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起来喝水的秦染路过隔壁房间时脚步顿了顿,他看向那道在黑暗里显得模糊不清的门,抬手轻轻敲了敲。
声音不大,但也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还没睡?”
他声音很低,微软的气息顺着门缝飘进屋里,带着些许说不出的缠绵温柔。
“明日还要上班,注意休息,别熬坏了身体。”
随着这话落下,他人也走了,脚步渐行渐远的声音落在阮眠耳里仿佛救世主曾来过,又悄然离去的讯号,让她眼尾发红,止不住的瑟缩。
“真可惜,他走了。”贴着耳边的声音是带着笑的,那声音伴随着雾雾潮潮的气息吹进耳里,像是恶魔的声音。
阮眠刚刚升起的希望在这一瞬破灭,虽然她很希望秦染能马上察觉异样再回来,不过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难道她今夜注定要被这恶魔……
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窗外一瞬划过细微的亮,那种亮像是某种晶体反光导致的,这亮光过去不久,阮眠便发觉床上多了一个红点。
这红点的轨迹,最后移动到了辖制她的男人身上,她不清楚到底落到了哪里,但是后背贴着他的身躯能感受到他一瞬紧绷的身躯。
也就是这一瞬,男人放开了她。
他没说话,但她感觉到了他气息一瞬的变化,像是冰冷潮水的海面,暗着着汹涌的危险。
也就是在这时,她手机响了。
由于阮眠晚上都会设置震动模式,所以手机声响并不大,只是不停嗡嗡的在床头震动。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号码,而上面的时间则是凌晨2:14。
谁能在这个时间点打来电话,怎么想这都是个不太对劲的电话。
阮眠下意识伸手去摸手机,她以为身后的男人会阻止她,然而男人没有。
他沉默无声,安静的仿佛他从未来过这间屋子一样。
阮眠够到了手机,她接了,对面传出让她意外又不太意外的声音:
“告诉他,如果他再动一下,我就打爆他的脑袋。”
话筒里传出来的男声带着通话特有的模糊感,但即便如此,那无机制的冰冷感背后还是透出一股蜜糖的质调。
alpha的听力很好,即便隔着话筒,在夜深人静没有噪音的情况下,也足以让阮眠身后的男人听到通话内容。
男人笑了,低低的。不间断的、笑的很神经质。
“所以你看了多久?”他问道。
“看来你另外一只手也不想要了。”电话里的声音很冷漠,那种冷漠听得阮眠身子一冷,她后知后觉的拉起衣服,但这举动无非是亡羊补牢。
该看的不该看的,能看见的人都看见了。
“呵……”
“小东西,我得走了。”屋里的男人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那声音像是裹着蜜糖的毒药,想要将阮眠缠住却在即将靠近的一瞬猛然停住。
“退后。”电话里这道简短的字句落下后便是冰冷的上膛声响。
“……”
阮眠从始至终都没动,她也并没有去回头去看。
她只是一直紧紧地,攥住手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用力到手指发白。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又好像没过多久,她听到电话里再次传出声音:
“他走了。”
直到此时,阮眠绷紧的身体才彻底松软。
她整个人瘫倒在床面,原本屏着呼吸的胸脯这下彻底得到释放,开始大口喘息着。
她颤颤的抬眼朝后看去,除了打开的窗户吹进的一缕寒冷的夜风外,就只剩下了遥远楼对面一瞬闪过的镜片反射的光泽。
她起身迅速将窗户关好锁死,将窗帘紧紧拉上,仿佛这样就能增加一丝安全感。
但显然,这个举动并没有让她有多少安全感,反而让她感觉整个屋子陷入黑暗之后变得比之前更加阴森可怕。
她跌坐在床边,攥着手机的手指紧到发白,她舔了舔唇,发出柔软颤抖的声音:
“你给我那个盒子里的手……”
“是他的。”
对面传来的声音印证了阮眠之前的猜想,而今晚抚摸着她身体的那只手,冰冷又异常的苍白,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手。
“怎么,那个礼物你不喜欢?”
“……”
“他都那样对你了,砍他一只手而已,算得了什么。”
一只手而已……
这话听的阮眠毛骨悚然。
她一直都知道阮真跟她不是一类人,但这种差异从未在此时这样明显过。
他对于伤害一个人的描述如此轻描淡写,轻松的像是杀一只鸡,杀一只鸭,不、她甚至连杀鸡鸭的勇气都没有。
感知到她的沉默,听筒里的阮真再次开口道:
“没关系,小孩子总有再次选择的权利,现在你知道了,我们跟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外面世界的坏人很多,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危险和陷阱。”
“而你,我的妹妹,单纯天真的小白兔,你不仅毫无感知危险的能力,还有着招惹各种危险麻烦的体质。”
“你以为你能逃离的掉危险吗,不、危险无处不在。”
“所以……”
“现在跟我走,也许还来得及回头。”
“妹妹。”他声音隔着听筒,最后这两个字落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温软。
回头……
到底该回头的人是谁。
“明明……”
阮眠捂住自己的手,但这样也抑制不住手掌心里的颤抖,这种颤抖让她从内心向外生出冷意,即便她盖着被也没办法让身体暖起来。
她感觉很冷、很冷很冷。
“最让我感到害怕的人——”
“是你啊。”
“哥哥……”
少女的声音有着轻颤,如某种柔软小动物的颤抖呜咽隔着蓝牙耳机落入削瘦青年的耳中。
青年很瘦很白,白到病态像是生病的那种苍白,但他身姿又很高挑,修长的双腿包裹在黑色紧身裤下,上身的黑色衬衫则是有种空荡荡的宽大,明明是看去很瘦弱的一个人,但被他踩在脚下的人却无论如何用力都挣脱不出。
“真是的……”
阮真垂眼看着脚下不停挣扎的人,更加用力踩在他的脑袋上,蜜糖般浅淡的瞳孔在夜色下映出一种冰冷的色泽。
“托你所赐。”他举枪对准脚下的头颅,语气如蜜糖柔软又冰冷。
“我可爱的妹妹开始害怕我了。”
话音落下,一枪响在寂静的夜空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