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璟还在状况外，脸颊处染着潮红，嘴唇的口红晕做一团，像玫瑰花瓣的烙印，

听见话音，抬脸看着他，一脸迷茫，

昏暗玄关处，尚宗政定了定神，双手撑在她肩膀，缓缓移至她唇瓣，拇指擦拭掉唇边晕染开的殷色，

安璟仰脸看他，她还在喘着气，眼中蕴着氤氲，气息紊乱，

“怎么了？”

尚宗政踌躇片刻，对上她的询问，选择告诉她实情，终究是瞒不住的，

“老师，住院了。”

“廖姜俊？”

“刚才，我们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是晚饭吃的不舒服还是……

还是因为老师晚上喝酒了……”

“别乱猜了，我们先过去。”

安璟靠着门框，脑袋里多日的疑惑一下串联起来，她总算是知道那些没来由的第六感来自于哪里。

两个人，灯也没开，

人在玄关处缱绻片刻，这会又奔向医院。

尚宗政揽着她出门，走进电梯，

周围一片光亮，打在脸上，尚宗政伸手理一理她糟乱的发丝，别在耳后，

手臂绕后后备揽在她肩头，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泪花，低声安抚，

“没事的，安璟。”

“别太担心，师母是医生你忘了。”

安璟抬脸，有些生气，

“你少瞒我了，如过不是很严重，师不会这个点通知你，廖老师也不会一直瞒着大家了。”

“我就说，怎么好端端的，还让我找个心仪的老师。”

“那么着急的操心我的毕业。”

凌晨

医院内走道，

消毒水掺着冷风，绕在周身，

医生半道出来，下了病危通知书，曾桂签完字便撑不住晕厥过去，

她或许早就做好了准备，

可真到了这个境地，还是难以承受，

整个医院灯火通明，来往着人，

可却异常静谧，这种静谧异于外界的纷乱嘈杂后的褪去，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期待，不敢发出言语的祈盼，绕在心头，

如同最后一丝希望被乌云拢着，让人不敢喘过气来，生怕泄了气运，

生死好像承载在那一张薄薄的纸上，

那么轻，又那么重，

所有生的希望，都是未知的，

在死亡面前，人类是如此的渺小，

头衔，官职，身份地位，统统如尘埃般，

受着死神的审判，

安璟第一次，这么直观的面临生死时刻，

想给许喆发个消息，手上捏着手机，已是关机状态，方才走的急，忘记拿个充电器，

安璟脑袋发懵，靠在抢救室门口排椅上，

铁质椅漆迹斑驳，冰凉异常，安璟坐立难安，

安璟不禁缩着身子，浑身打颤，

尚宗政回来，见安璟状态，脱下衬衫，披在她身上，拍拍她后背，

“没事的，别担心。”

安璟绞着手指，点点头，

尚宗政靠着墙壁，视线落在按安璟身后，关注着她情绪，

手机震动提示他，有电话进来，

定睛一看，是许喆打来，

许喆拿着手机躺在床上，实在耐不住八卦的心，

可许多条消息发过去都石沉大海，不管是安璟还是尚宗政都没有回复，

她眼看着时间点也差不多了，两个人没一个有动静的，

许喆语气轻快，满腔期待，

“嗨！师弟，告白的怎么样？”

“安璟电话一直打不通，你们还在一起么？”

“嗯，在一起。”

尚宗政看着旁边排椅上的人，语气淡淡的。

“怎么了……这是？”

许喆拿不定主意，他这语气听着也不像成功的样子，怕说错话戳在他的心窝上，

恍惚着神色的安璟，仿若雾气散在她身侧，盈盈欲倒，像流落街头的宠物，了无生气，

尚宗政稍定神色，“我们这会在医院。”

许喆一下从床边坐起来，

“怎么回事？”

“怎么过个生日还过到医院去了。”

“严重吗？”

许喆像连环炮似的追问，

尚宗政轻声回应，“是……是廖老师。”

挂了电话，

许喆来的比想象中的快，

她站在医院走道，感觉四处冒风，阴森森的冷气吹得她发抖，腿边汗毛乍起，

她缓缓走近，安璟正缩成一团，窝在椅子上，身上披着件男士衬衫，旁边站着尚宗政，

安璟见来人，抬眼看是许喆，一瞬红了眼，

伸手抱住许喆的腰，哭起来，

方才的惊吓，惶恐，憋着股劲，这会全数宣泄出来，

许喆伸手摸在她后脑勺，安抚着她，

“没事的，没事的……”

安璟眼泪涌个不停，一个劲的额抽噎着，

许喆手抚在安璟身上，抬眼环顾一圈，看向旁白尚宗政，

“师母呢？”

“还好么？”

尚宗政轻声，“身体遭不住晕倒了，隔壁病房休息。”

许喆叹了口气，也是为难两位老人了。

“医生有说什么情况么？”

“心衰。”

“心脏病。”许喆低眉思索着什么，“师母他们没要孩子是因为这个么？”

尚宗政，“或许吧。”

心脏病会遗传，尤其是心衰，

“怎么突然就……”

