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帝国酒店的早餐厅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华丽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盖尔尼德身着衬衣,英夸特则是一袭得体的西装革履,领带微微有些褶皱。他们端坐在精致的餐桌前,桌上摆满了各色美食,但两人的神色却透着欢纵之后的倦怠,眼眸中带着一丝未散的迷离,仿佛昨晚经历了一场盛大的狂欢,此刻还在回味着那难以言说的情景。
英夸特用手轻轻捂住脸,声音压得很低:“这一切真是太疯狂了。她那么年轻,几乎跟我女儿同龄啊。在维也纳,这样的行为是违法的。”
盖尔尼德裹了一口雪茄说:“在这里你就是法律。”
见英夸特笑而不语,他接着说:“在奥地利的任务已经结束,明天中午我就要返回慕尼黑了,如果你喜欢这个法国小妞儿,完全可以安排她在当地安顿下来。具体的事情我跟她的‘经济人’谈。”
然而,英夸特却摇了摇头,摆了摆手表示拒绝:“不,我已经不再年轻了。还是让她离开吧,这样的经历只能偶尔发生。”他扶了扶眼镜,试图掩饰内心的波动,“毕竟元首对我们委以重任,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错误的选择。”
“昨夜你可是雄风不减……”盖尔尼德调侃道,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上帝啊,难道这个房间的隔音效果这么差吗?”英夸特有些担心地说,语气里既有对隐私泄露的担忧,又隐隐流露出一丝得意之情。
“放心,我昨晚喝多了,睡得不醒人世。什么都没有听见。”
“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东方芭蕾舞女郎?”
盖尔尼德沉默了一会,思考着如何回应这个问题。他知道,这位来自遥远东方的女孩不幸卷入了间谍风波,或许可以为她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让她继续追求自己的舞蹈梦想,而不是成为这场混乱中的牺牲品。“我们先不说她,我送你一个纪念品。”他变魔术一般在掌心变出一枚白色的雪绒花勋章。
“雪绒花勋章?”英夸特接过来仔细观察,感叹到:“铸造的很精美,只有征服了阿尔卑斯山的男人才有资格佩戴,我会好好珍藏的。”
“他们都说我是个冷酷的不讲情面,并且无法合作的人,”盖尔尼德有些自嘲地说,“事实上,组建山地部队的起初,我力主从巴伐利亚警察队伍中遴选和抽调了一大批擅于山地作战的精英,一下子抽走那么多人,当然会对警务工作带来挑战,但他们的身份改变,不再是警察,而是编入了正式作战部队。”他的蓝眼睛里闪着自豪的光,“事实证明,那些来自警察系统的精英们,在山地作战方面展现出了非凡的才能。”
英夸特注视着雪绒花徽章,仿佛看穿了他那执着于普鲁士骑士团的光荣梦想,许久才语重心长地说:“上次战争我在前线服役,虽然立功授勋,但也受了严重的伤,盖尔尼德,战场真的不是值得期待的地方。”
“总督,我知道您战功赫赫,能文能武,正因为经历了战火的淬炼,元首才将奥斯特马赫总督的重任托付给你。”
英夸特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你打算一直这样么?你选的可是一条艰难孤独的孤臣之路。”英夸特停顿了一下,“你和你的表兄国防军上校曼弗里德长得一模一样,可性格和经历却大相径庭。以你的出身和能力,完全可以走一条更轻松的道路。比如回到维特巴赫家族,成为一名荣誉军官,享受尊贵的地位。”
提到家族,盖尔尼德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不要再说这些无聊的话题。那个所谓的大家族,不过是些只会坐享其成的寄生虫罢了。他们根本不懂得真正的骑士精神。”
“好吧,我们不提他,”英夸特继续说:“你看席拉赫,他和你同样年轻,这些年他在党内核心上升的势头多么迅猛……”
盖尔尼德哼笑了起来,讥讽地说:“的确是,但我可没有一个开照相馆的老丈人!”
英夸特苦笑着摇头:“你总是这样,锋芒毕露又太过理想主义。虽然我很欣赏你的坚持,但有时候也真为你感到担心。”
这时,侍者送来两杯咖啡。温暖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给略显压抑的氛围带来一丝慰藉。
“说到婚姻...”英夸特轻抿一口苦涩咖啡,继续道,“作为过来人,我建议你考虑一下未来的安排。毕竟,一个合适的伴侣能在事业上给予支持。而且,对于你如今的地位来说,门当户对很重要。”
“够了,赛斯大律师!你不要摆出一副前辈的样子来对我指手画脚的说教!”盖尔尼德把抽了一半的昂贵雪茄拍到桌子上。“我的私事不需要你操心。”
“你还不听劝!”英夸特也不示弱,也拍了一下桌子,一改一向温和顺从的语气,“明明有更良好的路径,你却偏偏要活的这么累!别说他们了,我一见到你就精神紧张。”
盖尔尼德阴沉着脸默默忍受他的说教。
“你昨晚舞会之后打电话叫我们出来,我就料到你就没安好心,相信我所做的一切足以得到你的信任。至于席拉赫……”英夸特捏着额头,“他虽然大大咧咧,但人不傻,而且你昨天晚上我们两人回了酒店,留下他跟那两个法国娼妇单独一起,你应该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拿捏他的证据。”
“我昨天在夜总会里说了,大家可以放心尽情享乐,我可没安排技术处偷拍。”盖尔尼德不置可否。
“在捧红你的芭蕾舞女郎这件事上,我和席拉赫给足了你面子,允许一个有色人种登上维也纳新春庆典的舞台,这是绝对是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前提是我并不知道她的血统。”英夸特扶了扶金边的眼镜,似乎在打量着那枚雪绒花勋章,“她的确很年轻纯洁,她是一株生长于东方的茉莉,虽然两者有些相似,但茉莉就是茉莉,不是高寒的雪绒花,她那么娇嫩柔弱,耐受不了阿尔卑斯山的冷风……”
“可以建造一座玻璃暖房,将这一株茉莉养在其中。”盖尔尼德挑眉说。
“你要让她与世隔绝,你认可并看中她的舞蹈天赋,当然大家都在这样做,可以用你手头的资源和权力捧红一个芭蕾舞女郎轻而易举,”英夸特顿了顿说:“这次是在奥斯特马赫,如果是在柏林呢?你还能给她提供多少舞台?我敢打赌,她的艺术生命会就此断送。”
“即使不跳舞,她也可以陪伴在我身边,”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更何况……我还没有想到那么久远的事情。”
“久远,是的,你想光明正大地谈这种跨种族的恋情,在目前德意志不合时宜,”英夸特紧抿着嘴唇,若有所思的说:“也许以后可以,但绝不是现在。”
“以后?多么久以后?”盖尔尼德蓝色眼睛瞄着他问。
“哼!”英夸特没想到对方竟然钻进这个字眼里,恨恨地说:“一百年以后吧!”
