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了绝症。”
沈强一屁股坐下来望着对面的人。
“什么？”
“放心不是传染类疾病。额……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说我没几个月了，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以后也别再联系了。”
“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没意思，沈强。”
“啪。”
一张单子拍在顾东面前。病历白纸黑字一清二楚。
沈强：“是脑癌。”
他看了看，这回他倒是没不再信，而是坚定的道
“我们治。”
“拿什么治？我没钱，而且哥哥咱们现实点，这是癌症，你以为是小感冒想治好就能治好？”
“我…公司最近不太景气…你给我点时间，我会筹到钱。”
“你听不懂吗？我说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沈强指指点点敲着桌子。
“走，我们去医院看看什么情况。”
“我不治！你简直……”有病！哦不，有病的是他自己。
“为什么不治？”
沈强：“我什么情况我知道，我不想费时费力费钱，我就想开开心心的过完剩下的时间可以吗？你别再纠缠我了行吗？”
“你认为我做的都是在纠缠你？”
“是的。”
“那，我可以保证，如果你治好了病我以后就不会再纠缠你。”
“你是不是听不明白话？我不治！”沈强都想一拍桌子站起来骂了。
“不治的话，也可以，但剩下的时间你得让我陪着你。不然的话，必须治。我给你出钱，你安心养病就好。 ”
沈强：“……”
“你选吧。”
“反正我不治。”
“好，那就不治，我这一周比较忙，不过过了这一周我只要闲下来了就去陪你，好吗？”
“……随便你吧。”沈强收起来报告单子。算了闹心，不治就行。天知道治疗得多痛苦，得花多少钱？听说还得开瓢……
出来咖啡厅，沈强突然反应过来，心道：是不是哪里不太对？他是来干啥的来着？
他缕了缕事情发生的经过。
起初他喝醉了和一个陌生男人上了床，也就是顾东，第二天回到家浑身哪哪都痛。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缓解。痛的实在没有办法，一个人去了医院，去了医院也不知道该查哪一科才好，他百度了一下，和男人行了房事很痛该查哪一科。度娘告诉他；妇科。沈强觉得不太对，也要脸皮。既然浑身都痛那干脆挂个全身检查，于是他拖着他残破的身躯跟幽灵似的在医院奔波了一天。
然后回到家里等结果。
好在他自愈能力还行，在床上躺了个三四天终于见好，能够正常行走了。
这期间顾东一有时间就来找他，不过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死觉。要么知道了他也觉得烦故意不见，因为一想到他就想起来那天的事情，身上更疼了。
第五天，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查出别的什么倒是把癌症给查出来了。
这时候顾东的短信也连番轰炸他。
沈强脑火：“怎么，死也不让人安生是吧？”
于是发消息道：【出来谈】
叫他出来谈本意是想表达，我人要没了，麻烦您高台贵手，换个人骚扰吧。谁知道这人偏盯着他不放了。
怎么着辈子没开过荤是吧？还要给他治病？当自己华佗转世呢，还是当自己是散财童子呢？
早知道就不说他有脑癌，换个病说他有HIV就好了。
自咖啡厅面谈后每隔几天。
顾东来找他：“我公司倒闭了。”
沈强：“哈哈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哈哈哈哈哈……”
顾东：“所以我以后每天都有时间，能够一直陪着你。”
沈强笑不出来了，面目扭曲道：“大哥，你陪我干什么？你钱赔完了吗就陪我？”
“赔完了，我只赔我的那些份额。我手里剩下的钱虽然不算很多，不过你要是改主意了想治病，也可以的。若是不够，我就再去赚。”
我就再去赚……
沈强不是没有心，抛去他主观对他的不满。客观评价的话，他这个人还是蛮好的。
“你有多少？”沈强并没有因为他一番话就改主意，只是有些好奇他的资产。可话一出口却意外的看到对方的表情有些欣喜。
“5个亿，加上我市区的几套房，还有几十辆车还算好卖。如果来不及的话，我也可以向我爸妈先借一些。”
您想的可够周到够长远的……
沈强一脸无语：“滚，你去美国竞选吧。”有那么多钱干点啥不好。
顾东：“去美国治吗？你办了护照了吗？我随时都可以。”
沈强：“到底是我脑袋长瘤了还是你脑袋长瘤了。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治！而且我们非亲非故，你没必要帮我。”
沈强站起身来：“就这样吧，总之还是多谢你的好意，我走了。账我结过了，感觉你也有很多事要忙，真的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顾东皱眉，看他起身于是跟着抓住了他的手臂。
沈强心很累，身上也没什么力气。没说什么，轻轻扒开他的手推门走了。
……
……
沈强：“你有完没完了。”
顾东：“没。”
沈强：“别跟着我听没听见。”
顾东：“没。”
句句有回音，句句气死人。
沈强被他缠的没了耐心：“到底为什么跟着我，你烦不烦！”
“因为喜欢你。”
他的声音像温润的泉水，就这样流进了他的心川。
沈强哑了。
沈强上了地铁，顾东也跟着他上了地铁。
时间不巧刚好赶上晚高峰，地铁上人渐渐多了起来，不断的往车上挤。顾东圈着他，尽绵薄之力不让他被挤到。本不想说话，不过他凑的越发近了还是忍不住道：“你说你干什么非得跟我挤地铁，你不是好几十辆车呢吗？”
“你又不会跟我走。”
沈强无言。
