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早些时候已经安排好了下面的住处,他们一到下面就看到温荣正站在玄冥的殿堂门口等他们。
身后还站着两个纸人,在下面,基本上看到能走动的,都是各个地方扎送的下来的纸人。当然像玄夜玄冥他们这样的都是使用自己的纸人,更安全一点。
许弋跟在玄冥的身边走上台阶,身后的宋禾背着书包,小脸既兴奋又好奇,一路上也没少被那些鬼差吓到。
很多游魂看到来了人类,他们都很好奇,但因为是玄冥带来的,他们也只能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近。
在这个下面,玄夜虽然是老大,但是玄冥的手段更狠辣,大多数的鬼差都不想到他的手下面,但是自从玄夜上任后,他们就开始轮班制。几乎每个鬼差都能到玄冥的手下上班。
许弋他们进去后,他观察到这里的布置很像上面的家,甚至还增添了很多小玩意。温荣许弋是人类,就算是在下面也要吃饭。更何况现在还有宋禾,所以温荣专门让人在玄冥殿堂的侧边休憩了一间厨房。
但很可惜,这里没办法生火,所以他们基本上只能吃些简单的饭菜。交代完注意事项后,温荣还有事就先走了。金金带着宋禾去了她的房间,许弋则是被玄冥拉着来到后面的花园。
彼岸花海中,红似烈火,片片花瓣如同绚烂的烟火,在地府的幽暗中绽放。许弋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他伸手轻触一朵,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仿佛能感受到花中蕴含的冥河之气。
玄冥则凝视着花海尽头的忘川河,河水幽深,泛起涟漪,似乎有着不可言说的秘密藏匿其中。天空低沉,灰蒙蒙一片,偶尔有幽魂般的云朵飘过,为这凄美的景色平添几分忧郁。
“许弋,这个地方,你不能单独过来。”
听到这话的许弋,收回手看向玄冥,他的风衣衣摆随风轻轻摇曳。“为什么?”
玄冥已经换回了黑金色长衫,他的双眉紧锁,目光坚定而深邃,宛如忘川河一般深不见底。
“你是人类,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诱惑,那些彼岸花,每一个都是蠢蠢欲动的鬼魂,稍不注意,就会被他们蛊惑。慢慢的消失在这片花海中,跟他们融为一体。”
玄冥的话音随风消散,在许弋的脑子里他好像可以看到玄冥所说的场景。
花海间,偶尔有幽魂穿梭而过,他们的脸上带着朦胧的表情,仿佛是对尘世的留恋未了。
忽然,一阵风吹过,彼岸花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心醉神迷。许弋轻轻闭上眼睛,仿佛在享受这里的宁静。玄冥伸出手,把许弋搂在怀里,在许弋没有看到的地方,那里站着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许弋”。
回来后,玄冥变得很忙碌,好像是关于中元节那天,有一部分游魂没有回来,需要他出面捉拿他们回来。
下面也有白天很黑夜之分,许弋大部分都是看着宋禾写作业加给她补习,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许弋才真正的感觉到什么叫绝望。
明明看起来很简单的题目,但不管他怎么讲解,宋禾都是听不懂的状态。他着急的时候,金金赶紧走过来把小脸搁置在他的腿上试图让他冷静。
仅仅是教了宋禾三天,许弋就感觉自己老了很多,玄冥这天下班回来,就看到许弋正扶额坐在宋禾对面,面前放着几张纸。
他悄悄的走到许弋身后,看了眼纸张上面的东西后,眉心猛地跳动两下。本想装作不知道离开,结果许弋直接一个眼神杀过来,他的脚步立马停下。
“你要去哪?”许弋的脸上面无表情,但是语气里充满了杀气。
再看看罪魁祸首,现在脸都要埋到桌子下面了,他叹了口气,坐下来。
许弋把最上面的那张语文试卷放到玄冥的面前,指着作文那里,语气很是严肃
“你仔细看一眼,等会告诉我,到底要写什么?”
本来就空旷硕大的宫殿,在许弋把话说完后,竟然出现了很长时间的回音。这回就连金金都不进来了,他很机灵的去找这里的伙伴玩耍了。
玄冥看着面前的卷子,作文题目是【如何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在上面跟许弋生活了那么久,玄冥自然是知道该怎么写的。于是他顺着题目去看宋禾写的作文,看着看着大气都不敢喘。
而宋禾这次真的钻到了桌子下面,想要趁着许弋不注意就离开,没想到她正蠕动着,一双穿着绣花鞋的小脚出现在她的面前。
顺着小脚往上面看,一个扎着麻花辫穿着粉红色寿衣的小女孩正笑着脸看着她,宋禾还看到那个纸人张开了嘴巴,然后喊她“姐姐”。
丝毫没有防备的宋禾冷不丁的被吓一跳,尖叫一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立马捂嘴回头。许弋正死死的盯着她,嘴角挂着一个想要吃人的微笑。
“宋禾,你是怎么上到初中的?学校是怎么相信你没有毛病的?”
