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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两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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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不小心就忘记了时间。

朔星推门,伴着一声长长的哀叹,冷风铺天盖地拥来,强盗也似的带走了衣摆间被火炉烘烤出的温度。

她裹紧了衣领,半张脸埋入围巾柔软的布料中,挡住了直往脖颈处钻探的风,短靴陷进厚雪里,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响,在无人的夜晚格外清晰。

冷,真冷啊。

她呵出一口热气,喃喃道,望着茫茫的夜,一时不知该去往何方。

无边的夜幕,翠蓝的极光流淌着,似要滴落,滴进蒙着一片灰暗的银白色中,地上的雪似乎也随着那极光,将要流淌,淌进天上奇幻的河流。

大概已经晚了,村庄的道路上见不到一个人影,一切静谧着,将要沉沉睡去,只有路旁栽的几株耐寒植物顶着满树积雪,张牙舞爪。

唔……完全不知道先从哪里开始呢……不过总之,往爱神岛的深处去,就对了吧?

她走着,身后是一串深色的足迹。

————

“妈妈……”阿蕾娜小声唤着躺在床上沉睡的妇人,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当然她也并不奢求回应。

“姐姐走了,她也想去找拉弗松(意为爱神岛之子,指泥火鱼)吗?”

屋子里没有升火,阿蕾娜觉得有些冷,向妇人的方向凑近了些,但没有任何缓解,借着窗外冷白的微光,女孩把被子裹得更紧了,她坐在床上喃喃,绿色的眼睛盯着妇人沉睡的面孔一眨不眨。

她在发呆,不知想着些什么,目光没有焦距。

“可她为什么不来问我呢?”

在一片寂静中女孩突然出声,眼球挪动了一下,而后,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室内实在太暗了,阿蕾娜看不清妇人的面孔,只有深色涂抹开的一个轮廊,女孩攥紧了被子,用力到指尖泛白。

“她为什么不来问我呢?为什么?”

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尖锐,泛着哭腔:“她为什么不信任信任我呢?为什么不依靠依靠我呢?怎么可以一个人就那么离开了呢?”

到最后,女童小声尖叫着,在漆黑的夜里格外瘆人。

没有任何回应,妇人静静躺在床上,她的面孔仿若一副油画,黑色描摹着她平静的眉眼。

[她不是你的,阿蕾娜,她不属于你。]内心的声音说着。

吵死了。

[有必要自欺欺人下去吗?你很明白的吧,没有什么是属于你的。]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给我闭嘴!

女孩捂着脸,尖锐的指甲陷进掌心肉里,刺痛让她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她平静下来,深绿的眼睛平静得仿若一潭死水,深不见底。

她倏地笑了,甜甜地笑了,嘴角扯出甜美的弧度,透过指缝,阿蕾娜的眉眼弯弯,笑得露出可爱的虎牙。

“母亲……”她的声音细小的如同被扼住脖颈的幼猫,“我想去找她,可能会离开一阵子,没法照顾您了。”

望着妇人的面孔,女孩极慢地眨了一下眼,就像冷血动物通过眼睑湿润眼球——她又在发呆了。

[你该休息了,阿蕾娜,已经很晚了。]那声音叹了口气,[你累了。]

晚?阿蕾娜眼珠动了一下。

是了,很晚了,明天要去见姐姐,太晚睡可不行,姐姐不会喜欢看到没精打彩的她的。

“该睡觉了,睡觉,睡觉……”她重复着这个词,把它细细咀嚼。

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阿蕾娜钻进冰冷的被窝,她吻了一下妇人的面颊,扬起笑:

“晚安,妈妈。”

她躺在曾同少女并排躺着的床上,睡在少女曾睡过的位置,像一只幼猫一样蜷起身子来,抱着泛着潮意的棉被,把脸埋了进去,似乎这样就能留住属于少女的气息。

[姐姐,你要走了吗?去哪里?]

[……不知道,也许是离开这个岛,去更远的地方,但总归不会停留太久的。]

[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吗?]

