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想请大家吃顿饭,”禾苗打完电话后很开心跑回来,说:“我们很久没见了,他知道我过来特别开心。”
古简看向墨烟流。
墨烟流耸耸肩:“我没意见。”
“那走吧,正好我也饿了。”古简征得同意后叫了辆车,禾苗报了地址。
一行人到饭店后,墨烟流先从车上下来。面前是一个古旧的建筑,碧瓦朱甍,飞檐反宇,小三层的古楼拿雕花梨木柱架起,门窗具开着,墨烟流一抬头,上头写着「迷津渡」三个古字,立在一条街上十分显眼。
古简下车拍了拍衣服,同禾苗耳语:“你男朋友可以啊,在这么好的饭店请我们吃饭。”
墨烟流走进去,先是一个影壁,上头挂着一副古画,桌上竟还供着些香火。
画上两个人,其一身穿黑袍,一头乌发,带着面罩,眼神凌厉,占了三分之二的画面,怀中又抱了一位,银白发,赤红袍,看不清样貌,软得跟滩水似靠在另一人怀里,只露出一只纤细白嫩的脚,腕上还拴着一只金铃。
莫不是供的鬼王苍玄?那怀里这位又是谁,他还有个旧情人不成?画成这副模样,执笔的怕是有恋脚癖吧。
墨烟流抬腿便走,禾苗跑进来指着画像惊呼:“这不是主神画像吗!服务员,给我取三炷香来,我也要拜一拜主神。”
“你说这是谁的画像?!”墨烟流没走两步又退回来。
“主神啊,”禾苗指了指画像右上角,“那么大‘主神’两个字你看不见?”
“那这位是谁?”墨烟流指了指红衣服那位。
禾苗接过线香点上,仔细瞧了瞧说:“应该是他那位小男朋友吧?”
随后又指了指左下角说:“这不是写着呢,‘墨烟流’,应该是那位的名字吧?”
“我……”墨烟流正欲发飙,被古简一把拽出去。
“墨小爷您可千万别在这发飙啊,这是王城最金贵一处饭店了,来的都是达官显贵,你要是在这暴露了身份,恐怕都没法活着走出这家店。”
古简说的有理,崇拜宿星辰的人虽不少,可墨烟流的仇家也多。这些人要么敬重主神,要么怕墨烟流,表面上都过得去。但要是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不仅神力消减,还落在别人地盘上,被吸血吃肉都是轻的。
但他还是气不过,想起画上那副勾栏式样就心脏疼,胸膛起伏着低吼:“他们居然把我画成那副样子!”
“古简,他们居然还给我脚腕系铃铛!把我当什么人啊!”
在神域,系铃铛几乎是臣服和“奴隶”的意味了。
"算了算了,跟他们一这群蠢货计较什么?要不我重金把那幅画买下来?或者找到执笔的那个人帮你暴揍一顿?”
墨烟流气得整张脸皱成一团,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凶巴巴说:“买下来!”
“好,吃完饭我就买,不,我现在就去买!你饿了吧?要不咱们先吃饭?”
见墨烟流无言,古简又说:“禾苗请的,给个面子嘛?乖,别气了哈。”
随即又从口袋里拿出块糖塞墨烟流手中。
墨烟流轻哼一声,把糖纸拆开塞嘴里,气鼓鼓走了进去,眼皮也没抬迅速离开影壁。
古简松了口气,还好这人跟小时候一样好哄,要真在这儿炸毛,自己得跟着一起炸了,赶紧去找老板把画买了下来。
卷着画回去时,墨烟流一个人在顶楼坐着喝茶。
“禾苗呢?”古简把画放在真皮座椅上。
“出去接男朋友了。”墨烟流看着那幅画,嫌弃地往边上挪了挪,“我去洗个手。”
“沿着那条路往右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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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烟流洗手出来后,听到不远处有轻微争吵声,其中一个是禾苗的声音。
他没有八卦别人是非的爱好,但对她这位无常子手下办公的男朋友颇有些兴趣,便站在墙角听了一会。
先是那男的声音。
“你来王城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而且我来你不也很开心?”
“那你也应该提前和我说一声,你突然来找我,我只觉得你对我没有基本的信任。”
“这和信任有什么关系,余帆,你不要上纲上线好不好!”
这余帆估计就是他男朋友的名字。
“好,抛开这个不谈,我今天请你吃饭,你带了两个什么人过来?”
听起来没打算请他和古简吃饭。不过也是人之常情,到时候各付各的也是一样的。墨烟流前脚迈出去刚想劝架,后脚又收了回去。
余帆说:“那个小白脸,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仗着自己长得漂亮,不知道怎么骗你们这群小姑娘呢!”
