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拉满了紧张的气氛,所有暗卫的目光都集中在白芯竹渐渐拉满的弓弦上。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白芯竹正欲放手中箭矢,忽然背后有人唤她名字。
“阿竹!”
箭应声射出,软绵绵地在空中飞了个不算圆满的弧度,直直落下,坠在地上。明眼人立即能看出,即便没有这一声的打扰,这只箭也不会射中赵珩御。
这个女子根本就不会射箭。
暗卫中一人没想到白芯竹的箭这样无力的落下,手中的箭已向着她飞去,想后悔却为时已晚。领头的暗卫一惊,立刻射出自己的箭截下。两支箭凌空相击,发出清脆一声,距离白芯竹还有一段距离双双落下,见她没什么反应,领头的暗卫这才松了一口气。
“把射出刚才这一箭的拉出去处决。”话一说出,便看到其他暗卫惊讶的目光,领头的暗卫继续道:“若是暴露暗卫的存在,大家都别想活!”
赵珩御悄悄组建暗卫,职责是保护王爷的安全,与同行侍卫没什么区别,却更着重一个“暗”字。作为王爷安全的第二道防线,要在关键时刻解决那些潜在的危险,作为逆风翻盘的最重要的一环。若是轻易暴露了,他们这些暗卫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闫吉!”
白芯竹笑着向他招手,然而笑容下却是一片心惊。
刚才两箭相击的声响,白芯竹听得清清楚楚。她确实起了杀之而后快的心思,但是箭搭在弦上,又反悔了。首先,她的箭术并没有好到能射中快速奔跑的目标,倘若一击未中,赵珩御便会生了戒心,尽管他也知道她曾动过杀心,但是在胜算不多的情况下,不能将行刺这一路堵死。其次,就是暗卫。
这些暗卫比想象的更加警惕。此番她只是想试试,连日赶路到底有没有甩掉他们,结果发现这些暗卫十分厉害,这几百里的路依旧没能甩掉。幸亏她放弃了,否则此刻她已经被击落的其中一箭取了性命。
只要暗卫还在,她就没有动手的机会。
“阿竹也想狩猎了?”闫吉将垫子放在石头上,“过来坐。”
白芯竹放下手里的弓箭,“别打趣我了,你知道我射箭一向不好,若是去狩猎还不够别人笑话的。”她脱口而出道:“比不上你的箭法惊人…”
刚说出口便顿住了。心里直呼完了!说错话了!下意识看向闫吉,他的心思一向灵巧,如果发现了什么,她该如何回答呢?更何况这如今他的心思又多了几分敏感和脆弱,这话说出口,怕是戳到他痛处,不知会不会多想?
哎呀!自己这张嘴怎么就没有个把门的!什么都都往外说。
白芯竹正在懊悔,闫吉却只浅浅笑道:“现在也轮到你打趣我了,你知道我这身子…根本连弓都拉不开。”
听到这句话,白芯竹心里涌起酸涩,垂眸道了一声:“抱歉……”
闫吉一怔,似乎有些不理解,“不是在打趣吗,没什么可抱歉的。”
虽是这么说,白芯竹还是觉得酸涩难忍。若是他同自己一样,有上一世的记忆,那真是可悲。曾经的他可以驾马狂奔,挽弓射月,是津洲最顶顶厉害的少年,而如今却只能围炉而坐,深宅静养……这样大的落差连白芯竹都接受不了,若他知道了,又该如何消解呢?
幸好,幸好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么想到着竟然还有一丝轻松。
过了没多久,众人满载而归,个个畅快淋漓,红光满面,捕得的食物也够好好的饱餐一顿。回来后,热热闹闹生起了火,准备吃烤兔肉。
闫吉去烤兔子,让白芯竹在原地等着。正赶上晌午,日头正盛却不灼人,天气已入了秋,照在身上反而暖的正好,她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舒适。半梦半醒间,耳边传来脚步声,人还未到,浓郁的烤肉香便已经传入鼻尖,白芯竹吸了吸鼻子,肚子开始叫嚣起饿来,还睁眼,便先开口道:“闫吉,这烤兔肉可真香啊!”
“这烤兔肉确实香。”
说话的人不是闫吉,而是赵珩御。
白芯竹顿时睁大了眼睛,阳光刺目,拢出赵珩御的身影。白芯竹蹭地一声从地上坐起来,满眼警惕地看着他。
赵珩御瞧着她的反应,“看见我很意外?”
“王爷怎么过来了?”
白芯竹知道赵珩御这次跟着出行的一定冲着她来的,兴许是打算这趟旅程想要同她搞好关系,或者是想出了什么法子。她预料不到他会做什么,所以干脆直接回避不见,现下闫吉走开了,只剩下她一人,他倒是赶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见你一人在这边坐着,便过来看看。”举起手里的兔子,“尝尝吧。”
“多谢王爷美意,闫吉已经在烤兔子,这个还是留给王爷自己吃吧。”
“送到你眼前的好意,你都不领吗?”
“您是身份尊贵的王爷,亲手烤出来的兔子却要给民女。这恩赐实在太大了,民女自然受宠若惊,不敢接受。”
赵珩御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又不是傻的,白芯竹嘴上说的恭敬,可是面上的嫌弃和疏离却不是假的。她树立起来的边界很强,旁人都不得踏入一步,不,或许是不许他踏入。她这样处处提防,仿佛自己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稍微沾一沾,便会弄脏衣袖。
赵珩御原本是想同白家结亲,而白芯竹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以他身份地位甚至外貌来说,获取一个女子的芳心并非什么难事。然而这个白芯竹倒像是个难啃的骨头,让他不能的近身,也就更别提虏获她的芳心。
“刚才曹叔叫我过去,想来是有什么很要紧的事儿,便先失陪了。”
白芯竹找了一个十分拙劣的借口,站起身,拍了拍土,提步就走。她也不怕得罪赵珩御,事到如今了,他也该看得出她有多讨厌他了,若是他还几分眼色,就该理她远一点了。
白芯竹从他身旁越过,忽然听得一句:“白芯竹,你打算躲我到几时?”
这一声不大不小,正好溜进白芯竹的耳中,她强作镇定,当做没听见,然而脚下的步子却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