[留下来吗?恐怕不行,小阿蕾娜,我在追寻一个答案,而那个答案只能在旅途中得到,来,把手给我,像这样放到我的掌心,对,就是这样,这是我家乡的一个仪式,叫对掌,大意就是向地母神祈福的意思。]

[……愿芬戈·比约斯为你阖眼。]

[好了,小阿蕾娜,回去吧。]

————

“喂——这里——”德雷站在船头,对码头上的三人喊着。

晚上起了雾,船上配备的照灯透过薄雾,射出一道白光,他看到三人听到他的喊声,朝这边走来,他裹紧了毛皮大衣,冲冻僵的手呵出一口热气。

等到三个人跳上船,发动机发出嗡嗡的声音,船缓缓开动。

真冷啊。

德雷打了个哈欠,已经很晚了,连着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船,饶是常日出海的德雷,此时也已经有些累了。

为了艾达,再撑一撑吧。他这么告诉自己。

客人是两男一女,德雷最喜欢其中的金发小哥。

不同于他一上船发呆看书的同伴,夏尔明显更活泼些,似乎有使不完的活力,好奇心尤其旺盛,总缠着他问东问西,不过夏尔嘴甜,什么都能接上几句话,倒也并不讨厌。

“话说回来,夏尔,你们也是冲着泥火鱼来的吧?”

德雷喝了口酒提神,照灯打到水里,照出如墨汁一样浓厚的颜色,他的脸和鼻头已经通红,也许是风吹的,也许是火水上脸了。

“是呀,大叔你怎么看出来的?”

夏尔的声音轻快,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是德雷就是做载人活计的,来来往往也载过不少人,见过不少世面,他知道,夏尔已经起了杀心。

这伙人不是善茬。他判断道,但是这趟话的价钱实在出得很高,抵得上他一年的工钱了。

“这都不用看,上岛的外来人哪个不是冲着泥火鱼来的?我们爱神岛也就这点和火水比较出名了,总不能真有人冲这穷乡僻壤的来吧?”

“不过,像你们这种冬天来的倒是比较少。”德雷掌着方向补充。

他感觉到有些凝滞的空气开始流动,刀子似的冷风刮过他的面颊,似要将他的脸颊肉一片一片剜下来。

鲜血淋漓。

“哈,这又是为什么?”夏尔眨了眨绿眼睛笑着问。

“冬天海面结了冰,还是极夜,到岛上的船也停了个七七八八,这段时间没人愿意接活,也算你们运气好碰上了我……”德雷的手尽管戴了手套,但还是冻得冷僵,许是生了冻疮,一动就疼得厉害。

“比较少,但不是没有,是吗?”船尾的黑发小哥突然出声,他手里还扎着书,德雷撇了一眼,是《论宗教与人的关系》,是一本大部头,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仅有一盏煤油灯的条件下看下去的。

这样眼睛肯定会不舒服的吧。德雷心说。

“我刚才听你说,是比较少,但不是没有吧,可以说一说吗?”

见他没有反应,黑发小哥又重复了一次,他的额头上缠着绷带,不知是受伤了还是怎么着。

“哦,是的,也有人在冬天来。”德雷回神,在说完,他立即后了悔,因为男人用的是陈述句,这很傻,“印象最深的是几年前来的一个黑头发的男人,好像是个教授,坐的也是我的船,不讨他只呆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走了。”

黑发男人耐心地听着,德雷之所以作出这个判断,是因为他微笑着,黑得吓人的眼睛认真地盯着德雷。

没由来的有点瘆人。

德雷又转过身去,看向了乌沉沉的海面,和船头漾开的雪白色浪沫:“那男人找了岛上一个开酒馆的当了向导,自那之后那个开酒馆的就发了财,连以前的女朋友都不要了。”

他说的是科尔克,那个开酒馆的年轻小伙。

该说金钱腐蚀人心,过去科尔克和廖莎的感情明明很好,可一发了财,他就和廖莎分手,也没找下一任,只是一个人整天趴在酒馆的柜台上浑浑噩噩熬日子。

德雷还记得很清楚,廖莎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爱神岛,那个温柔爱笑的姑娘哭肿了双眼,可直到最后科尔克也没有再出现见廖莎一面,他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有些可惜,据说之后廖莎很快嫁为人妇,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了。

