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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阴山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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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出来?”及至红衣消失不见,柯夏蓦然对准茅屋掷出弯月刀。

刀光闪烁,隐约照出一张面无表情的人脸。

柯夏扭头冲南谌努努嘴:“猜猜是谁?”

南谌擦干净匕首,不紧不慢贴身放好,心知肚明柯夏正揣着答案问问题,配合地装作不知沉吟了下才说:“鬼?”

不等柯夏嘲笑他,茅屋后的人拔下砍进树身的弯月刀,从暗处走进火光里。

人影颀长,仪容华贵,足踩平步青云靴,一手刀,一手佛珠十八子,墨发高起却并非僧侣。

投入火中的湿润竹筒爆响刹那,抽动的火苗照亮了来人阴影下的脸庞。

柯夏一乐:“哟,夫唱妇随。”

冰蓝的弯月刀递回主人手中,江蔚然笑眯眯恭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柯护卫所学中土话卓有成效啊。”

柯夏很是受用的点点下巴,用胳膊肘杵了下南谌问:“那个不能杀,那这个要杀吗?”

“楼主,多年不见……”江蔚然挑挑眉,将另一手的砗磲十八子扔了过去,“您怎么越活越年轻了?”

南谌淡定看着柯夏扬手从半空截下飞来的十八子,满面和煦道:“王爷谬赞,王爷亦是风采不减当年。”

“哈哈哈哈,还未谢过楼主重逢赠礼。”

爽朗清越的笑声落地,江蔚然十分自然地旋身撩袍在方才华荣裳的位置上坐下,冷风将火焰吹得沉寂一瞬,而后再度燃起。

南谌垂下眼皮,弯了弯唇:“王爷客气,五星连珠将至,不知可还记得对在下的承诺?”

霎时间,江蔚然面色一肃,整个人气质大变,他阴沉地死死盯着南谌,眸中翻涌如浓墨般的压抑的愤懑,几乎将火焰压塌。

柯夏赏玩十八子的动作慢了慢,微微侧头,背脊似虎豹弯曲,蓄势待发,一眨不眨审视着变了个人似的江蔚然。

走了一个华荣裳,又来一个江蔚然,南谌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引得每个见他的人都杀心大起?

联想到自己,柯夏顿时释然了,原来不止他一人被南谌祸害过。

半晌,江蔚然肩膀一垮,牵了牵唇角,干脆利落挪步撩袍俯首拜叩:“但凭楼主吩咐,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姿态之谦卑,比面对皇帝时还要低,而南谌无动于衷,连眼睑下睫毛的阴影也没颤动一下。

寒鸦惊飞,吹落漫天细雪,江蔚然埋头问:“楼主想要属下如何行事?”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南谌喃喃,“但我想……你应该是为华惜弱来的?”

江蔚然僵硬一瞬,反驳道不是。

南谌撑着脸拨弄火堆说:“王爷不必隐瞒,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在下都从二公主那处得知了。”

沉默片刻,江蔚然一脸苦涩抬起头:“早在典秋心回国之际,我就预料到了今日之景。”

“在下还以为是在二公主意外‘身故’之际。”南谌含笑道。

垂落身侧的双拳攥得青筋暴起,江蔚然昂起的头颅默然低下。

“王爷。”南谌从柯夏手中接过十八子,轻声说,“我们可以双赢,不是吗?你想通过华惜弱反制我,这是人之常情,但她实际能带给你的,当真足够吗?不要顾此失彼呀。”

江蔚然不能把拳头捏得更紧,对南谌话语中暗含的威胁也不能视而不见。

他确信华惜弱不会死,但也不能再回到自己掌控当中。

早知南谌就是北冥,他必然会全力阻止华惜弱接近南谌,都怪这个蠢女人,死活不肯透露北冥真实身份,才会害得他如今这么被动。

火势减弱,浓烟升起,柯夏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江蔚然隐秘地看了他一眼,心中万般算计交织。

南谌随手扔掉木棍,砸起的火炭险些落到江蔚然靴子上,后者一激灵躲开了,他不太真诚地说了声见谅,转头找上了茬:“既然怕我,为何还来寻我?”

江蔚然嘴硬道:“属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愿为楼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楼主年少有为,属下敬重您还来不及呢。”

柯夏诧异地抬高眉毛,总觉得这话似曾相识,语气越认真,就越显得阴阳怪气。

可南谌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江蔚然的反骨,笑容依旧那么柔和,眸中毫无情绪,他不在乎江蔚然怎么想,只有一点:“王爷,在下奉劝您一句,不该动的人——想都别想。”

两人打哑迷打得有来有回,江蔚然暂时撤回了对柯夏的关注,但暗暗上了心,皮笑肉不笑地说:“楼主说的是。属下担心晚来一步,便会落到和英国公一样的下场。”

“的确,”南谌没否认,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狐偃在哪?”

“不清楚,他藏得很深……”江蔚然低垂着头,眼睛向上瞥,试探地问,“狐偃也叛出了?”

南谌摊开掌心,十八子安静伏着,手指蜷缩间,数颗白得出彩的佛珠聚作一堆,他没有正面回答江蔚然的问题,揉搓着其中一颗缓缓道:“五日后,陪皇帝去冬狩吧。五星聚而天命改。”

江蔚然愣了愣才道:“明白,不过钦天监还没有消息,真的会出现五星聚吗?”

