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作为对她将自己降生到这个世界上的惩罚。
这不可能没有解法的,只是科尔克尚未找到。
他努力地揣摩朔星的想法,希望从和她的短暂相处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可除了她有摸耳坠这个小动作以外一无所获——他对她毫不了解,所以更不可能知道她最深的渴望。
“西图夏。”男孩飘忽的声音吵得他心烦,头像是要炸开一样剧烈的胀痛着。
“别走,西图夏…往前走,西图夏……”
好吵,好*爱神岛粗口*的吵!简直*爱神岛粗口*比镇子里卖艺的鹦鹉吵一万倍!
科尔克感觉自己在被影响,男孩幽幽如野猫叫春的呼唤烦得他有些烦躁起来,勾起心底一种奇怪的暴躁情绪,他恹恹朝沙丘自言自语:“喂,安静些了,这里可没有什么西图夏。”
“西图夏……西图夏。”声音仍在继续。
哪怕知道这才是正常现象,他永远不可能和一道执念说话,但科尔克还是不可抑制地烦闷起来,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他失去了所有又抛弃了所有,此时原先被他压抑住的冗杂情绪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就像大坝上出现了一个口子,情感将它冲刷,然后扩大,沿不可阻止的趋势。
“西…图夏……”
“我说了让你安静!”
再又一次细若幼猫的唤声响起,他似乎再也忍不住了,大坝被就此冲溃,他喊着,像头暴怒的狮子,抓起头上的破毡帽回头打算狠狠丢在地上,但他的动作停下了。
同时,和一开始相比微弱下来的声音清楚地传到他的耳朵:“西图夏……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眼前,白发青年温润的蓝眼睛里倒映了他的面孔,不,应该说,她。
青年弯着眼笑,眼里的面孔波动起来,像光洒到海上被浪带起的粼粼波光,包容一切的、几乎将人溺毙其间的温柔组成了海,没过干旱沙漠的头顶。
“阿朔,你找到我了。”他说。
————
疼。骨头被粉碎的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就像一座山压下,奇罗听到了骨骼作响,被粉碎,但又在怪物的愈合力下重组,循环往复,剧烈的疼痛令她眼前一黑,视野里闪着黑色斑块。
她在戏弄她,像猫戏弄死不活的麻雀那样。
奇罗能感觉到潮水一样的疼痛袭遍全身,占据了她全部的大脑,使她完全无法思考,只在剧痛中死去活来,眼泪在刺激中滚落下来,在地上砸开一团团深色,水汪中浮着一层薄灰。
“快爬过来啊。”模糊的视野中,女孩甜美的笑被泪水调开,爬上了浓烈的铁锈味。
似乎是为了督促她似的,压力又增大了一点,使恢复不久的组织又一次被破坏。
奇罗咬紧了牙,把手中的注射器小心地护住,她知道,事到如今她已经别无他法,只能向前,于是,在阿蕾娜眼里的倒影中,趴在地上的怪物艰难地前行,像是把剥了壳的鸡蛋放到粗糙的沙石地上摩擦,在它的背后蜿蜒出一条血红的痕迹,被压烂的多汁的银杏叶汁水散发出了一种植物诱人的青涩气息。
阿蕾娜脸上的笑更甜美了起来,眼前怪物的惨况使她发自内心兴奋,为了让游戏继续下去,她特意留了力道,让念压摧毁的速度小于它的恢复速度,卡在那个她相当熟悉的临界点。
一米。一米一。一米二。
奇罗的速度堪称龟速,她一点一点挪动着,如同卧在地上的蠕虫,血的气息盖过了尘土的气味,她清晰地看见阿蕾娜脸上的笑,像是个看见玩具的孩子,残忍的满足。
三米。、三米五。三米六。
奇罗此时无端升起一种悔恨,内心属于自私方的声音嘤嘤哭个不停,和深闺的怨妇一样怪罪着她的自以为是。
如果不是奇罗一定要救朔星,现在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境地,这本是多余的善心。
不,不是的。
奇罗很快在内心反驳。
不能见死不救是做人的最基本,袖手旁观的人往往比加害者更加可恨,因为他是懦夫。
袖手旁观的人往往比加害者更加可恨因为他是懦夫袖手旁观的人往往比加害者更加可恨因为他是懦夫袖手旁观的人往往比加害者更加可恨因为他是懦夫懦夫懦夫懦夫懦夫懦夫懦懦懦懦懦懦……
我不是懦夫。
头脑开始混沌起来,奇罗像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将自己抽离出来,自己痛苦的惨叫响不停,在一个恍惚间和儿时母亲的哭叫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古怪的呜咽。
不,你就是懦夫。
奇罗似乎闻到了浓烈的鱼腥味,在她血缘上的父亲又一次醉酒殴打母亲时,她被藏在了一筐熏鱼里。
血的味道和鱼上的腥味融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沉钝气息,像是一把小刀在鼻腔内凌迟,带来一份刺辣的酸涩,她努力地仰着头,不让眼泪落下来。
在母亲痛苦地求饶时,在钝器击打在□□上的钝声响起时,在惨叫逐渐变低变闷转为一种古怪细弱的呜咽然后又一点点轻下去,直到什么也不剩时,奇罗陷在熏鱼味的黑暗中,顺着掀开的一点点小缝窥着这场血与暴力组成的音乐剧,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或者说不敢发出。
袖手旁观的人往往比加害者更加可恨因为他是懦夫袖手旁观的人往往比加害者更加可恨因为他是懦夫袖手旁观的人往往比加害者更加可恨因为他是懦夫袖手旁观的人……懦夫,你是懦夫。
我…不想再当懦夫……
四米八。四米九。五米。
因为她的性格,她曾和塞拉爆发过无数次争吵,这从没有谁对谁错,无非是如何选择,而奇罗不想当懦夫,不可以袖手旁观,不可以,所以,要向前……再向前一点……一点点。
还差三十厘米。二十五厘米。二十厘米。十五厘米。十、厘、米。
奇罗伸长了手,生长出树皮鳞甲的丑陋手掌五指张开,她的眼里是金发女孩沉睡的侧颜,唇上没有丝毫血色,五官精致到像只人偶。
我要救她。
她在内心对自己说,握紧了手里染上她体温和血的注射器。
我一定会救她。
突然——
一只赤着的脚从天而降,精准地踩住了她伸向朔星的那一只手,力道粉碎了筋骨,在水泥的地面上震出了一个小坑。
“骗你的,”女孩灿烂地笑,“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让你带走姐姐吧?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