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反叛党聚集地？”

墨烟流看着近在咫尺的家门口翻了个白眼：“ Y街984号，晚上十点之前……这个鬼地方我是非去不可吗？半夜十点我为什么还要工作？我是什么很廉价的NPC吗？”

011怯懦呼气：【宿主，冷静。】

墨烟流咬了咬下唇，点开系统面板，大致扫了眼路线，距这里不远。

“所以你的系统面板可以当日记本用吗？”墨烟流问。

【你打算记什么？】

“我要把宿星辰的罪行记下来，就写：x年x月x日晚十点，卑微NPC墨烟流还在副本里给宿星辰打工。”

【不行！】011言辞拒绝，心想：你算什么卑微NPC，我才是两头卑微。

墨烟流冷哼一声，沿着路线掉头。

穿过一道黑黢黢的废弃区，垃圾灰尘四处堆叠，越往这边走，植物越少，跟从一堆绿色穿进一块黑铁里。约么二十分钟，墨烟流终于走到Y街路口，路边是两排整整齐齐的白房子。

几只鸟飞下来“咕咕”啄食，一只野猫踩着垃圾桶跳上墙，易拉罐从垃圾桶上滚下来，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

那只猫先蜷在墙头甩了甩尾巴，又舔了舔毛，优雅走了几步，在墨烟流旁边轻轻“喵”两声，眼看着人窜进一个路口，消失在黑夜里。

984号，刻在一块黑色牌子上，挂在门的右上角。

“这块没什么人。”墨烟流看向空荡荡的长街。

【这边曾是贫民窟，理想国建国后，居民就都搬进了城区。】

“那我等会进去要做些什么？”

【提取俘虏能力并进行炼化……更详细的没有了】011回答。

“对了，”墨烟流想起什么，“墨十月到底有什么病？”

011沉默一会，说：【资料里显示是「间歇性术法异化症」，经常无法控制自己的法术，上课时用水淹了一整间教室后，和国立大学校长提出修养申请。】

“一个无法自控的天才……”

墨烟流推门进去，闻到一股化学药水和铁锈味儿。

有个人带着金丝框边眼镜，穿着白大褂，靠在墙边刷手机，见墨烟流进来，打招呼：“墨教授来了。”

墨烟流今天见了这么多人，这是第一个没对他笑的，甚至有些不太习惯。

“那就开始吧。”那人把手机往口袋中一丢，走进隔间。

墨烟流跟了进去。里面有两张床，几块冰冷的铁皮格子，一些手术刀具，一堆电子设备和化学仪器。

“你就穿这个？”金丝框惊讶扫了他一眼。

“我……衣服放哪儿了？我记不清了。”

金丝框从柜子里拿出白大褂递给墨烟流，墨烟流脱下外套放凳子上，接过来穿好。

“我要做些什么？”墨烟流问。

金丝框有些惊讶看了看墨烟流，问：“墨教授今天怎么了？身体还没好吗？”

“确实有点不太舒服，最近脑子有些晕，很多东西总是记不太住。”墨烟流揉了揉额头，眼中流露出迷茫和病态。

“那墨教授提取血液吧，剩下的工作交给我来做就好。”金丝框扯开床上的白布，底下是个男人，不知道死没死。

墨烟流凑近看了看，觉得眼熟。

“眼熟吧？”金丝框戴好手套，又递给墨烟流一副，“今天刚送到的培养皿，就是那个犯了思想罪的财政部部长。”

眼前的脸逐渐和新闻上的脸重合。

没穿上衣，胸膛起伏，还有呼吸。墨烟流带上手套按了按那人胸口，心脏还在跳动。

“放心吧，还活着。”金丝框轻笑一声：“死掉的培养皿血液不纯净，很难提取出有效的异能，而且……”

金丝框压低声音凑过来，意味深长说：“顾爷不也觉得死人不干净么。”

金丝框递过来一个托盘，上头放着一把手术刀，一根滴管，一个透明玻璃瓶。

“要怎么做？”墨烟流问。

“墨教授还真是病的挺严重。”金丝框说：“之前顾爷说你病了，我们还以为你是想休息了。”

金丝框点了点这位“活死人”的胸膛，说：

“手术刀，在心脏上开个口，滴管将血液吸出来，滴进玻璃瓶中。”

“不过墨教授要注意，沿着脉络取血，血中混合浅蓝色水系波纹的才是有用样本。废刀少的情况下，大概20刀左右可以取满一瓶。”

