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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罗帐红烛高头马,粉面桃腮他人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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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九清晨,秦挽早早起床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妆发。

今日便是李怡大婚的日子,光王太妃前一日赏了她一个镶嵌着夜明珠的琉璃妆奁,特地叮嘱要携秦挽一起去光王府上观礼。

因太妃是李怡生母,所以需比其他宾客到的早些,连带着秦挽也要早起梳妆打扮。

对此秦挽倒是没有任何怨言,左右她这些时日因为光王入梦也无心睡眠,起早起晚都无法掩盖她眼下的青色。

只能用手指将薄粉在自己眼下翻来覆去地按压,以期达到遮盖目的。

纤纤素手捡过一支螺子黛轻轻描绘自己的眉形,时下民间正流行“啼哭妆”,此妆容需将自己的眉毛画成八字形,向眉心紧凑,看上去就好似美人啼哭。

虽有不少文人墨客称赞此种妆容有种我见犹怜的美感,但秦挽却不怎喜欢。

她更喜欢将眉毛画成柳叶弯眉,然后在眉尾细细描绘成微微蓬松状散开的样式。

这是她独创的画法,眉尾常用梅花钿点缀,远远望去就仿佛在眼角眉梢有红梅盛开一般。

这个妆容整体偏艳丽,秦挽容貌本是清丽佳人,扮上此妆便显得婀娜多姿了一些。

她很少作此装扮,身为稳婆她常穿的是暗调子的衣服、盘的是简约的发髻,但并不代表她不爱这些,女儿哪有不好颜色之说。

“今日,便纵容一些罢,反正往日已经足够知礼克己,再沉闷下去恐怕冬日寒梅再也无人可赏了。”

秦挽轻声对自己说道。

一切收拾妥当后,秦挽便早早去到光王太妃殿前候着,等候太妃一起同行。

太妃今日穿着很隆重,头上的步摇并钗环交相错应,无不彰显着上位者的贵气。

见到秦挽的装扮时,太妃的眼神略带诧异。

秦挽明白自己今日打扮有些出挑,但很奇异的是她心里没有一丝波澜与畏惧,就仿佛失去了五感一般麻木。

太妃由宫女扶着坐上了步辇,秦挽便自觉跟宫女太监们同行,一行人林林总总共十几人,浩浩荡荡地出宫了。

光王府邸在十六王宅处,距离皇宫稍远,秦挽一行人到达的时候,天色刚蒙蒙亮。

太妃一进门便直奔王光住所。

恰好遇到李怡正从卧室出来,一身红色喜袍将他衬得尤为丰神俊逸,如果忽略眉宇间的郁结,应当是玉树临风的一男子。

李怡看见母妃面色一喜,忙抬步上前拜见,走近时才注意到秦挽,脚步明显顿了一瞬。

“儿臣给母亲请安。”

“怡儿有心了,母亲此次携你挽姑姑来给你道喜,还不快好好招待?”

李怡这才看向秦挽,两人相视一顿,各自别开目光。

“怡给挽姑姑见礼,多谢挽姑姑挂念。”

他情绪平常,连嗓音都没有丝毫滞顿。

“殿下折煞奴了。”秦挽回话后,两人再无任何交流。

今日李怡是新郎官,少不了他要张罗大小活计,是以秦挽便陪着太妃在屋子里话家常。

直到旭日高升,锣鼓鞭炮齐鸣之时,秦挽才跟着人群涌到门前观礼。

李怡正如她此前夜夜梦中所见,胸戴大红团花,□□枣红高头大马缓缓踏步而来。

他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一如午夜梦回之时那对固执的双眼。

他从马上下来,一步步走向身后的大红花轿,手执红绸,红绸的另一端是他执扇掩面、即将结发为妻的美娇娘。

秦挽不觉间眼眶微湿,她应该深觉欣慰,可此时更多的是难堪,情不知所起。

秦挽看着他们过门槛、新娘踏火盆,看着两人拜天神地诋、列祖列宗、往来宾客……

她默默转过了身。

够了,至此已经足够了。

不想再看夫妻交拜环节,秦挽逆着人群离开。

“等酬谢宾客的时候再回来帮忙罢。”她如此想道。

秦挽这一逛便逛到了月上梢头。

光王府上依旧是宾客众多,她进门的时候引来不少年轻男子的瞩目,这让她很是不适。

因他们炽热的眼神常常让秦挽觉得有些过于非分。

她环视宾客,最后在一处不起眼的桌前落座。

这一桌上只有寥寥几个女客并一儒雅男子,女客们年纪最大的不过二八年华,一见她落座还叽叽喳喳拉过她聊了会妆容式样。

秦挽应付了两句便开始用餐,逛了这么久她有点饿了,正埋头品尝着自己最爱的干炒嫩笋时,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手里端着一碗八宝鸡汤。

“挽娘,喝碗鸡汤。”

秦挽颇有些诧异,抬头便看见本应坐在对面的那个儒雅男子此刻站在了她的身旁,他面上沉静,耳朵早已绯红。

眼眸里似有流光闪动,在灯笼光线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灵动。

“谢谢郎君。”

秦挽接过鸡汤,对他轻轻展开了一个笑,这一笑直接将男子耳根的红色染到了面皮上。

“哟,表兄羞了!你们瞧呐,这面皮子都染成大红布了!哈哈哈哈……”

一个头戴嫩黄毛绒头饰的女子高声笑起来,其余几个女子也不约而同开始调侃男子,

“表兄今日可勤快得很,往日里多少小娘子给你献殷勤,你都当人家是木头桩子,今儿怎么突然开窍了?”