人多车厢里闷得很，但沈强偶尔会闻到清冽的气味，能让人缓解一下缺氧的状态。
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若有若无。
他装作无聊的打量四周，实际上转圈轻嗅着。闻了闻身后，没有。身侧，女生的香水味，有点过于香了，沈强刮了刮鼻子。
身前……哦，合着是顾东身上的味儿。狗男人不会还有体香吧。
他身子微微前倾，不自觉的加深呼吸。
……有人喜欢潮湿的味道，有人喜欢太阳暴晒的味道。有人喜欢肥皂洗过衣服的味道，有人喜欢地下车库的味道。怎么说呢，他身上的味道，有点像是，四五点钟的清晨，带着寒冷带着露水带着自然的味道。沈强有点喜欢。
沈强觉得他的动作不大，但是在顾东眼里还是挺明显的。他看着眼前的人凑啊凑的莫名疑惑：“头晕？你在我身上靠会儿？”
心脏独自坐了一秒的过山车，沈强还以为被发现了。
沈强顿了顿：“不用。”这么多人靠个屁，他还是要面子的。
顾东心里担心他。时刻盯着他。
……
一直到沈强家门口，他还是跟在他后面，沈强忍不住道：“我到家了。”
顾东慢吞吞的道：“那，我走了。”
沈强：“走吧赶紧，再见。”他进了屋关了门
顾东心想，再见……下次再见又是什么时候呢？要多久？她还愿不愿意再见他了？又或者……那个时候，再也见不到他了。
沈强觉得有些不舒服，挤了好半天地铁，中午又没怎么吃。他进屋之后久昏沉沉的躺在了沙发上，渐渐失去了意识。
不一会儿一阵激烈的敲门声，砰砰砰的响起，沈强也没醒。
“开门！”
顾东：“沈强开门！是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他觉得很害怕。从离开他家门，从他说再见就觉得害怕。每一步都走的煎熬，如果这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他该怎么办。
哪怕赖着不走，哪怕被骂被打，他也想留在他旁边。就让他看看他吧。
好半天都没有声音，顾东更慌了。他才刚走，不可能这么大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一定出事了。
“快开门！！！”
他边敲着边打电话给撬锁公司。
“好吵啊——谁啊！”沈强刚睡着就被哐哐砸醒了。脑袋晕一开始居然没反应过来是在砸自己家的门。
他头重脚轻的站起身来开了门。
就看见罪魁祸首打着电话，还伸出一条腿还打算踹他。但是看门开了又收了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心虚。
于是沈强一脸怨气：“你不是走了吗？迷路了？”
“没有迷路，我能不能……”
他没迷路，沈强却觉得有点迷糊。有点看不清东西了。也没听清他后面说什么。接着一个不注意歪倒直直向地面砸去。
顾东吓了个半死，急急忙忙抱着人去医院了。
沈强只是一时迷糊，到了医院就醒过来了。
他睁开眼就是顾东和医生在对话：“情况好的话能活个五年。”
沈强：“这么久？”
医生：“……”
顾东：“……”听到他这一句，差点忍不住给他一锤接着昏过去算了。
沈强：“我还以为我就剩几个月了呢。”
忍不住了。
顾东虚虚捏住他脖颈，没用力却恶狠狠地道：“你就那么讨厌我，要赶着去投胎？我告诉你就算是下辈子我也不会放过你。你记清楚了。”
……
下辈子放没放过他，沈强不知道。只知道这辈子他是真没放过他……
顾东说，不治病他就必须在他身边。沈强起初没有很把这当回事，以为他就是说着玩的。
可转眼间多年过去了，他还在。
他就这样挤进他的生活，开始是只是点滴，到最后几乎是和他搅和着，所占的份量越来越重。
八月，枫叶正红。两人在山上林间坐着。
沈强：“没想到。”
顾东：“没想到什么？”
可能美景当前，带的沈强说话也变得矫情起来：“没想到这么多年，你居然还愿意陪着我。你是生意人，那你应该很清楚我明明不能给你带来任何价值。”
可以说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累赘，从各种方面。情感上，他不能陪对方走完余生，生活里他还要精心照顾他，物质上，他就是一个吞金子的无底洞。他不懂这个人到底为什么愿意付出这么多。
“你的存在就是价值。”
顾东抬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那双眸子里似乎藏着很多事。那双也曾清澈过的眼睛，已经看过无数风景，阅过无数人的人生，经历过许许多多的悲欢离合。也因此变得浑浊。
沈强一哽，没有道理的感到一阵心疼。要经历多少不快乐不开心的事，才会拥有这样的一双眼。
沈强不再看他，偏过头去：“不明白，我觉得我好像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有没有为你做过？你为什么要这样？”不值得。
顾东想起那些他做的傻事，更是心中一疼。他没有办法的垂下眼，最后只是淡淡的道：“我只是喜欢这样而已。”
他心里默默道：那些沉重的过往你不知，我也做不到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再多的爱意、最后、也只能浅浅带过，其实这些年来，我做的始终不及你给予我的万分。我只是希望在某一刻你能感受到幸福快乐，那就可以了。至于我，我也……不是一定要所谓的圆满。
沈强觉得有点尴尬有些想停止这个话题：“你喜欢的都挺奇怪的。那边有条小溪哎，过去看看……”说着站起身。
溪水上飘着枫叶，沈强到处溜达伸手捞着玩。
“哇，这溪水好清澈。真喜欢。”
“哎！小心点儿，石头滑。摔了怎么办。”
他们两个都无奈的看向对方。林间的水流声轻和又温柔，他的声音虽急却也是温温柔柔的。
顾东觉得，他像枫叶一样热烈。
沈强觉得，他像溪水一样温柔。
沈强嗔道：“我不是小孩儿了。喂，你有没有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