“那他找到泥火鱼了吗?”黑发男人问。

德雷盯着水面上浮着的浪沫没有回头:“大概吧,岛上只有我会去接往返城镇和岛的话计,所以他最后坐的也是我的船,他走之前是挺高兴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之后就没了消息。”

这样就够了,一个船夫知道得太详细反而会惹人生疑,他只需要让他们知道一件事:只有他能带他们出岛,他还有用处。

浪沫翻涌着,白得让他想到艾达苍白的脸。

他撒了谎,那个男人走的时候坐的并不是他的船,他对那个男人的了解也仅仅是发了财的科尔克,可科尔克对那男人的消息却奇怪地守口如瓶,一切都只不过是他在胡编乱造,但他只能这样。

常年和很多人打交道的人总有一些直觉,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伙人不简单——无论是看似随意,实则紧绷着遇到情况可以随时反应过来出手的坐姿,还是他们身上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他想到了为他介绍活计的扎勒,一个生得贼眉鼠眼的年轻人,不久前他正同他通过话,但想来现在他已经遭了不测——他有个坏习惯,喜欢顺手摸走客户的钱包。

愿上帝保佑他升入天堂。

两个小时的路格外漫长,德雷开着船,不时灌一口酒,在不醉的前提下稍微麻痹自己的神经,以至于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紧张,直到船体碰到了岸边颤了一颤,他才松了一小气。

第一个跳下船的是黑发男人,金色齐肩短发的鹰钩鼻女人紧随其后,德雷把绳子绕在岸边竖着的木桩上,转身注意到夏尔仍站在船头,笑嘻嘻看着他。

“夏尔?你不走吗?”德雷努力让自己面色如常,“你的同伴已经走了。”

金发的娃娃脸青年动了动:“哦,没事的,我会跟上他们的,他们也知道我会跟上,但在这之前,我有个好奇了很久的问题,希望大叔能为我解惑。”

“最后一个问题——”

德雷听到自己心跳如雷。

青年轻巧跳下船,双脚踩在地上不发出一点声音。

“德雷大叔,泥火鱼那么神秘,岛上的居民难道就没有想法,哪怕一点,去找到它卖个大价钱吗?”

似乎没……事?

德雷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他憨笑着挠了挠头:“喂,其实很简单,泥火鱼是你们外面的名字,在我们这儿,它有另外一个名字——拉弗松,岛是有灵的,爱神岛的人靠海吃饭,谁也不敢真正触怒这座岛,我们最多也就拉拉船,赚几个小钱。”

“原来是这样啊。”夏尔脸上挂着笑,“其实我还是有不少问题的,不过要是再不走,就追不上团长他们了,那么,我也只能加快速度——”

“送大叔你去死啦。”

娃娃脸青年笑着把什么东西插在了德雷的后颈,在昏暗的船头灯下,德雷眼中,金发青年俨然化作笑面的恶鬼,撕下亲切的假面,露出内里血淋淋的残恐本性。

“其实我个人还是很喜欢大叔的,但毕竟大叔太敏锐了些,太令我伤心了,大叔一副亲切的样子,嘴里却没几句真话——啊,好像我也是。”夏尔,不,侠客顿了一下,轻快地说,“那就算扯平了,可别怪我呦,毕竟我也是个打工人,不听团长命令可是会被扣工资的呢~”

不对啊,明明只有我能带你们离开啊,为什么……他有些不明白。

不,他犯了个致命的错误,这三个人和他以前见过的人完全不一样,他们什么也不在乎,更残忍,也更无法无天,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接下这个单子。

德雷浑身僵硬,只能看着青年自言自语低头摆弄手上的手机,他想跑,却怎么也动不了,只抽搐着面部的肌肉,从喉咙里挤出嗬嗬的响声。

突然,他跑了起来,双脚不受控制。

跑,跳上船,翻找,他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从船上的杂物堆中翻出九月捕鱼时顺手丢在一旁的小刀。

他跪坐在船头,生了冻疮的双手握住那把小刀,颤着,用冰冷的刀刃划开了自己的喉咙,温热的血喷涌而出,像极了艾达因病咳出的鲜血,猩红,刺目,最后,他倒在船头,双眼不甘地瞪大,然后开始涣散,浑浊。

侠客没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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