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我?”
一声清澈低沉的嗓音从枕边传入耳畔,镜头的焦距缓缓调整,拉远了视线。
嗯……礼然她,好像连声音都有些变了……
裴元序凝视着江礼然的脸,半晌后才出声:“我感觉你好像变了。”
江礼然一愣,随即笑问:“嗯?为什么这样说?”
“emmm……”裴元序慢慢调整视线的焦距,想要从江礼然的面容中寻找答案。
她回想起过去江礼然的模样,用记忆中的影像与眼前的人进行对比,最终得出结论:“好像变成熟了。”
“是嘛,”江礼然低头看了看自己,“我没感觉到啊。”
裴元序哼哼两声:“那当然了,人怎么能轻易地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呢。”
江礼然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试图去寻找她所说的变化。
“嗯……”裴元序指了指她的嘴角,“你这里长了个痘痘。”
“啊?”江礼然顺着她指的地方,用食指轻轻触碰了下。
“嘴巴这里吗?”她问道。
裴元序肯定地点着头:“嗯嗯!很少看到你长痘的,我看它一直没好,要不要涂点药?”
闻言,江礼然却笑了起来,她解释着:“这个不是痘痘,是隐形唇钉。”
“唇钉?!”裴元序倍感震惊,凑近仔细端详了起来。
隐形唇钉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不仔细观察难以察觉,但在光线的折射下,唇下会闪烁出一抹泛白的光泽。
裴元序盯着那枚唇钉,不自觉咬紧牙关,想象中的痛楚让她的嘴角一颤,仿佛那小小的钉饰也曾在她的唇上留下痕迹。
她皱起眉头,问道:“什么时候打的?不痛吗?”
“就元旦那几天,痛感的话我觉得还好,不过我一直戴着这个,我以为你早就发现了呢。”
说话时,江礼然唇角微微动着,那枚隐形唇钉便在唇肉间若即若离。
裴元序嘟着嘴,小声地抱怨道:“我一直以为是你反反复复长的痘痘。”
她在埋怨江礼然没把这件事告诉自己。
江礼然马上意识到了她语气的不对劲,便撩开耳旁的头发,将耳朵上新打的钉饰全展示了出来。
“其实我还打了几个耳洞,被头发遮住了。”她轻声告诉她,像以这种方式“致歉”。
裴元序被她的话所吸引,直直朝她的耳朵看去。
她的耳廓是个人工星辰图,每边四个耳洞,整整齐齐,银色耳钉在灯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一闪一闪,像是夜空中最亮的八颗星。
“诶?这么多!”裴元序愈发惊讶了。
江礼然眸光微动,浅笑着:“没想到吧?”
“嗯……”裴元序的声音慢慢停了下来,脑里思索着一件事。
突然,她提高了声音:“啊!你不会有自虐倾向吧?”
“啊?”江礼然的瞳孔因此话开始地震,缓了片刻,便尴尬地笑笑,“没有啊……只是单纯喜欢而已。”
裴元序抚抚胸前,缓缓吐出一口气:“那就好,我怕你因为家里的事不开心,就用这个来发泄。”
江礼然摇着头,否定地“嗯”一声,“不会的,放心好了。”
裴元序的目光跟随着江礼然晃动的头,又再次落到了她的唇钉上,一个奇怪的想法忽然蹦了出来。
“我可以摸一下你的唇钉嘛?”