许弋的问题都很扎心,原因是宋禾写的作文很反社会,她的话语里全部都是社会不好的一面,这种在许弋看到,宋禾可能有些反社会的性格在里面。
诚然现在的社会确实像宋禾作文里写的那样,但这是在上学,她现在不应该接触这些,思想更不应该是这样。
许弋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紧皱发酸的眉心,一直没敢说话的玄冥也默默收敛了自己的气息,生怕殃及池鱼今晚自己没办法上床睡觉。
这下宋禾没办法逃跑了,老实的回到位置上坐好,把卷子拿回来放到面前一脸惆怅。
“我觉得我写的没错啊,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啊?难道我不应该实事求是吗?”在许弋看来,这就是顶嘴。
他一直都说宋禾很笨,但其实她很聪明,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她更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外面玄夜跟温荣拎着酒准备进来拜访许弋,正在玩耍的金金立马飞奔过来挡在门口。玄夜轻挑眉毛,朝着屋内看去,里面的气氛已经蔓延到了门口。
温荣自然也观察到了,跟玄夜握着的手晃了晃,然后两人交换眼神后,很自然的转身离开。
他们夫妻俩,也是很有眼力见呢。
可过来汇报工作的鬼差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闪现到大殿,就感觉到了周身弥漫的黑气。再看向夫人,浓浓的黑气在他的头顶徘徊。
而自家老大正一脸忧愁的坐在那里,不敢动弹也不敢说话。他收回了脖子慢慢缩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话。
幸好许弋是通情达理之人,把玄冥放行了,得了喘息的玄冥赶紧站起身,忽视宋禾可怜巴巴的眼神带着鬼差进了书房。
大殿内,许弋也很无奈,他揉了揉眉心,喝了口桌子上的凉茶,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你有没有想过,等你长大了想做什么?”话题突然的转变,让宋禾有些猝不及防。
她看着许弋,感觉到他在很认真的说话,她坐直了身体。
“我想过,我想当记者。”
这个答案是许弋没有想到的,他以为宋禾接触了这么多事情后也会选择这一行,可宋禾的答案却很出人意料呢。
他忍不住问出口“为什么?”
“你可能会觉得,我也会从事这一行,可我妈说过,我是短命鬼。我看过爸爸的手札,像我们这样的人,不接触这个东西还好,一旦接触了那么我们接下来做的每一件事,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积攒功德活下去。”
宋禾说着这话,目光直直的看向许弋。“这一点,我想你很清楚。我跟你不一样,我从小就是无忧无虑的,虽然爸妈把我的学习看的很紧,但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一行。”
-
晚上,许弋站在卧室床边,外面就是那天看到的忘川河,他的耳边是宋禾白天说的话。
小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看到那些飘荡的东西,他们纠缠着自己,不愿意离开。爷爷说是自己太弱小了,要是强大一点他们就不敢靠近自己。
所以那个时候,许弋心里就产生一个念头,强大就不再害怕。
他接手归泊,看起来很仓促,可对于爷爷来说,他已经准备了十八年了。
有一点宋禾说的不对,不是宋欣不让她接触这些东西,而是宋禾的内心世界很强大,宋欣没有办法撼动。
洗漱好出来的玄冥,看到站在窗边身影削薄的许弋,他的眸光微闪。拎起放在床边的衣服走过去从后面披在许弋的肩膀上,双手很自觉的搂上许弋的腰身。
他亲昵的贴在许弋的耳边,两人的脸颊相贴“在想什么?”
“在想我爷爷,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有没有投胎,没有投胎会不会在这里谋个一官半职。”
他没有说实话,玄冥也知道,许弋不想说的,他不会强迫。抱起许弋转身朝着两米大床走去,身后的窗户很自然的关闭。
彼岸花在每一寸肌肤绽放,或粉或鲜红,随着风不断的摇曳。风稍稍用力,那腰身仿佛要折断一般,在重重的刺激下,猛地升起后又缓缓落下。
一双手,流走在彼岸花丛中,随着他的轻点,花丛不断的震颤,最后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