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盖尔尼德低头沉默,蔚蓝的眼底变换着焦距。
英夸特换上严肃的面孔,一字一句地说:“作为一个律师我可以把《帝国公民法》和《保护德国血统和荣誉法》倒背如流并给你逐条解释。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冰冷的铁律,悬在头顶。”
“我吃好了,失陪了。”盖尔尼德放下手中的餐具,缓缓起身,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礼貌地说:“您请慢用。”他的动作优雅而克制,仿佛每一个细节都在彰显着他内心的态度。
英夸特一直盯着他,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无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你不听我的劝告,早晚在这件事上栽个大跟头!”
盖尔尼德有些愤愤不平地回到套房,恰好看到那个他拜托了夜总会女王薇拉夫人从法国花重金聘请的艳舞女郎,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来到了他和碧云的套房,他担心这个经验不足的小舞女对碧云透露太多昨夜的细节,急忙将她赶出了房间,又给了一笔不菲的封口费。
管家将早餐送了上来,碧云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再次将梳妆台上那挂蓝宝石项链送到他面前,“这个太贵重了,请收回吧,我不知道该如何保管。”
盖尔尼德没有看那项链,试探性地对她说:“你们中国有句名言说覆水难收,付出的爱是收不回来的。”
碧云只觉得心悸,这么沉甸甸的馈赠,她负担不起,更何况她出现在这里有更重要的使命,“上将,如果您真心想赠与我一件礼物,我很担心我在牢狱中的哥哥,我想去见见他。”
盖尔尼德沉思了一会说:“我本来打算全民公投结束后再处理这件事,你可以去看他,但是是否能够洗脱罪名,无罪释放,还需要看他的态度是否诚恳。”他继续解释到:“战争应该让女人走开,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些,奥地利和德意志本来就是一体的,我们本来就是一个民族,是上次战争导致的分裂,这些天你也亲眼看到奥地利民众对德意志元首和军队的欢迎了,法国人自然不会甘心看着德意志统一和强大。你哥哥跟法兰西□□联系密切,参与了秘密策划破坏德奥统一的活动。我相信你哥哥只是受了蛊惑。不过他只要他签一份声明,跟那些法国人撇清关系,我就可以特别豁免他。(注:根据情节需要,角色有他的立场,不属于历史真实!)
碧云满怀希望能救出哥哥脱离牢狱之苦,没想到哥哥和她想法完全不一样。当哥哥看到那份盖着党卫军秘密警察鹰徽的“承诺书”和“特赦令”,一向儒雅温和的哥哥突然提高了声调:“完了!这个世界要完蛋了!希特勒撕毁了《凡尔赛和约》!出兵占领了莱茵非军事区!什么合并!?这是吞并!是赤裸裸的侵略!等着吧,这仅仅是开始!”说着把那份文件攥在拳头里,“我不会向这些卑鄙的法西斯猎犬低头!我不会背叛自己的同志和信仰!”
“哥哥,我相信你选择的道路一定是对的!但是我们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人身性命是第一位的。”碧云急的哭了出来。
“他们无权枪毙我,他们关押了我二十天,我不松口也没本事拿我怎么样。”哥哥顿了顿说,“再说我是一个外国人,需要走司法和判决程序。”
“司法程序?这不是在我们读书的美利坚啊!如今的奥地利,警察速决法庭被无限制的使用。”她在煮咖啡的时候,这个字眼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盖尔尼德和总督英夸特的电话通话里。碧云无法开口对从小疼爱她一起长大的哥哥说,这次特赦的机会是用自己的身体换取的,“我用了所有的积蓄贿赂了维也纳市政官员才换取了这张特赦令。”
“在我的行李箱夹层里,有一笔钱,是麦克林筹集的。”周逸安小声对她说。
“好了,探视时间到了,请您出去。”治安警察毫不留情地把碧云赶出了探视室。
盖尔尼德穿着便衣独子等候在探视室外,先前拒绝了警察署长还有几个长官的陪同。见碧云出来,面色很难看,印证了他的想法,她那个哥哥是个顽固不化份子,之前他已经派人轮番威逼恫吓、良言相劝,都毫无用处。
他拉起她的小手,放柔了语气说:“带你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