“不论真假,狐偃一定会在那天出现。”

急速转动脑筋的江蔚然不期然撞进对面人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悚然一惊:“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南谌笑了笑:“你不会想知道的。”

言外之意便是知者必死,江蔚然只得暂时按下好奇心,转而提起白天马场发生的一系列怪事,最后问到竹心此人时,南谌眯了眯眼回道:“未曾见过,想来还是那些人在搞鬼。”

“他们此举旨在将北苍和云昭之间的矛盾转嫁到八咏楼之上,楼主,”江蔚然比划了个割喉的手势,“要除掉她吗?”

南谌释怀般地摆摆手:“八咏楼于你我已是过去,我也并非楼主,这些事还是交给真正的楼主处理吧。”

“至于长公主,我的亲姨母……王爷,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他含笑盯着江蔚然,手指点地,“对了,二公主在此,你还想见她吗?”

那笑容直叫后者不寒而栗,后背惊出细密冷汗,干笑着连连称是又使劲摇头。

久未听得身畔人动静,南谌微一侧头,才发现柯夏不知何时陷入熟睡,单手支额一动不动。

他立刻放低声音下了逐客令:“夜深了,山中猛兽颇多,皇姨母一人如何使得?王爷早些前去吧。”

临走前,江蔚然隐秘地睨了眼柯夏,于困境中找到一丝喘息之机,心思逐渐活泛。

待到无关之人都走远了,柯夏从装睡的状态中醒过来,意兴阑珊:“走了?”

“嗯,我们也走吧。”

烈烈西风刮过,火焰顷刻熄灭,冬凌花被连根卷起,漫天飞舞,唯有茅屋屹立不倒,两道身影于林间穿梭,一眨眼的功夫便与夜色融为一体。

*

寒霜侵袭,树梢霜花凝结,夜里的一点猩红逐渐失了色彩,噼啪声渐远渐小。

漆黑的阴山冷风不断,山谷时不时传来两声幽远的回响,凄厉哀怨,处处充斥着不详的气息。

华荣裳行出二三余里,仍是遍寻不见魏错其人,灌木丛中倒是有新鲜痕迹,但断得突然,完全无法判断那之后此人的行迹。

她有些奇怪,打着火折子绕最后的痕迹转了转,仍是一无所获,一个大活人怎会凭空消失?

又是南谌搞的鬼?华荣裳直起身,柳眉紧蹙,看向方才离开的方向,眸光倏地暗了下去。

就在她想回头一探究竟时,视野中忽地出现一抹快速跳跃的人影。

华荣裳二话不说挽弓搭箭,凤眸微眯,屏息凝神隐在巨树干后。

利箭离弦之前,那人似有所感,低低喊了一句:“荣裳,是你吗?”

卸掉手上巨力,华荣裳慢悠悠自树后现身,口气轻慢:“驸马来此做甚?”

又一阵穿林打叶的响动过后,照夜白甩着缰绳从满头大汗的江蔚然身后跳了出来,鼻孔喷出两股热腾腾的白气。

“找到魏错殿下了吗?”江蔚然胡乱抓了抓头顶落叶,神色焦急。

华荣裳蹙眉生硬道:“还没有。”

“别找了。”江蔚然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腕扔上照夜白,“先离开这儿。”

华荣裳习惯性拉紧缰绳之后才回神问:“可是宫中有急事?”

江蔚然上了华荣裳的马,边抬缰绳边说:“皇家猎苑埋了火药,碧血卫正在排查,我怀疑魏错就是主谋,说不定是他故意引你入阴山。”

两匹骏马并驾齐驱,黑夜中飞驰而去,华荣裳疑道:“照你的意思是,阴山也有火药?”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陛下盛怒,你若不能及时赶回,后果不堪设想。”

江蔚然侧头看向她,叹了口气:“因九头鸟,你与陛下生了多少嫌隙何用我言?荣裳,万不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华荣裳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那还烦请驸马给我解释一番,你与我师有何渊源,为何习得惊鸿影?你若说得明了,我便听驸马一回。”

又行出几里,远远望见阴山围墙时,江蔚然笑着开口:“此事说来话长,不知长公主是否知晓我原本是哪国人?”

这件事,华荣裳可能还当真说不上来,她第一次听闻江蔚然此人时,后者早已因开疆扩土之功声名鹊起,战功卓卓,以弱冠之龄率大军征讨四方,八方闻名,顺理成章封了异姓王之后,反倒像是江郎才尽一般寂寂无名。

所有人都理所应当认为他只能是北苍人,乍然听得这一问,华荣裳竟然恍惚了会儿。

江蔚然如今三十有六,痴长她八岁,但二人却从未并肩作战过,华荣裳被宣威大将军引上战场之前,江蔚然已然淡出众人视野,遑论纠结他是哪国人了。

像是预料到她的沉默,江蔚然一刻不停地接着说:“我本越国人,与陈国比邻而居,越国只有一任国君,那就是我父王。”

一道惊雷在华荣裳耳边炸响,天际一瞬炫白。

“我刚有记忆时,父王战死,母后不愿受辱,于城墙一跃而下,全城百姓大多死于乱箭之下,只有我活了下来,被北苍人收养,苟活至今。”

“救我之人,是宣威大将军同袍挚友、生死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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