许喆也是十分意外，她印象中廖姜俊身体一直不错，开会骂起人来，声如洪钟，

“师母说，本来都要休息了，廖老师觉得屋里有点闷，走的时候顺手推着桌子到窗边，没曾想太过用力，加快了心率……”

安璟听着她俩说话，半道抽噎着，

“以前经常嚷嚷着心脏不好，别气他，我还以为是开玩笑的。”

“没想到，他是真生病了。”

早知道就不跟他反着来了，

安璟十分内疚，一时难以接受，

许喆不知道是穿得太少，还是医院太冷，许

感觉有些站不住，扶着安璟，侧过身，缓缓坐在旁边椅子上，

“学姐。”

安璟抬脸，泪眼汪汪的，

平日她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

“没事的，没事的。”

“我陪你一起等。”

“嗯。”

安璟轻声应下，她想要小廖好好的，和师母一起安度晚年。

在江城，师母和小廖对她那么好，她不敢想下去，

眼泪依旧涌个不停，脑袋靠着许喆，心理上得到安慰，缓缓停止抽噎，静静等着，

淡黄色的窗帘半开，晨光透着窗帘，散进来，

天亮了，希望，似乎也来了，

打扫过的病房，阵阵浓烈的消毒水味，旁侧的沙发上，安璟眯着眼睛，半躺在小沙发上昏睡，

见到廖姜俊转危为安后，松下口气，

折腾一夜，这会抗不住，沉沉睡去，

曾桂站在床前，看一眼歪着姿势睡觉的安璟，轻声道：

“你们也回去休息，顺便把她带回去。”

“眼睛都哭肿了，沙发这么小，睡着也不舒服。”

尚宗政撑开保温桶，里面是热腾腾的粥，抬眼扫过去，“不碍事，”

“就让她在这休息，她才会心安。”

“师母，你喝完粥回去休息会，这有我们，”

许喆搬过椅子，放在病床边。

曾桂哪能一直麻烦他们，昨天要不是太慌乱，定时不多打扰，

“你们也忙，别因为老师请假，该工作工作，该去忙就去忙，我找好了护工，估计一会就到。”

“没关系的，我们也就搭把手的事，也帮不上多大的忙，师母就别推脱了。”许喆扶着她坐下，把粥端给她。

“知道您吃不下东西，买了粥，您就随便喝两口。”

“老师还等着您照顾呢。”

曾桂闻声接下粥，端在手里，眼眶发红，“谢谢你们。”

“哎呀，师母，”“再客气，学生可真生气了。”

“好，好，”

几人说这话，忽地传来安璟打呼声，相视笑起来，

趁着许喆和曾桂聊天的片刻，尚宗政打开袋子，

取出毛毯，撑开来披在她身上，盯着她脸蛋看了片刻，眼睛红肿，发丝凌乱，

一夜未眠，脸色十分苍白，

尚宗政心底划过一丝心疼，

拿上毛巾，去卫生间浸上热水，拧干后，留下两成湿度，叠成长条，走过去，弯下腰，轻轻搭在安璟眼睛上，

伸手虚虚扶着，防止掉落，

安璟睡得正香，感受到脸颊处得蕴热，舒服的哼唧两声，又沉沉睡去，看来真是累着了，

曾桂看着床边的人，缓缓喝着粥，许喆在旁边小声说着话，

忙完后，许喆去上班，

尚宗政和安璟留下，晚上再过来轮班，

半晌，安璟还在睡觉，

曾桂的学生和过往科室的同事赶过来，熙熙攘攘的一圈人，难免有些杂吵，

大家对曾老师爱人的情况表示惋惜，拉着手安抚着，

走的时候，又是塞红包，又是送礼，满满当当堆在病房里，

安璟醒来，看着脚边一摞一摞的补品，恍惚着神情，差点以为自己躺错了病房，揉着眼睛，愣怔的坐着，看着曾桂一波一波送行，

尚宗政注意到安璟醒来，靠近她，轻声问道：

“醒了？”

安璟点点头，

他伸手拂起挡住视线的发丝，动作轻缓，

安璟抬眼，尚宗政立身边，

她看着面前场景，疑惑问道，

“他们，这是……？”

尚宗政忙完手上的活，柔声解释,

“廖老师在北京做交流的时候犯病，那边医生更了解他的情况，

他一直在北京治病，这是第一次来师母工作的医院，大家也是刚知道这个情况，所以，都抽着空，过来问候两句。”

“奥，这样。”安璟点点头。

尚宗政问道：“这会饿么？”

“嗯，还好。”她还是有些倦意在身上，这个沙发太小，躺着不舒服。

“我带你出去吃个饭？”

“医院食堂有饭么？”

“有。”

“出去吃点吧，这会不需你，正好回去洗漱洗漱，换件衣服，”他伸手指向安璟的衣服，皱巴巴的，像此刻的她。

“我没事。”

“不用……”安璟刚说完，被尚宗政提起来，拿着衣服往外走。

曾桂正在寒暄，尚宗政过去打个招呼，带着安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