“当然,随时可以。”
裴元序手指轻颤着,似乎是怕弄疼她,只轻柔地触碰着唇下那枚几乎察觉不到的树脂唇钉。
它的存在感如此微妙,以至于她不得不屏住呼吸,生怕一不留神就会错过。
指尖不经意间缓缓擦过她的唇瓣,那种触感出乎意料的平滑,仿佛与她的肌肤融为了一体。
江礼然心中涌起一阵羞涩,便用舌尖顶起唇钉的内侧,想要将杆子抬起,以免裴元序的指腹总是不小心碰到她的唇瓣。
她垂下双眸,嘴唇无意识微张着,舌头似一片柔软的樱花瓣,在唇齿间轻轻翻动,脸颊像是醉了一般。
裴元序小心地按压那枚唇钉,感受着它坚固的同时,也感受着肌肤下那股向上顶着不断翻涌的劲。
她看着她舌头上泛着的水光,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不切现实的画面——她与她相拥,舌尖缠绕……
礼然的舌头肯定很软……
裴元序的身体猛地一抖,触电般缩回手,这个想法实在太危险了。
她紧抿着唇线,不敢去看江礼然,好像对视上了,江礼然就会看穿她的心思。
“你害怕吗?”江礼然低声问道,声音中夹着一丝自己也难以察觉的颤抖。
裴元序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头越埋越低,几乎要将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
江礼然感觉到她在紧张,掀开被子的一角,问道:“是觉得唇钉太吓人了吗?”
她以为,裴元序的紧张,仅仅只是因为想象到了穿刺针扎入皮肤的场景。
裴元序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她不想让江礼然察觉到她的异样。她抬起头,笑着回应:“没有啊,很好看!我刚刚以为弄疼你了。”
“不会痛啊,伤口都愈合了。”说完,江礼然晃动了几下唇钉,试图用这种方式让她放下心。
看眼前的人没意识到自己在撒谎,裴元序赶紧切换话题:“礼然,你社交账号的网名是什么意思呀?”
“这个啊,是……”
正要解释清楚,裴元序却立马打断了她:“等一下,我先自己猜,你看对不对!”
她提出:“我们赌一把,对的话……你又要答应我一件事了,不对的话,我答应你一件事。”
“好啊~”江礼然爽快地答应。
裴元序一脸自信,毫不犹豫地说:“纪礼日是你名字对吧?而且也有纪念自己出生日期的意思。”
“对的!”
“一五是农历生日,二五是公历生日。”
“嗯嗯!全对!”
见江礼然疯狂上下点头,裴元序不由得骄傲起来:“嘿嘿,我聪明吧?”
“聪明!不过……”江礼然故意拉长了尾音,想看看对面的人是否还有别的想法,可裴元序却很是疑惑。
“嗯?”
她立即提示:“你漏了一个。”
裴元序摆了摆手:“怎么可能嘛,不就这几个字吗?”
她对自己的答案十分肯定,丝毫不觉得有疏忽的地方。
见她没有任何想法,江礼然便枕住手肘,解释道:“二五是公历生日没错,但也是农历生日。”
“啊?为什么?”
“二是02年啊,五是农历五月。”
她没撒谎,事实的确如此。
裴元序蹙着眉头,寻思了半天:“我怎么感觉你在耍赖。”
江礼然一脸无辜:“没有啊。”
“明明就有。”
裴元序当然知道她说的是真的,毕竟这种东西不仔细对照日历,根本看不出来,但她想赖皮,想要抓住这次机会。
江礼然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吧,算你赢,说吧,又要我做什么?”
“这个嘛……”裴元序顿了顿,故意卖着关子:“我要留到以后再说。”
“现在你没有想要的吗?”
“不是没有,我想先留着这个机会,等我哪天真的需要了,我再告诉你。”
“那好吧。”
江礼然转过身平躺,双眼呆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又不自觉地想起裴元序与林序秋冷战的事,她迷茫着,不知她们是否还会和好。
啊……现在也只能等她们两个消气了……
思绪正准备飘远,耳边忽然传来裴元序的声音。
“不过,你现在先抱抱我~”
话刚说完,她蹭地一下窜到江礼然身旁,身体紧紧地贴在她身上。
江礼然猛地回头,假装生气道:“你这算犯规!”
