生理性别的基础上，又分化出了三种生理属性：

Alpha、Beta和Omega。

1027星的新历纪元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