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保一把推开站在门口碍事的王稆,力道之大,让他不由得踉跄后退两步,即便如此王稆也不敢说什么。探头向门口望去,见没有其他人,这才赶紧关上了门。
王稆向前走了两步,又不敢靠的太近,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讪笑道:“黄兄弟,最近风声紧的很,前几日王爷他们在三山渡待着了几日,如今也不过才走,你这个时候找我,不知道是否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听你这话的意思,像是怪我打扰王大人。”
“哎呦,黄兄弟这话是怎么说的。逮捕你的缉查令下来,现下你贸然来到这里,若是被人发现了可如何是好。我可全是为了你着想啊。”
没有理会王稆的巧言令色,张保继续道:“若是没有事,岂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找你?”斜眼向王稆冷冷地扫了过去,道:“毁堤炸坝一事,是你同我一起做的,如今倒好,你全身而退。反过来居然让官府通缉逮捕我。这就是你做出来的事情!”
张保厉声而道,吓得王稆浑身一颤。
“误会了!如今虽然下了通缉令,但是终归还是看我这个知州大人,怎么抓?何时抓?都是我来排班定论。到时候我提前给你通风报信,你便可以躲避官兵追捕。到时候,等再过几年事情淡了,也就没有人会记得此事了,你依旧是海上霸主。”
“说的倒是轻松!你高枕无忧过着潇洒日子,我却要四处乱窜像是过节老鼠一般!”
“这……哎……你知道的,这事已经惊动了王爷,处理起来极为棘手。我尽力保你周全,现下已是最好的法子了。黄兄弟,你就暂且忍耐一段时间。”
王稆混迹于官场多年,这样打太极的功夫也是运用的炉火纯青,如今也想用这样的法子原封不动地套在黄大海头上。只可是对方却根本不吃这一套。
张保提起腰间长刀,架在王稆脖子,粗声道:“王稆,你以为我会信你?想这样将我敷衍过去!哼!放屁,老子才不上当!我跟你们这些人不一样,一个亡命之徒,没什么可失去的。你若不让我满意,我也不让你好过,大不了咱们一起完蛋!”
此举突然,也出乎白芯竹的意料之外。那把长刀本是做做样子唬人玩的,为了避免误伤,甚至连刀锋都没开。
若是王稆敏锐些,眼睛稍稍一瞟,便看得出来。若是就此看出破绽,这出戏就白玩了!
王稆哪见过这样的局面,长刀架在脖子上,顿时大脑一片空白,骨头也软了下来,那里还能注意到那么多!此刻心中只道,这些海盗果然粗鲁,翻脸竟比翻书还快,后悔于这帮人合作。
生死面前立刻得见最本真的人性,什么官场上的架子,什么狡猾的套路,在长刀面前都是个屁!王稆几乎要跪在地上,声音发虚甚至还带了几分讨好,“黄兄弟!我错了!你别激动!我们万事好商量,你同我说说你的想法,我尽力满足你,这还不行吗?”
计谋已经推进到此处,可见王稆已经对此深信不疑。只要他相信,那么便算是成功了一半!张保不愧是锦城最好的戏子,眼见王稆即将落入陷阱,却依旧紧绷着一张脸,在表情细微之处却又看出几分犹豫。恰是这几分犹豫,才更显得他作为一个海盗的慎重和警惕。而在王稆的眼中,却以为自己终于安抚了他,心中正暗自窃喜。
“我们可是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对吧?”
王稆连连点头“正是!”
“也意味着你我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对?”
“是!”
“好!”张保高声说了一句,而后道:“既然如此,你便将我们合作的细节写在纸上,倘若你敢骗我,老子便此信件送到王城!”
“这……”
见王稆有些犹豫,张保又将长刀往前一挪,直接贴在他的脖子上,皮肤上切实感受到的寒意,不由得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张保带着几分匪气,道:“反正我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就看你舍不舍荣华富贵和自己全家老小的命了!”
“我写!我这就写!”王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中只剩下保命要紧!张保这才满意地放下架在他脖子上的刀。
王稆将写好的纸,双手递到张保手中,讪笑道:“黄兄弟,你看这样行吗?”
李叔拿起来纸,忽然嘴角扯出一个笑,这个笑看的王稆头皮发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而后便听到他开口。
“白姑娘,他上当了!你看这罪证写的可还行吗?”
在王稆的诧异中看到白芯竹已经从庙中神像后绕到跟前,在看到赵珩御的一瞬间,更是眼前一黑,身子不稳,靠在旁边石台上撑着身子,才不至于狼狈滑落在地。
白芯竹接过张保手中的罪状书,上面详细地将王稆所做的一切都写在上面,他是如何勾结黄大海,如何毁堤炸坝,一桩桩一件件写的十分清清楚楚。
“干得不错!”
张保挂上憨厚的笑容,听到白芯竹的夸奖,更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般样子全然没有了刚才凶神恶煞的匪气。
王稆颤抖着手指向张保,愤恨地道:“黄大海,我们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炸了大坝,数万条人命!你将我供出来,你也逃脱不了!”
“他可不是什么黄大海,我特意从戏班子请来的。”白芯竹好心地提醒他,怕他死不瞑目,又对张保道:“给王大人看看你的本来面目。”
“好嘞!”
张保摘下眼罩,撕掉满脸的胡子和画上去的刀疤,露出一张干净且朴实的脸。转头对着王稆一笑,晃得他身形不稳。
“你们……诈我!”王稆这才后知后觉。
白芯竹轻蔑地瞥了一眼地上的王稆,便嫌恶地移开了视线,对看向赵珩御:“王爷,这出戏可满意?”
“真是一出好戏。”赵珩御眼眸极深,“你煞费苦心谋划一出这场戏,原来设计不只王稆一人,连我也设计进去了。”
“话不是这样说的。王爷仁心,必然会为苍生昭雪冤屈。有您坐镇此地,方使得正义得以伸张。”
而后将手中的罪状书递到赵珩御跟前。“王稆与黄大海二人私相授受,密谋炸毁三山渡大坝,置万民安危于不顾,其罪恶之深,实乃罄竹难书。方才在众目睽睽之下,王稆亲口供认不讳,言辞凿凿,更亲手将自身罪孽,一笔一划写纸上,铁证如山,其罪行昭然若揭,无可狡辩。恳请王爷以雷霆万钧之势,严惩此等奸佞之徒!还那些无辜受害的百姓一个说法!”
闻言,王稆立刻伏在地上,忙道:“王爷明鉴!明明是这人将刀架到下官脖子上,为了保命这才信口胡说!王爷不可信啊!”即便到此时,他竟然还在狡辩。
白芯竹看他,“王稆这些事情桩桩件件都是你所为,但是以你之力,必然不敢作出这样的事情,身后必定有指使的人,你不如将你身后之人说出来,不必为他隐瞒了。”
闻言。王稆脸色巨变,立刻道:“你胡说什么!什么背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