裴元序忽闪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似羽翼那般轻盈,脸颊早已贴在了江礼然的肩窝上。她嘟起嘴,撇着眉委屈似的朝江礼然眨眨眼,想要以此蒙混过关。
江礼然没受得了她的撒娇,最终还是侧身抱过来,熟练地将她搂入怀中。
抱着,她还不忘说一句:“这次就算我让着你,下次你也得让着我。”
“好~~”
裴元序往江礼然怀里钻了钻,头悄无声息地在她的臂弯中探索着,一股带着薰衣草香味的热气包裹住全身,隔着衣服感受着那人柔软的肌肤。
她偷偷地笑着,又抬头道:“我们再打个赌吧!”
她现在很喜欢玩这种打赌游戏,因为她清楚地知道,江礼然会一直迁就她。
“嗯?什么赌?”
“如果我能熬到十二点,就算我赢……”
话还没说完,江礼然的手掌突地摸到裴元序的头上,一把将她的头埋进自己胸口:“快睡,不许熬夜!”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裴元序有些措手不及,她感到一阵短暂的窒息,整个世界好像都浓缩在了那个小小的空间里。
心跳在对方圈起来的这空间里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裴元序蠕动着身体,想要从这窒息感中挣扎出来。
意识到自己闷住了她,江礼然才逐渐放开了手,脸上那抹红晕非但没因此褪去,反而愈发绯红,耳后也慢一拍地烧了起来。
刹那间她在思考,到底是什么时候跟元序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她低下头,与怀里的人对上视线,可裴元序却若无其事地回绝道:“那不行!除非……”
她的眼神跟随着拉长的声音,一点一点移到了江礼然的发丝上,她定定地看着那里,眉梢轻轻一扬,嘴角似笑非笑。
她收起笑容,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做惩罚。”
面对这无理的要求,江礼然深深叹了口气,还是向她妥协了。
“好吧,这次又是什么?”
裴元序早已有预谋,她迅速从怀里爬起,顺手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猫耳发箍。
“你带这个。”她举着发箍扭身看江礼然。
“啊……?”
江礼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没想到所谓的“游戏惩罚”竟如此令人羞耻。
看江礼然不愿意接受,裴元序把发箍一甩,气鼓鼓地窝进被子里,用被角蒙紧头,威胁道:“那我要熬夜了。”
话音刚落,她正准备摸起床头的手机,却感受到一只骨感分明的手从后方绕过,箍住了自己的肩膀。
江礼然扣着裴元序往自己身前带,下巴轻轻搭在她的头顶。
“不许。”
裴元序耍着性子,故意质问她:“你凭什么管我?”
“……”
沉默中,江礼然松开了攥着裴元序的手,心情就似一首变调的歌曲,从欢快的旋律突然转为沉郁的哀歌,杀了个猝不及防。
是啊……我凭什么管你,我们只是朋友罢了,我只不过仗着喜欢你,就对你毫无边界感地管教。
见江礼然没说话,裴元序便起身,迅速把猫耳发箍往她头上套。
发箍斜卡在头顶,江礼然无奈坐起身来,生无可恋地看着裴元序,看她异常开心。
“小咪~”裴元序嗲嗲地唤道,调整好发箍的位置。
房间里只在床头两侧开了盏台灯,猫耳绒毛在逆光里蓬松如云朵,江礼然的脸就在眼前,耳尖充血了似的。
裴元序将手插进江礼然的发丝里,轻轻地,几乎是爱抚地,梳开她的头发,像是在撸猫馆里那样。
“给小咪顺毛~~”
“……”
江礼然欲哭无泪,这是在干什么啊!好羞耻……
“我们家小咪是最棒的贝斯手对不对?”裴元序重复着这句话,又抽开发丝里的手,轻摸着江礼然的头,仿佛眼前的人真是一只小猫。
“……”
“全世界最酷的贝斯手猫猫!是不是你啊?”
江礼然全程无言,只觉得这气氛,如窗外不停歇的雨一样,似乎越来越暧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