“依我看啊,这哪是开窍了,分明是往日的娘子都没入了表兄的法眼罢了,之前那个县太爷家的小娘子不惜自荐枕席,表兄也如同柳下惠在世一般,如今,可是折在了挽娘这儿了!”

男子被她们调笑得说不出一句话,只得轻轻呵斥一声:

“都别说了,别扰了挽娘吃饭。”

众女子于是又眉眼带笑十分暧昧地看向秦挽,直把秦挽也看得羞怯万分。

秦挽实在经受不住他人的取笑,索性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男子情急之下也跟着起身,“挽娘我送你。”

推辞几番,秦挽拗不过他,只好随他一前一后出了宅院。

“挽娘,我的表妹们口无遮拦,冒犯到你,还请你见谅。”男子对着秦挽拱手作揖,秦挽轻轻侧过身避开。

“无妨,郎君不必挂心。”

“在下姓宋,名宋成玉。家中行七,挽娘唤我七郎就好。”宋成玉微微笑着,语气温和,倒是给秦挽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七郎,就此留步罢,不用相送了,我要回宫了。”

“回宫?挽娘是……”

“我是宫中的稳婆,我如今已经三十有二了。”

秦挽道出自己的年岁,本意是想吓一吓这位郎君。

以免对方产生什么不必要的心思,谁知宋成玉并无讶然之色。

只是微笑摆手,“要不说我与挽娘有缘呢,我再有两年也到而立之年了,早年因身体羸弱一直未曾娶亲。”

这下倒是轮到秦挽惊讶了,“七郎如今还未有婚配?”

宋成玉颔首道:“正是,想必挽娘一直在宫中执事,应当也还未嫁娶?”

秦挽以往很少和男子打交道。

是以一开始宋成玉提到婚配之事,她只是诧异。

可如今听到他再三试探,方才领悟其中深意,顿觉他失礼。

可还未回话,一道夹杂着怒气的冰冷声音便传了过来,“宋郎君不觉初次见面问姑娘家婚配事宜有些失礼吗?”

秦挽与宋成玉两人俱是一惊,转身便看见李怡大步向他们走来,一身大红色婚服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宋郎君怎谈话中句句不离婚嫁,我若是旁人,恐怕要对二位的关系产生不少臆想了。”

李怡在外人面前一向是沉默寡言的,此刻说话却有些凌厉。

秦挽下意识就有些不妙,果不其然见他黑着一张脸,实在是不可爱。

明明小时候他白白嫩嫩的,像个小团子,又很听话也不会板着脸故作老成,怎么长大后就变样了呢?

“光王殿下说笑了,我与挽娘只是聊得投机,多说了几句,倒是殿下您今日身为新郎官怎么不洞房花烛,跑到这院子外来了?”

宋成玉没有避而不答,言语中也没有攀附之意,自然随意的语气反而将李怡堵了个实实在在。

可说呢,今日可是他大婚的日子,怎么就抛下娇妻跑来这里了?

秦挽看着他,也很想听一听他的缘由。

李怡甩了甩袖子,“房内憋闷的很,出来透口气。”

说完又转向秦挽,“挽姑姑,今日母妃就在偏房歇息了,特让我告知你今夜时辰不早了,就不回宫中了,我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好了房间,索性我闲来无事这就引你过去罢。”

“表兄表兄!宴席散了,我们回去罢!”

宋成玉刚要同秦挽说些什么,却被自己几个表妹打断。

看着几个吵吵闹闹的妹子,宋成玉无奈地笑了笑。

“那宋七就先告辞了,挽娘有缘再会,光王殿下告辞。”

宋成玉作揖离开的时候眼睛依旧明亮地看着秦挽,惹得他几个表妹在一旁咯咯直笑。

李怡眉头紧蹙,一言不发地在前面走路。

秦挽就在后面远远跟着,有好多次李怡都停下来回头看她,只是秦挽专心走路并没有注意他。

李怡将秦挽引到了一个院子,院子有些偏僻,但胜在安静。

秦挽行礼后就要告辞:“多谢殿下引路,今日是殿下大婚,祝殿下与王妃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李怡抓住了她的手腕,“今日谁向我祝贺都可以,唯独你不行。你明知道我想白头偕老的人只有你一人而已。”

“我如今在朝中毫无建树,身后又没有势力倚仗,娶她是不得已的情势所迫,圣上如今已经在怀疑我了,颖王又处处针对于我,我一昧地韬光养晦、无为而治是行不通的!你能理解我吗?挽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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