墨烟流心想,照我的年龄都能当你祖宗了,这人可真没礼貌。
“行了,没提前跟你说是我不对,”禾苗态度软下来,说:“不过古老头你之前也见过,我想着带过来也没什么。这顿算我请了,咱俩好容易见一面,你别在这跟我掰扯了行吗?”
“你觉得我是缺钱才这么跟你说吗?”余帆瞬间怒了:“你还要请他吃饭?”
“你别乱说了余帆,他跟无常子关系好,进军营都是托他的关系,”禾苗无奈道:“我要是捞个一官半职,也算是公务员了,以后不就能留在王城跟你在一块了么?说来还得谢谢人家呢。”
余帆态度瞬间缓和:“你说什么?他跟无常子关系好?他们莫不是那种关系吧?”
“这种事别乱说,我们是路上偶然碰见的,出了一堆事,一时半会跟你也说不清楚。”
“要真无常子身边的人,那确实得搞好关系,不过他这种人,跑军营里做什么?”余帆冷哼一声,嘴上十分不屑:“说不定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捞点好处。”
“你嘴上积点德吧余帆。”禾苗推了他一把,有些生气。
余帆最后不情不愿说:“人是你带来的,那这顿还是你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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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苗回去时,墨烟流和古简两个人已经点了菜,坐一旁吃上了。
见她回来,墨烟流把菜单递过去:“你回来太慢了,我们俩就先吃了。”
余帆一脸不满坐了下来。
禾苗有些尴尬,接过菜单介绍:“这是我男朋友余帆,余帆这是墨槐。”
余帆“嗯”了一声,把禾苗手中的菜单拿过去冷冷说:“点这么多吃的完么?就先这样吧。”
话是对禾苗说的,墨烟流却觉得自己没来由受气。
“古简结过账了,你们喜欢吃什么可以再点一些。”
墨烟流拿纸巾擦了擦嘴,伸过手去:“你好。”
余帆脸上尽是尴尬,站起来客气地握了握。
有时候宿星辰那副做派还挺有用的,墨烟流想。
难怪他常说,用暴力解决问题,旁人很难分出是非。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姿态对付小人,才更让人恶心。
余帆许是觉得在一群人面前脸上不好看,自己找补:“这顿饭其实应该我请的……”
“没事,你还年轻嘛,确实没多少钱。”墨烟流拿起筷子说:“这点钱让长辈出,应该的。”
余帆听完脸都绿了,这不就是嘲讽他穷还爱装,还欺负老人么?
禾苗倒是没心没肺又点了两菜,冲古简笑着说:“老头,你可以啊,今天这么大方。”
古简嘿嘿一笑,肉疼地看了看钱袋。
“听说禾苗进军营的事是你搞定的?”余帆倒了杯酒递给墨烟流,“我是她男朋友,确实应该替她谢谢你。”
墨烟流把酒推过去,摆了摆手说:“我不会喝酒,你都喝了吧。”
墨烟流吃饭的间隙轻轻一抬眼,看见余帆咬着牙把两杯酒灌了进去,一张脸又臭又长。
他忍不住抿唇笑了笑。
余帆还不死心,接着问:“听说您跟无常子的关系不一般……”
墨烟流迅速比了个“嘘”的手势,说:“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禾苗也认识,我们在车上碰到的。”
“我懂我懂,您应该知道我在无常子手下办事吧,”余帆讪笑一声,说:“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往上提一提。”
墨烟流装没听见般接着夹菜,看见余帆坐那又开始斟酒,古简倒是颇不客气端过去一口闷了,余帆咬咬牙,又倒了一杯。
墨烟流觉得这人真是有趣,拿着古简的钱摆着自己的宴席,斟着别人的酒办着自己的事,一张臭脸又当又立。
余帆正欲开口,墨烟流往前一指:“哎,那是什么?”
正前方搭了个小台,上头摆了张红木桌,陈设几张白纸一块醒木,本以为是个摆设,没成想一个身穿藏蓝大褂的男人往那一坐,一堆看客就围了上去。
余帆忙不迭解释:“这是这客栈的特色,每过十二点都有个说书人坐这说书,讲的都是些天方夜谭奇闻八卦,有好多人专门为了听书上楼吃饭。”
“那这一场可不便宜,”墨烟流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我得好好听听。”
余帆噎在嗓子里的话欲言又止,看着墨烟流那张赛雪欺霜的脸,实在是吐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