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好不容易停止了呛咳，却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幅度。他感叹道：“背地里称师父‘老头儿’，还诸多抱怨，灵山的弟子怎么没大没小的。”

索棘儿无所谓地耸耸肩：“灵山弟子也都是寻常人呗。”

灵山的弟子走的是修仙一途，却也和寻常人一样有七情六欲，有爱恨情仇，食人间烟火。

眼看话题快离题万丈，列风十分清醒地拉回众人思路：“方才说到，尊者何以罚棘儿禁闭？”

在列风脑海里，事情的全盘拼图正一块一块地填补上去。

只差一点点，他就能拼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应若谷笑道：“还能因为什么。六年前，正是灵儿开始捣鼓四神山海阵的时候。”

索棘儿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道：“果然因为这个。”

“在半月坡救援前不久，灵儿不知从藏书阁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本上古阵法图。”应若谷笑道，“而四神山海阵嘛，在灵儿看来是这些上古大阵中的王者。”

“哎哟，那段时间如获至宝般。天天画图、时时演算、分分钟都在推敲这个王者之阵，连最爱的话本都被冷落一旁。”应若谷笑着看向索棘儿。

索棘儿一本正经地接话：“那些个阵法，真的异常精妙。对天地灵气的运用和化感，简直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这是老头儿都无法不承认的。”

应若谷点头称是。

“只是老头儿却很反对我钻研四神山海阵，”索棘儿满腹委屈，“说我功力不够，算力不足，驾驭不了这个阵法。强行使用，会遭阵法反噬。”

“其实算力也好、功力也罢，我是会进步的嘛。我边学边修炼啊，总有一天能驾驭的。可老头儿就是不许。”索棘儿回想起来很是忿忿，“还把我的四神山海令给没收了，生气！”

应若谷叹了口气，摇摇头：“那是老头儿了解你，了解我们每个人的个性。灵儿，说实话，不要说老头儿，就连我，当时都笃定你等不了功力和算力追赶上就会用这个大阵。”

索棘儿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她后来的确用了四神山海阵，在被逼到绝境，无计可施的情况下。

列风道：“也就是说，棘儿当年是在被罚禁闭的情况下，与应兄你一起前往半月坡营救锁云军。战场上遇到了魔獒，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棘儿直接用灵力抽取了魔筋，并用心印术告诉应兄，要离开一下。”

列风头脑清晰地总结当前获得的信息。

应若谷点头：“不错，是这样的。”

索棘儿歪头，问道：“我去哪儿了？那条魔筋我带走了吧？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应若谷摇头：“我不知道。你没说去了哪里，而且是三个月后才回来的。”

索棘儿：“？！”

列风：“！！”

索棘儿难以置信：“我说自己离开一会儿，结果一走便是三个月？！”

这么不靠谱，确定不是冒牌货吗？

应若谷无奈道：“这是你唯一一次这么不靠谱。这三个月中，你有派锁灵珠回来报平安。但就是不说身在何处。”

“哈哈，也可能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了。”杜宇笑嘻嘻道。

索棘儿也笑了起来：“对对对，我当时正被罚禁闭，说不了话。”

列风面无表情地斜睨了两人一眼，杜宇和索棘儿立马噤声。

干嘛，不就是玩一下梗么，有必要那么严肃？索棘儿心里叨咕。

列风转向应若谷，继续道：“这么说来，应兄亦不知这最后一根魔筋现在何处了。”

应若谷点头：“我都不知道那时灵儿抽取过魔筋。她后来也没提及过。”

索棘儿苦瓜着脸：“那我为什么会失忆？”

“我现在有点慌，”索棘儿双手揉着脸颊，“除了不记得抽取魔筋这么重要的事，还有没有更重要的事不记得了。”

“比如，那时是不是沉迷过某本话本，因为失忆，不记得放在哪里了。”索棘儿皱着眉，真心实意地苦恼。

这时，发现列风看了自己一眼，眼神复杂。

索棘儿揉脸的手一顿，不解地歪歪头。

应若谷与漆常晖对视一眼，漆常晖领悟，又给众人添了茶。

应若谷端起茶盏，缓缓喝了口热茶。又展开扇子，轻轻地摇着，扇起一小阵凉风。

窗外瓢泼大雨，完全没有减弱的意思。飕飕的凉风，直往窗格子里灌。

冬春之交，这么大的雨属实罕见。可这是在古泽荒漠，也就不足为奇了。

“吧嗒”一声，什么物体撞击桌面的声音。

众人诧异，寻声望去。

只见雪獒一头栽倒在桌面上，右手捧着茶杯，茶杯里还冒着腾腾白烟。

杜宇愕然：“发生了什么事？”

索棘儿奇怪地看了应若谷一眼。

应若谷对众人的惊奇不以为意，只是对着漆常晖点点头。

漆常晖会意，走到雪獒身边，轻轻地从他手中取出茶杯放好。

应若谷合起扇子，转向索棘儿，道：“雪獒与仙儿不同。按雪獒所言，他要等到寻回最后一根魔筋并净化，才有可能驯服于你。更别说，入门仪式也还没有举行。”

索棘儿点头表示理解：“明白，谨慎点总是好的。”与此同时，心里升起一股紧张感。

老大这么谨慎，要用蒙汗药放倒外人，说明接下来他要说的话，非常重要，甚至涉及机密，是不方便让与魔族有牵连的人知道的。

而这个机密与自己有关。

这么想着，索棘儿不禁坐直了身体，表情也严肃起来。

她道：“老大，你说吧，我做好心理建设了。”

应若谷“嗯”了一声，缓缓道：“灵儿，当年你沉迷于四神山海阵，师父极力阻止，告诫你在能力还没达到时，强行使用这个大阵，会遭到大阵的反噬。”

索棘儿点点头，回忆道：“但我后来还是用了。六年前在那场灵魔大战上。”

应若谷道：“半月坡营救后，你消失了三个月。在那三个月里，魔族军师发动起整个大陆潜伏的魔族，对人族进行了大规模的入侵。他们不再藏匿于蔚海军身后，不再仅仅挑衅各国军队，捉拿将领，而是连手无寸铁的老百姓都不放过。”