墨烟流应了一声，拿起手术刀。

这是他第一次在活体上进行解剖，不过应该都差不多。

墨烟流在左胸上开了条口子，用手把刀口掰开，漏出心脏。

躺着的人依旧没什么反应，只剩暴露在空气中的心脏疯狂跳动，红色的肌理下是褶皱纹络，水系波纹在他的血液里流淌。这也是一位水系术法师。

他沿着心脏脉络轻轻划开，一串血沿着刀口汩汩漫出来，带着淡淡的青蓝色。墨烟流一只手持刀，一只手拿着滴管取血，没一会就满了一瓶。

金丝框一直在旁边看着他，接过玻璃瓶后，忍不住指尖碰了碰墨烟流的手背，说：“墨教授的手现在越来越稳了。”

他拿着血液走到仪器旁，倒进蒸馏管中，开始炼化制剂。

墨烟流摘下手套脱下白大褂说：“那我走了。”

“等一下，”金丝框回头，“墨教授不是还要帮顾爷试药么？”

“试药？试什么药？”墨烟流移了移凳子，坐金丝框旁边。

“墨教授最近的术法还不受控吗？我听说今儿上课您种了株黑色睡火莲，有很多水系术法师学你的法决过程中手指还冒了火？”

金丝框并没正面回答，反而问他：“顾爷知道您这个情况吗？”

“已经好多了，只是最近总忘记一些东西。”墨烟流含糊过去。毕竟起火是因为他念的压根就是火系术法。

“是不是帮顾爷试药试太多了？”金丝框把试剂样本放到显微镜下，瞥墨烟流一眼，说：“如果不是墨教授这张脸，我还真以为什么人混进来了。”

“或许吧。”墨烟流问出自己的猜测：“你口中的培养皿……就是犯思想罪的人吗？”

“这不是墨教授想到的暗号吗？”金丝框眼睛放在显微镜上，轻笑：“毕竟犯思想罪的人是全民公敌，就算死了也无人在意，更不会惊动审判庭那群自以为是的蛀虫。”

“那所有犯思想罪的人都会被你……我们抓到这里炼化异能吗？”

“当然不是。”金丝框说：“只有水系异能才值得被炼化。”

“其他人，我们有别的用途。”

或许是洗脑他们加入反叛党，墨烟流心想。

“至于是什么用途，”金丝框放在仪器上的手一顿，问：“墨教授连这个都记不清了？”

墨烟流摇摇头。

“那到时候墨教授可有乐子看了。”金丝框仰头捏了捏颈椎，叹息道：“真希望我也能忘记那一切，再重头经历一遍。真是难得的佳肴啊！那样震人心肺的表演，只要看过一次，就像上瘾一样难以忘记了。”

金丝框将提炼出的清蓝色制剂分装进两个药剂瓶中，起身拆了一包一次性针剂，从其中一个药剂瓶抽了一管药，转身又从抽屉里拿了酒精棉签，对墨烟流说：“墨教授，开始吧。”

“开始做什么？”墨烟流警惕地站起来。

“试药啊。”金丝框推了推手中针管，一串水珠冒出来。

他走向墨烟流，单手将酒精棉按在墨烟流颈侧静脉上。

墨烟流一滞，握着金丝框的手腕把针管抢过来。

“您要自己来吗？”金丝框后退几步。

“我不来。”墨烟流取下酒精棉，按在金丝框颈侧，说：“今天，你来试。”

“什么，什么意思？”金丝框有些慌张，不由得向后退去，撞到床边踉跄几步，又躲进角落里：“顾爷的药不都是您亲自试吗？而且，而且我不是水系术法师，万一这药有问题我会死的。”

金丝框的嘴唇都在哆嗦。

墨烟流看他这幅胆小如鼠的模样，轻嗤一声：“无聊。”

他拿起药瓶，把针管里的液体重新打了进去，盖好盖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金丝框发抖说：“程泽。”

“程，泽，”墨烟流一字一顿，“今天的事，不许告诉顾安。”

“那试药……”

“让他亲自试。”墨烟流将两个药瓶揣进口袋里，走近程泽：“还是说你又想清楚了，非要承担这份为你家顾爷试药的荣誉？”

程泽迅速摇了摇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墨烟流拍了拍程泽肩膀，推门走了出去。

路灯零星几盏亮着，上头乌鸦吱哇乱叫，细雪如纱如雾扬下来。

这条街阒无一人，也没有电子屏，但市区那几条街的广播声还是一阵阵传了过来。

墨烟流耳朵很敏感，在虚无缥缈的回音中辨认出那是秦暮，大概在讲为了庆祝花神圣物纯黑睡火莲的诞生，花神祭祀决定提前举办。

“那是秦暮的声音。”一阵压抑又狂悖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墨烟流回头：“曹以？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